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經(jīng)理人杉本久美走在前面，一聲不吭，翼跟著她走過幾個運動社團的所在，一直繞到體育教室后面，眼下正是緊張的放學后晚訓時間，體育教室無人使用，門窗緊閉，周圍十分安靜。走過第二扇窗戶時，久美先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翼站在兩米開外，等著她開口?？墒窃卣径耸畞砻?，久美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目光仿佛兩顆黑色鐵珠被磁石所牽引，直勾勾地凝在他臉上，令翼感到十分不舒服。翼只好先問道：“這個時間，你沒在足球部？不要緊嗎？”
久美直接打斷了他可有可無的提問：“翼學長，我喜歡你?！?p> 如此直接的表白令翼有點兒愣神，他的第一反應是垂下視線，不與久美專注的眼睛對視，卻又有些不知所措，大腦似乎空白了一段時間。他知道，自己是該給出回答的，可愣了好一會兒，最后只吐出了一個字：“……哦?！?p> “翼學長，我喜歡你?！本妹劳斑~了一步，重又說了一遍，她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聲音卻更加堅定了：“從入學以來就是……我看過學長踢球的錄影，我喜歡踢著球時，學長的樣子！我，想要一直支持你，我加入了足球部，成為經(jīng)理人！可是，翼學長專注于踢球，眼里只有足球，我……不好打擾你，所以一直沒有說?？墒恰?p> 翼沒有說話，輕輕抬起眼睛，久美仍注視著他，目光變得柔和，仿佛多了些渴盼的情緒。
進入國中后，翼被女生表白的次數(shù)和收到的情書都多到數(shù)不清。初次被告白的經(jīng)歷發(fā)生在國一黃金周，對方是一名本校同級女生，他甚至還記得，短短一句話，那女生似乎說了有一分鐘，整個過程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羞答答地一直低著頭……
然而他太吃驚了，想都沒想就脫口拒絕了，那女生掩著面跑開了，似乎是受到了不輕的傷害，足球隊的同伴都在身邊，他也不好追上去，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再也沒能跟那名女生說過話。而這樣的場景，每年都要重復三五次，翼甚至記不住那些向他表白過的女生們的名字。
可是，這次被告白有些不一樣，久美一直看著他，那熱烈的目光令他不敢逼視。翼再次移開目光，他聽到久美這樣說：
“雖然只有半年，看著踢球時的學長那么快樂，我也真的……好高興！我喜歡翼學長……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是該說出來的，不是嗎？”
看到翼低頭不語，久美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答案，然而此刻的她無法控制自己，繼續(xù)說著自己一直想說的話，仿佛在背誦一個早就寫好了結(jié)局的短篇故事。
“我本來……不想這樣倉促的，像是、像是在逼迫學長給出答復一樣，可是，學長馬上就要去巴西了，我怕……我怕再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
翼聽到對面?zhèn)鱽硪宦暤偷偷某槠?。久美的淚水已盈滿眼眶，可她仍堅持地望著翼，竭力不讓語調(diào)發(fā)出一絲顫抖：“翼學長，你有喜歡的人，是嗎？”
“……對不起？”
翼不喜歡這種被凝視、一對一問答的感覺，這感覺如芒在背，比以往回答老師問出的任何一個問題都要難以啟齒。
“拜托了！請回答我，翼學長?！本妹酪恢谎劬χ械臏I水終于越過眼眶，緩緩滑落，她顧不得抬手去擦，重復道：“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對嗎？”
半年多來，一年級學妹總是毫不掩飾地對著他，大聲說著“永遠支持你”，那癡癡地注視著他的目光，他怎么可能聽不見，看不到？
一直以來，拒絕了那么多的女生，是因為他早就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嗎？
那個人……是誰？
翼的心噗通噗通跳得飛快，心里的念想百轉(zhuǎn)千回，最后仍只回答了簡短的一個字：“嗯?！?p> “謝謝，翼學長……”久美閉了閉眼睛，兩眼中蘊含的淚珠接連滾落下來，她吸著鼻子，咬了咬嘴唇，終于還是繼續(xù)說著，“那么，你究竟喜歡的是中澤學姐……還是秋庭學姐呢？”
“……這是我個人的事?！?p> 翼皺著眉頭，不愿回答。方才平地里卷過一陣涼爽的氣流，讓他很想跟著這陣風一同離開這里，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也能平靜地說出這樣冷冰冰的答案，是……受到誰的影響嗎？
“三年級的大空翼學長和中澤早苗學姐是一對?！本妹绤s笑了，任淚珠掛在唇邊，迎著翼坦然地說，“我剛進入南葛中學時，聽到過這樣的傳聞。二年級、三年級，大家都這樣說?！?p> “我沒有——”
“翼學長最好的朋友——岬學長轉(zhuǎn)學過來之后，又有人說，秋庭前輩和岬學長是一對，而且，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對。”久美打斷了翼的話，又往前邁了一步，“大家都只是聽說，這樣說的人還不多。”
翼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似乎怎樣的回答，都不是她希望聽到的答案。
“現(xiàn)在呢！”久美突然提高了音量，尖銳地說，“秋庭前輩和岬學長是青梅竹馬！中澤學姐正在和其他三年級男生約會！”
久美瞪著翼，不停地吸著鼻子，發(fā)出一陣陣短促的、聽起來很滑稽的聲音，然而看著她的眼睛，翼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他咽下一口口水，說：“你什么——”
“我親眼看到的！”久美喊著，猛地身體前傾，伸出雙臂死死地抱住了翼的胳膊，“我知道不該是我說?？墒且韺W長，我剛才的問題，請你好好想一想！”
翼的襯衣一下子就沾上了星點濕意，淚痕還帶著些許溫度。久美大概再也無法控制表情，她把頭死死埋在翼的胸前，肩膀一抽一抽，不停地哽噎著。
“對不起，久美?！币淼吐曊f。
久美在翼的懷里抽抽嗒嗒，再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對不起，我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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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決
OK，順理成章引出神田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