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個女生（3）

　　早苗撅著嘴，拔腳就走，直到距離視力測試最遠(yuǎn)的骨骼檢查室才停下腳步。市川、中野懼怕早苗的拳打腳踢，趕緊跟了過來。

　　“老師也太區(qū)別對待了吧？又是便裝制服一起穿、又能帶手機(jī)上學(xué)什么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國外待過幾年嗎？”早苗小聲嘟囔。

　　中野苦笑著小聲說：“大姐頭，那個女生有名字的，她名叫秋庭露華啦?！?p>　　“我知道她叫秋庭！”早苗氣鼓鼓地說，“一早聽了這么多遍，印象深刻！我只不知道她是多長了一個腦子還是少長一顆心，有什么特別，有什么了不起！”

　　“大姐頭自己太笨啦！還說了那么多失禮的話，是人家不和你計較吧?！笔写ㄗ炖镎f著，眼珠還在走廊里滴溜溜亂轉(zhuǎn)，“秋庭露華啊～名字和人都好可愛噢～”

　　“你說什么？！”早苗氣壞了，立刻從后頭一把圈起市川的領(lǐng)子，憋得他透不過氣來，“沒聽清，再說一遍？！”

　　“呦，大姐頭，中野君，你們早！”

　　聽到這個聲音，早苗像觸電般立刻放開了手，回過身笑嘻嘻地對來人說：“翼君，早上好！”

　　“早……”逃過一劫的市川臉憋得通紅，涕淚交加大口喘氣，艱難地舉起手打了個招呼。

　　翼奇怪地看著市川，似乎想走近摸摸他的額頭：“你身體不舒服嗎，市川君？”

　　“他是……那個、剛抽了血，有點(diǎn)頭暈啦！”早苗趕緊擋在翼和市川中間，舉著一只手尷尬地邊笑邊說，“中野，別發(fā)愣，快扶他找個地方坐下——翼君，我要檢查骨骼，一起去好嗎？”

　　翼看了看仍有不少同學(xué)排隊的走廊，突然神情古怪地看著早苗說：“大姐頭，我不能進(jìn)女生檢查室??！”

　　“??？”早苗愣了，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反應(yīng)過來之后紅著臉、擺著手：“啊啦，真是的，我在說什么呀……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為什么一見到他就語無倫次呢？早苗捧著自己的少女心，站在翼身邊開心地想著。明明認(rèn)識還沒幾天，為什么看到他會臉紅到發(fā)燙、會心跳像打鼓？這一定是一見鐘情、陷入愛河的感覺吧！

　　早苗注意到翼正在看著她，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她眼中充斥的愛的火焰了？哦，一定是的！她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中澤早苗、11歲，她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電視上說，愛情的降臨總是這么突然！

　　就在早苗想要離翼再近一點(diǎn)時，一道冷不丁的大嗓門像驚雷一樣，從自己身后炸響：“嘿，翼君！”

　　“嘿，阿了！”翼沖迎面走來的南葛小學(xué)足球隊隊長石崎了抬起右手，“怎么只有你自己啊？”

　　“大家都在體檢呢，我看到了你，過來打個招呼——昨天不是說了嗎？一點(diǎn)鐘在校門口集合！下午做點(diǎn)什么呢？”石崎了大大咧咧地說著沒有主題的話，把右手食指放在鼻子下面揉了揉。

　　這是一個留著和尚頭的活力男孩，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發(fā)型、小圓眼睛、連鼻頭也是圓的，面部特征非常明顯。他長著一對眉心連在一處的一字濃眉、一對招風(fēng)耳、短短的脖子，具備搞笑氣質(zhì)。加上不高的身材、有點(diǎn)瘦長的手腳，跟個子較矮、身體結(jié)實(shí)的翼站在一起，石崎就像一個大號的一休娃娃。

　　翼興致勃勃地說：“我昨天回到家想了想，覺得阿了你推進(jìn)時，位置可以再稍微向前一點(diǎn)……”

　　這幫男生，只要碰到一起就一直在談?wù)撟闱?！早苗抬起一條眉毛氣鼓鼓地想，不由地開口說道：“翼——”

　　“吶吶，真的！她是混血兒啦！”

　　早苗一句話剛開頭就被身邊一幫女生的尖叫打斷了，她惱怒地轉(zhuǎn)過頭去，認(rèn)出那是本班的千代宮舞子，和她手工部的朋友們一起，正從身邊這間女生專屬的體檢教室走出，她們平時也是這樣嘰嘰喳喳的。

　　翼和石崎停止討論看向她們，千代宮似乎特別興奮，不停地?fù)]著雙手，向那幫女生拼命說明著什么。

　　“我看到她的背了！她皮膚好白，像奶油一樣！腿好長，真像洋娃娃！”

　　“舞子，洋娃娃有短頭發(fā)的嗎……”

　　千代宮擺手：“這是個比喻！哎呀，總之就是好厲害啦！我也——”

　　“——原來秋庭同學(xué)沒上學(xué)前住在東京啊。”走廊里突然又傳出一個男生刻意不壓低的聲音，千代宮發(fā)出低低一聲尖叫，捂住了嘴。那個聲音繼續(xù)說：“我昨天還跟我哥哥說呢，我們班上新來的那個外國女生，日語說得一級棒！”

　　“不是在笑話我吧？我聽到最多的評價是：你講日語的感覺很奇怪?！?p>　　翼覺得這句話的組詞很特別，不由地抬起頭來，而石崎等人聽到聲音后也四下里張望，最后個子最高的中野伸出手指，指著右邊的身高體重儀悄聲說：“那邊！那個女生！”

　　翼終于注意到了，說話的是之前在廊道偶遇、看手機(jī)、還把球還給他的那個女生。她剛從體重儀器上面下來，從身邊男生手上接過一件鵝黃色外套，統(tǒng)一著裝的校服裙下還穿了一條膚色打底褲襪，翼猜她可能不習(xí)慣日本的氣候。那個女生此刻正沖著同她說話的男生微微一笑。

　　翼從沒見過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同齡人。那個女生的聲音像水花叮咚作響，清朗、寬廣，充滿質(zhì)感；皮膚白皙如奶油，面部輪廓稍深，長著一雙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像透明的露珠般熠熠生輝；側(cè)臉的淺笑像一道初曦的光，柔和卻有無法接近的距離。

　　注意到她之后，翼才發(fā)現(xiàn)，參加體檢的學(xué)生們時不時地看向這邊，有人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那個女生，有人偷眼旁觀，翼覺得他們的目光中和自己一樣充滿好奇。

　　那個女生身邊的男生露出毫不掩飾的崇拜神情：“沒有沒有，我是說真的！秋庭同學(xué)懂得好多東西！還有……”他撓了撓鼻子，吭哧吭哧了一陣子，終于小聲開口：“謝謝你的……糖?！?p>　　“不客氣?！迸雌饋聿⒉辉谝猓澳愀杏X好些了嗎？”

　　“已經(jīng)大好了！”男生抬起左臂用力揮舞了幾下，小聲說，“不過，秋庭同學(xué)，你怎么會帶零食來學(xué)校啊？你看上去最不像會違反校規(guī)的人啊?！?p>　　“那個叫蜜棗?！迸坪醪慌屡匀寺牭剑卣f，“空腹抽血、跑步、乘車什么的，有人會感到頭暈，需要及時攝入一些糖分，我隨身常帶著幾顆。不過的確是零食，平野君會保密的，對吧？”

　　“當(dāng)然！”叫做平野的男生咧著嘴笑道，“太好吃了！”

　　他又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又像在強(qiáng)調(diào)似的說：“那個……秋庭同學(xué)，對不起，因?yàn)槲視炑R了這么久，害得你那么多項目還沒檢查……”

　　“沒關(guān)系。路德管這個叫‘錯峰’，我們可以少排一會兒隊?！眱扇诉呎f話，邊向下一間教室走去。

　　“翼君，我們?nèi)y握力吧！”早苗看到翼一直注視著那個女生的方向，心里就有股無名火，只想盡快遠(yuǎn)離這個地方。

　　“我已經(jīng)都測好啦，表格也交了?！币碇钢妇W(wǎng)兜里的球，“醫(yī)生說剛抽過血不能踢球，就來問問你們，下午做些體能訓(xùn)練吧？”

　　“好啊，等等我。我還沒做口腔和脊椎檢查。”石崎心不在焉地說，仍用眼睛追隨那兩個人的背影。

　　翼順著石崎的目光瞥了一眼，在他眼前揮揮手：“阿了認(rèn)識那個女生？你想叫她一起來玩嗎？”

　　聽到這句話，石崎頓時像觸電般連連擺手：“我不認(rèn)識她！我只知道她的名字。3組同學(xué)都說那個女生很古怪，又冷淡，不愛說話?？赡苁遣粫f。”他補(bǔ)了一句。

　　“她到底是誰呀？”翼好奇地問。

　　早苗狠狠瞪了石崎一眼，石崎卻嬉皮笑臉地說：“翼君看上她了呀？求交往要趁早呦！她跟你一樣，這學(xué)期剛轉(zhuǎn)學(xué)過來，全校幾乎沒有不知道她的了，我還見到有幾個附近中學(xué)的人在午休時跑來打聽她呢！”

　　“我只是覺得……我覺得那個女生很不一般。”翼揚(yáng)揚(yáng)眉頭，“可能因?yàn)槲乙矝]見過外國留學(xué)生吧。跟羅伯特一點(diǎn)也不像呢?！?p>　　“沒錯?！笔榭偹阏?jīng)了一些，點(diǎn)頭說，“那個女生的確——挺特別的。”

　?。ǖ诙峦?，第三章·朋友·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