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隨著老者那兩條如楊柳下垂的白須洶涌翻滾,常淵曇三人只覺得眼前一幕幕血紅,各種魑魅鬼影懸空漂浮,衛(wèi)大勇常年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滾打,身上也有薄薄一層煞氣覆蓋全身,在老人滔天殺氣沖擊下脆如白紙,一觸即碎,臉色由紅轉(zhuǎn)白,緊接著就變成了豬肝色,雙眼凸出,呼吸也變得格外困難。
劍癡閉目,咬著牙關(guān)死守心神,嘴唇發(fā)白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額頭發(fā)梢冷汗晶瑩,眉頭緊鎖,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
常淵曇此時對于眼前那深淵地獄場景只覺得似曾相識,“我呸,你半只腳都進(jìn)棺材了,還在這給我裝神弄鬼!”雙目睜開,血色充斥整個場景。
半年前那個同樣以殺氣把常淵曇震懾的不得動彈的司九五,他的威勢可比這名老頭那就真是廬山與土坡的差距了。氣勢一沉,開口吞吸吐納,雙目與眼前迷霧籠罩中的老頭四目對視,光頭在陽光下閃爍不定,嘴角勾起。
“我見過巨龍擺翅,怎可能畏懼了你這爬蟲過江!”常淵曇只覺得周圍殺氣由猩紅轉(zhuǎn)烏黑,黑漆漆一片,雙腿在壓力驟然急劇增加,忍不住的壓低了身子,雙腿彎曲就要附身而下。
常淵曇從不是不怕死的人,更不是沒有恐懼,不知冷暖的世外高人,身子和上次無異,不可動彈,雙腿忍不住的打顫,腰間仿若就要被距離碾壓折斷,疼的只能彎腰下去大口呼吸。
雙眼一睜一閉反復(fù)循環(huán),殺氣縈繞房梁滾滾而下,著重照顧這還站立著的常淵曇,惹得常淵曇不停的問候著那個須發(fā)皆白老人的上十八代祖宗和下十八代子孫。
就在殺氣凝成一個烏黑空間,將三人包裹在其內(nèi),衛(wèi)大勇再以被壓迫的雙眼一番昏死過去,劍癡也好不到那里去,雙腿彎曲只差丁點就要跪倒在地。
只有常淵曇還在苦苦支撐,嘴角獻(xiàn)血肆意流淌,順著臉頰滴答滴答,屋內(nèi)青石板地面上清晰的有著一灘血漬,佝僂著身子的男子滿臉痛苦卻沒有屈服。
“一個百來歲的老烏龜來欺負(fù)我們?nèi)齻€加起來還沒你大的后輩,真的給你們那一輩漲了狗臉了!”常淵曇雙膝死死保持住以個形狀,雙腿開叉做出一個馬步的姿勢,張口開始罵道“你個老王八,怪不得會生出那么個東西!真的是天地報應(yīng)?。 ?p> 劍癡雙目緊閉,隨著常淵曇這一聲怒喝,他身子上的壓力頓時有增加了兩分,雙膝一個顫抖普通跪倒在地,再也沒有起身的力氣。
常淵曇此時滿嘴已經(jīng)沒有任何顧忌了,看到松開了在桌上蠕動的蛆蟲,滿臉陰沉的拄著拐杖,駝著背來到常淵曇身側(cè)說道“要不是看你剛沒有傷了我孫子,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
常淵曇不置可否的呸了一聲“今日就算死,我也不會朝著一個生蟲子的老頭跪下去?!币е例X不停地發(fā)出摩擦聲音。
老者握著拐杖二話不說,一杖拍在常淵曇腳腕,膝蓋沒有任何意外的一曲,整個人單膝下跪動彈不得。
老人看了眼昏過去多時衛(wèi)大勇與只剩下意識的劍癡,繞著常淵曇走了半圈,嘖嘖道“嘿小子,可以啊,在老夫的威壓下還能堅持那么久,不錯不錯。咦?”
老人這時只覺得一陣寒意迎面而來,麻衣大袍一揮,帶著拐著一個轉(zhuǎn)身,殺氣氣場一散,整個人飄出五步,這才看見一道紅芒在老人原來位置的地方瞬息而過,紅芒所過皆留下無數(shù)細(xì)小劍氣切割傷口。
“哎呀,躲過去了啊?!弊硌垭鼥V的紅袍女子捂額搖頭,搖搖晃晃的從地面站起來,踉蹌著巨劍對著老人說道“我,我要,酒,八年的。”
常淵曇身子一松,殺氣消失的剎那,長臂就帶起昏過去的劍癡與衛(wèi)大勇到了角落,靜靜的看著紅衣女子與老人的對峙。
想要出門,只需要常淵曇一掌震斷竹屋一壁,只是他沒有把握帶著二人能從這個老瘋子手里安然無恙的逃過,完全不知道對方底細(xì),能確定的只有,這人手段至少有了小乘,甚至大成境界。
常淵曇哪怕在自負(fù),得到了洗髓軒的傳承,可是也沒有自負(fù)到能跨越兩個大境戰(zhàn)勝這個老人,剩下的唯一辦法,那就只有靜觀其變,要是紅袍女子能擋住這人片刻,他就能一手帶一個奪路而逃,而不出像這次的無家能回。
老人這時沒有在彎著腰,佝僂著身子露出一張滿不在乎的表情,“你是誰?!?p> 紅袍女子望了眼周圍,滿屋狼狽,到處都是吃剩下的垃圾,到著幾壇沒有被打碎的酒壇,張著嘴卻沒有一滴流出壇外。
“么的了。”女子手中沒有出鞘的赤扉發(fā)著一層暗淡的紅芒,劍身敲打劍鞘嗡嗡作響,雙眉低垂,做出一個苦惱的表情繼續(xù)翻騰著一個個沒有被打碎的酒壇。
“小姑娘,酒,老夫這里有的是,但請姑娘稍等片刻,我令人將這邊打掃一番在給姑娘上酒,可好?!崩先嗣嗣约旱拈L須,擺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說道。
“酒,我要,酒?!迸娱]上眼,雙手不停的到處倒騰,就是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酒的壇子,腮幫子泛紅,雙腿一盤沒有絲毫女子該有的矜持與做作,充滿江湖女子作風(fēng)的往一張缺了一條腿的長凳坐下。
“八年沒有,六年要嗎。”常淵曇取下衛(wèi)大勇腰間的一個牛皮酒壺,里面裝滿了衛(wèi)大勇之前想帶回豫州的六年玉樓春。
女子腦袋一抬,張大了嘴,再也沒有先前的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用劍指著常淵曇說道“酒,酒?!?p> 常淵曇也沒有任何扭捏,扯下酒壺丟到了遠(yuǎn)處女子腳邊,目光清澈的望著女子點了點頭。
女子不做思考的解開酒壺上的蓋子,仰著頭張大了嘴,酒壺向上提起,酒水順著仿佛透明的一條軌道準(zhǔn)確無誤的流入女子嘴中,咕嚕咕嚕大口吞了幾口,大袖在嘴角一抹說道“沒有八年的好喝?!?p> 常淵曇嘴角一抽,這都到什么地步了,還惦記著八年的云樓春,但聽到女子下一句話,這才把原本糟糕的情緒壓了下去。
“哎呀,我喝完了,我也沒有酒了,要不我?guī)湍銡€人把,我可擅長了?!迸訉⒆詈笕卧茦谴旱稳胱炖?,含糊的說著。
常淵曇扶住劍癡兩人軟弱無力的身子,用眼角瞥了一眼一旁的老頭,“就他吧,方便點?!?p> 女子打了個酒嗝,捂了捂自己那張妙嘴嘿嘿一笑“好呀好呀?!?p> “我也趕時間,要不,你快開始吧。”常淵曇扶住衛(wèi)大勇,手腕,一掌炸開朱云樓墻壁,穿墻而去。
老人沒有任何阻攔,臉色陰沉,望著比自己小了不止一個甲子的女子大手一揮“赤扉,真的要做到這個地步?”
“么的辦法呀,喝了人家的酒,哎么辦法?!蹦侨眨坏纼A天紅芒斬開整個朱云樓人人可見,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人毀去了數(shù)十幢民房,出了城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