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晴,東到東北風3-4級。今天最高氣溫22度,最低氣溫9度。
連日的陰霾一掃而光,一早便是陽光燦爛的好天氣。這久違的溫暖讓樹上的春櫻也按捺不住,怯生生探出了頭。一叢又一叢,順著熟悉的小河和街道,連成了一長串薄粉色的輕霧。
南葛中學校園里空空蕩蕩,小學升國中的放榜日安排在下周,其他年級都在備考。早早出門的畢業(yè)生們都趕去各自報考的高中查看成績了,露華鎖了自行車爬上三樓,只遇到國三各班的幾名值日生,他們穿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制服或盛裝和服,友好地打著招呼。
下午的畢業(yè)典禮將會是多么朝氣亮麗的風景線啊。露華不禁莞爾。
公立學校,還是保守了些。她還期待看到某些好漢穿武士盔甲、布偶套裝來拍畢業(yè)照呢!
今天也是最后一次輪到3年B組第一小組做值日。這間熟悉的教室里,岬正在撩起清水洗刷黑板,石崎也早早來了,卻坐在最后一排,把一本雜志翻的嘩嘩作響,一臉心不在焉;尤佳莉靠著他對面的桌子,雙眼看著窗外,手指來回擺弄著一個便當盒。
這間教室里已沒有了翼。
露華說了聲“嗨”,放下背包去完成她國中時最后的值日任務,依舊首先關心糧食問題:“太郎,明天做蕎麥面嗎?”
“可以。我晚上去買?!贬岛闷獾匾豢趹小?p> “瞧瞧,光吃老公自己卻不下廚,好個懶太太啊!”石崎夸張地大叫,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尤佳莉笑著扮演了把話題引開的角色:“住最遠的都來了,其他人呢?還有早苗?”
岬回答:“說是9點整在校門口集合?!?p> 石崎丟下書,雙手枕在腦袋后面,大模大樣地往后一倒:“別是他們理解錯了,直接跑南葛高中去了吧?”
“說清楚了,在南葛中學門前集合,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沒長腦子!”尤佳莉一把奪過雜志,心疼地撫平書皮,氣鼓鼓地瞪著石崎,“別人的東西愛惜著點兒,不看就還我!”
“安啦安啦。”石崎難得沒跳起來和她爭執(zhí),繼續(xù)懶洋洋地眨巴著眼睛,“一本書而已,我又沒弄壞,要不要給你點兒補償啊?”
尤佳莉皺著眉,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要怎么補償?”
“扣子,你要不要?”石崎指著自己的制服,得意地說,“預約從速??!看在咱們有三年的交情份上,本大爺就勉為其難地留給你吧!”
尤佳莉正在把雜志塞進包里,聞言突然結巴了,頭也不抬地說:“你,自己留著吧!”
露華不禁瞇了瞇眼睛,和岬對視一眼,挑了挑眉。岬把右拳放在唇邊抵住一個笑容,拿起掃帚開始掃地。
這是一個和許多個往常一樣的早晨,大概只在每個人的心里發(fā)生了一點點的變化。
過了沒多久,他們和來生、阿學一干人等在校門前碰上了頭,相約去南葛高中看榜。對于自己的分數(shù),大部分人都心里有譜,只有石崎顯得焦躁不安,他一路走,一路不停地雙手合十、求神拜佛。
露華惦記著另一件事,卻想先去南葛高中看看。她聽藤原秘書說過學生球員的培訓方式:高校原本就有網(wǎng)球社團的,與校方協(xié)商,國青隊派技術教練過去,學校只需要增加幾個工作人員配置,就可以將南葛高中作為網(wǎng)協(xié)青協(xié)的試點高中,也方便了該縣的后來人?,F(xiàn)在,這些由專業(yè)人士指導的合作高校正在全國范圍內(nèi)如火如荼的普及中。
只是,在人群里看見早苗時,露華徹底不淡定了。
她一把拉住早苗的袖子,遲疑著問:“你怎么在這兒???”
早苗被問得一頭霧水,不解地說:“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兒?大家約好了九點鐘一起看成績啊!”
“我是說……”露華定定神,拉著早苗落在隊伍最后邊,才悄悄地說:“你今天怎么沒去給翼君送早餐?”
“考試周開始之后,我就沒再送了?!痹缑缬X得奇怪,反問露華,“翼君上周起就不在學校晨練了,你不是清楚嗎?”
露華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各種疑問翻江倒海一般在腦子里打著轉。早苗怎么會錯過同翼當面告別呢?莫非,翼沒有告訴早苗,他今天下午就要出發(fā)?
露華最后做了一次努力,隱晦地問:“那,你今天跟翼君約好了嗎?”
早苗點點頭:“昨天有打過電話,他說……畢業(yè)典禮見?!?p> 等畢業(yè)典禮開始就見不到他了!露華沮喪地閉眼望天。
為什么連早苗也要瞞著,翼到底在想什么呢?!
南葛高中偏近城西,與大友中學離得更近。路過校門前的最后一個轉角時,他們又遇到了一起來查看成績的浦邊、岸田等人。兩校學生隨即合為一路,石崎和浦邊帶頭,男生們迫不及待地向南葛高中跑去。
露華沒跟上去,她握著手機,正在頭疼到底要不要告訴早苗實情,又想給翼打個電話——這小子昨晚竟然關機。她把步子放得極慢,漫無目的瞟了一眼路邊的書報亭。
然后她就看到了翼。
確切地說,是翼的半身照被大幅放大在一張彩色報紙上,沖路過的人們笑著,十分醒目。
露華與報紙上的翼對視了幾秒鐘,沖前面喊道:“太郎,太郎!”
岬正在走向掛錄取榜單的墻壁,聽到露華喊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怎么了?”
露華快步走上前,問:“你有沒有百元硬幣?”
“嗯……有的。”岬把手伸進左褲兜里,掏出十幾個面額不等的硬幣攤在掌上,看著露華揀了一個,又跑回對面的書報亭,把錢丟在玻璃柜臺上,抓起一份彩版報紙,就站在那里直接讀了起來。
岬不由得跟了過去:“怎么了?”
露華指著報紙,簡短地回答:“翼君。”
報亭老板正在慢吞吞地摸零錢,岬拿起旁邊一張同樣的報紙,說:“不用找了,我們拿走這兩張?!?p> 晨報是49日元一份,老板立刻笑瞇瞇地把一把硬幣全收了起來,再數(shù)出兩個小硬幣遞給岬:“謝謝惠顧!”
露華沒顧上搭理,一門心思快速讀完了這篇報道,里面只寫了足協(xié)發(fā)展本部長片桐提名大空翼進入日本男子足球國家隊,一旦入選,他便是國家隊中年紀最小的正式球員,又講了一遍翼的踢球履歷,其實沒什么實質性內(nèi)容,連體育版頭版都不是。
只不過,這個報亭老板特意將印有翼的這版翻出來,面對顧客們——靜岡縣熟識翼的人還是很多的,風吹草動的校園消息一旦扯上大空翼的名字,肯定會賣得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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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決
*3:來自日本畢業(yè)典禮的一種風俗:男生將制服的第二顆紐扣摘下,送給一位女生,表示“你是我的意中人”。因為第二顆扣子的位置最靠近心臟,代表定情之物,表示對方愿意把真心交給自己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