“師妹,你真的認(rèn)為這個人能將洗髓軒重回巔峰?”蒼老的聲音透過紗布傳入全身骨骼斷裂,身子無法動彈一下的常淵曇耳中。
常淵曇只覺得此時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身子的存在,只剩下還能思考的大腦,無感之中只剩下嗅覺與聽覺還存在,其余那些似乎再也不屬于自己。
“叮鈴”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來,緊接著就是第二聲第三聲,“叮鈴,叮鈴。”
一名身子嬌小,氣質(zhì)卻異常冰冷的女子坐在窗口,一手把玩這鈴鐺,一手握著酒杯,一杯杯不斷的把酒灌入嬌小的身軀。
“不曉得啊,除非我能悟透洗髓經(jīng)的四轉(zhuǎn)。”一口灌下一口烈酒,女子抹了抹嘴角邊溢出的酒水語氣清涼不帶任何情緒的說“師傅將玉印交給了你,三百年了,門中只剩下你我,師兄,你覺得在不摒棄那早已覆滅的門規(guī),洗髓還能涅槃不成?”
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氣傳入眼前一片漆黑的常淵曇耳中,聽得他愣愣出神。
“既然我把掌門玉印交給了師妹你,那這掌教就是師妹你的,你想如何那邊如何,只要沒有忘記你我還是洗髓一派弟子,那就夠了,要是哪日洗髓真的滅了,滅了就滅了,嘿嘿,老頭子我啊也算是活夠了,看多了生死離合,我啊,更向往和我徒兒一起招搖撞騙浪跡江湖的日子啊?!崩项^子正是司九五,活了足足有五個甲子,見證了整個武林從興旺走向衰敗,如今在早起澎湃的老者。
而那名女子,就是與常淵曇相依相偎整整有三年的小師妹贏吟,但此時的身份卻是早已被滅門宗門洗髓軒的掌教,這之間的反差讓常淵曇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師妹,是三百年前的洗髓軒閣主?”
贏吟放下手中佩戴了有七八年的銅鈴,這個是阿爹贏達(dá)宗在她生日那天與一柄短劍一同送給她的,那柄在記憶中是有著暗紅色劍鞘的精致短劍早已被自己不知道丟在哪個角落,而劍柄上這個刻著一朵精美荷葉的銅鈴,自己一直戴在身上。
常淵曇聽到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努力的想大喊,問她是不是小師妹,可任憑他在努力,只剩下思維能活動的常淵曇聽到了那聲久違了的“師兄,我是贏吟啊?!?p> 躺在一張石床上的常淵曇身子僵硬,在司九五看來,這其實和一具尸體沒什么區(qū)別了,人在瀕死之前,最先失去的那就是視覺,等到雙目瞳孔擴(kuò)大,再也無法看到這個世界的一切時,觸覺,味覺也會離你而去,五覺去其三,這人就算還活著,看不到,摸不到,嘗不到,那還是一個活人嗎?
就在常淵曇只剩下二覺之時,司九五按著小師妹說的瞳孔放大的后三秒將他就下護(hù)住心脈,這就是修煉洗髓軒最高心經(jīng)——洗髓經(jīng)的必要條件,也是最為苛刻的條件,當(dāng)年,有多少天才就是在這個關(guān)鍵因素下失敗導(dǎo)致真正身亡的。
洗髓經(jīng)最終篇,活死人,也在贏吟精心安排下完成了所有準(zhǔn)備,就在司九五身后十步開外,一名黑衣黑靴的男子跪在地上,長發(fā)飄落看不清長相。
“師妹,要不,讓老頭子我來,反正我也沒幾年好活?!彼揪盼逡魂嚳人裕叩节A吟一旁并肩而立,看著在是床上一動不動的常淵曇說。
贏吟露出一個連陽光見了都覺得溫暖的笑臉,伸出白皙的手掌一點一寸拂過常淵曇?guī)е罋獾挠⒖∶纨嫞÷暤母皆谒呎f道“師兄,我知道你聽得到,可你知道嗎,贏吟喜歡你,贏吟好喜歡你,師兄,要是真的能有來世,我要穿上最好看的繡花紅袍嫁給師兄你,可好?!壁A吟說著說著頓了頓,話語中帶著一絲抽泣聲“可是,可是,我卻是洗髓的小師妹,我什么都記得,三百年前,師傅獨戰(zhàn)四仙三十六洞玄強(qiáng)者,親眼看到師兄師妹一個個,被那些被披著仁義道德卻做著比魔教還不如勾當(dāng)?shù)拿T正派一劍一劍割去頭顱,師兄,你知道嗎,在我看到阿爹被吊在城頭,那時我想起了三世所有記憶,阿爹的仇,師兄你答應(yīng)過我,你會幫我報,那我自己的仇,師兄,能不能你也幫幫我,好嗎?”贏吟說著說著淚流滿面,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冰涼的常淵曇,滴滴淚水滴落,散稱花型滾落到石床。
此時的贏吟不再是那個洗髓軒的掌教,她只是這名劍客的小師妹,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會有師兄幫他遮風(fēng)擋雨的萬安鏢局小師妹啊。
“師兄,你的鏢,是我派人截的,那個店小二,也是我?guī)熜值拇蟮茏蛹侔绲?,你醒來都還記得,請師兄你不要生氣,這些都是贏吟讓他們干的,不然,我說會殺光他們子孫三代,絕了他們每一家香火。”贏吟語氣平和,依然不帶任何情緒,彷如是在和陌生人做著匯報。
“師兄,你的劍,你也別在擦了,它壞了,壞了好些年了,劍柄也已經(jīng)脫了,贏吟真的沒辦法再給師兄你修補(bǔ)上了,還有你的衣衫,已經(jīng)都給你洗好了,折好放在那個藍(lán)色包里,贏吟還給師兄你添置了兩雙新鞋,向司老頭要了一柄還算不錯的長劍也放在藍(lán)色的包旁邊,奧對了,師兄,那家贏吟最喜歡吃的酥油餅兒攤,幾天沒開...”淚水簌簌落下,贏吟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哇的一聲哭出了聲。
司九五站在旁邊,看著贏吟從原本把悲傷掩飾到骨子里到現(xiàn)在嚎啕大哭,就算她活出三世,但在此世,她依然還是個十四五歲的丫頭啊。
輕輕揮了揮手,跪在遠(yuǎn)處黑衣人將腦袋一低,后退著退出了房門,司九五大袖一揮,隨著一股涼風(fēng),將四周門窗一扇扇整齊的閉合,不顧兩人還在小聲說著的悄悄話,聲音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說道“師妹,時間差不多了?!?p> 贏吟聽到老人這一句,緊張的抹去眼眶中還在打轉(zhuǎn)的淚水,寄出一張笑臉對著雙目緊閉的常淵曇說道“師兄,馬上就好,馬上你就能看得見了,等下啊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