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年一度的夢（9）

　　彈奏過場時，全場學(xué)生奇跡般地安靜下來，目不轉(zhuǎn)睛地欣賞露華撥動著琴弦。因為沒有原音伴奏，在她的手指中，旋律流淌得似乎格外緩慢，格外悠揚。

　　翼注視著那個角落，微微嘆了口氣：“好吧。岬君……已經(jīng)對露華表明過你的——態(tài)度了，是嗎？是在去年的世青賽？還是在法國？我早就該知道的……岬君你，”他直視著岬的眼睛，肯定地說，“你喜歡的人是露華，對吧?！?p>　　岬笑了笑，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而是岔開了話題：“翼君是想問，為什么我們幾乎沒怎么見面，卻從很小時起就一直是好朋友，是嗎？”

　　翼點了點頭，此刻他顯得很鎮(zhèn)定：“這個我也想知道，男生和女生的友情……還是有區(qū)別的吧。”

　　“我倒是覺得，每個人怎樣相處，都是不一樣的。就像足球隊里的朋友們，也并不是人人都想法一致的?！贬刀淅锫犞暎匚吨约旱男那椋⒙M著詞，“露華……我們是青梅竹馬，小時候一起干過很多傻事，也一起面對過對方最痛苦的經(jīng)歷。有句老話不是說，一起哭過的朋友，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嗎？”

　　翼再次點點頭。岬接著說：“拿我和露華舉例的話，我們算是比較了解對方吧?？匆槐緯夷懿碌贸鏊龑δ牟糠謨?nèi)容感興趣，因為那很大幾率也是我感興趣的，這樣的投緣好像是在童年時就‘交換’好的，不可復(fù)制的，比兩個完全陌生的人從零開始接觸，少了一些誤會和摩擦。我們可以很坦率地告知對方自己的想法，沒有什么——難言之隱?！?p>　　岬對翼點了點頭，肯定地說：“翼君不用太擔(dān)心，這樣的共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正是因為我們經(jīng)歷過分別的傷感、不能在一起的遺憾，見面之后，這種熟悉、默契的感覺會更加強(qiáng)烈，前提是，我們同對方相處非常愉快，是的?！?p>　　熟悉就是相互了解的過程？翼沒吭聲，聽岬繼續(xù)說：“真要說起來，我只是比翼君更早和露華接觸了幾年，僅此而已?！?p>　　隨后，他露出一種微妙的表情，抿了下嘴唇：“僅此而已?！?p>　　“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一定很開心?！币硪残α耍瑤еc兒惆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一直覺得，露華應(yīng)該算是我的初戀吧。不過，只是暗戀，她是我只能眺望的人。”

　　眺望？

　　翼沒發(fā)覺岬微微揚起了眉，他低頭遲疑了一會兒，下定決心，把話說完：“而且我覺得，如果她也喜歡我，我……未來，我也可以讓她很幸福，我會努力做到的！我這樣說，岬君，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

　　岬幾乎是脫口而出，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他一生的好朋友，好搭檔，將來或許還會變成他最強(qiáng)勁的對手。

　　思索片刻，岬正色看著翼：“我也有句心里話想對翼君說?！?p>　　翼看著岬鄭重的神色，沒有回答。岬直視著他的眼睛開口道：“如果，如果露華對翼君有‘喜歡’的感覺，那么今后，無論翼君在哪里，你都會帶著這種珍視一個人的心情一直努力，直到你有把握給對方幸福，再去表白，對吧?！?p>　　翼有點兒臉紅，遲疑著剛點了一下下巴，岬就繼續(xù)堅決地說：“如果是那樣，作為——勢均力敵的對手，我不會在原地停滯著，等翼君從巴西歸來，去向露華表白的。”

　　岬突然笑了，堅定地看著翼的眼睛：“我不會像在球門前3米時，仍傳球給你。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一定會用自己的方式，提升自己，與翼君——一決勝負(fù)，競爭到底?！?p>　　他想說的是，在“喜歡”這種感情里，沒有人會原地等待他的成熟嗎？

　　“我大概能理解。”翼別過頭盯著演唱的早苗，笑了笑，“挺吃驚的，岬君極少去主動爭取些什么呢……能讓你這樣有斗志的，也只有——她了吧。”

　　突然的，翼的心頭涌上了一種深深的失落感，他回想起了在巴黎的一剎那：露華暈倒后，岬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至今都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之間的羈絆是他無法插足的，他早就該意識到的……

　　經(jīng)歷過遺憾的青春，才是真正的青春嗎？

　　遺憾，是這么……痛苦的事情嗎？

　　“喜歡的人，和想要實現(xiàn)的夢想是不一樣的。”岬像是在回答翼，又像是說服他自己，“足球的話，MVP也好、進(jìn)球數(shù)也好，只要能在比賽中發(fā)揮我的最大作用，我并不覺得這些是我必須爭取的目標(biāo)。”

　　這時，臺上的早苗突然雙手掩面，從麥克風(fēng)前退開幾步。歌曲已接近尾聲，露華在觀眾們的合唱聲中堅持彈完了全曲，走上來把淚流滿面的早苗扶到了她之前的那張座椅上。

　　翼怔怔地盯著那個角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那個像男孩子一樣開朗、要強(qiáng)的大姐頭，又因為自己而難過了嗎？

　　岬也把臉轉(zhuǎn)向舞臺，他的目光筆直地注視著露華的背影。

　　露華，對我來說，是與足球不同的、我想要守護(hù)的，另一個夢想。

　　迎著場內(nèi)巨大的歡呼聲，露華背著吉他來到臺前，向同學(xué)們揚起手臂。岬開始鼓掌，沒有與翼對視，默默地給這段對話畫上了句號。

　　露華表演的竟然是一部著名青春動漫的插曲，一首經(jīng)典到耳熟能詳?shù)?、帶著淡淡情愫的日語老歌。她直接引爆了全場氣氛，幾乎所有女生都在情不自禁地跟唱，也許這個年紀(jì)的男女生們，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段難忘的故事，不少人甚至動情地流下了眼淚。

　　翼靜靜地聽著。演唱最后，露華手握麥克風(fēng)來到舞臺前方，終于同他對上了眼神。她對他唱道：眼淚啊，請代我傳達(dá)，說，我的愛一直孤伶伶。

　　他知道，露華很少聽日語歌。

　　看到兩個女生牽著手去了后臺，翼悄悄站起身，向體育教室后方挪去。

　　“翼君，你要去哪兒？”岬一直留心著翼的神情，卻不料他突然貓著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不禁一愣，趕忙問道。

　　“A組的神田約我解決一下經(jīng)理的事?！币韺︶嫡ＵＱ劬?，對舞臺后面的體育教室努努嘴，“很快就回來，替我保密呀！”

　　（第十九章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