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兩人返回,刀疤大漢終于松了口氣,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下來。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竟然把老子丟下跑了!”
他罵罵咧咧起身。
旁邊一只手臂徒然拽住了他。
“書生,你抓我干什么?”
楚離收起【天樞甲子錄】,咬破指尖,將鐵劍抹上鮮血。
“你非要找死,我不攔你。”
刀疤大漢眼睛瞥了瞥。
隨后,他眼瞳一縮,呼吸跟著一窒。
地上的符箓…燃起來了!
火焰不是正常的紅黃色。
而是綠色!
再看向殿門口的二人,昏黃燈火下,兩人面色有些異樣的慘白,表情也有些奇怪。
雖是互相攙扶著,步子卻像是傀儡木偶,僵硬異常。
刀疤大漢忍不住后退。
“大哥,你怎么了?是我們啊……”
干澀冷硬的嗓音傳來。
楚離終于慢悠悠起身。
他提著劍,摩挲指尖的傷口。
“既然來了,干脆就現(xiàn)身好了,何必拉兩個提線木偶過來?”
刀疤大漢突然變得很有眼力見,直接縮到了楚離身后,同他描述之前看到的女鬼特征。
依照對方的描述,楚離確定對方不是聶小倩。
那就不用留手了?
在刀疤大漢口中的女鬼迷了黑臉漢子心竅時,在地下的藤蔓出現(xiàn)時。
包括前方兩個已經(jīng)死的不能再死的漢子剛才跑出去時。
楚離都在仔細觀察。
也虧得他已經(jīng)見怪不怪,這才沒有嚇的尿褲子。
對付這些鬼怪,一但怕了,稍不留意就是個死。
三個活生生的例子可就擺在面前。
楚離往前一踏,他搖曳的影子便忽的停了下來。
“你守著符,別亂跑?!?p> “好…好!”
這一刻,刀疤大漢看著楚離的背影,覺得這輩子見過的人里,沒有誰比他的背影更筆直。
“咯咯……”
兩個傀儡一般的漢子繼續(xù)靠近,而大殿中突兀響起空靈悅耳的淺淺笑聲。
楚離一陣惡寒。
天樞甲子錄中的雜篇中有記載,除了個別例外,一般聲音越好聽,長相越美貌的鬼怪,在那副皮囊下,其真面目就越丑惡。
楚離開口,語調(diào)清幽,如同吟誦詩賦。
“小生曾居陰宅,與鬼魅邪祟相伴,日復(fù)一日,受陰鬼邪氣侵害……”
兩具尸體…或者說尸傀停了下來。
“終有一日,歿亡家中。”
歿亡!
刀疤大漢嚇得三魂出竅,捂住嘴,唯恐出聲,驚了眼前“鬼怪”。
楚離繼續(xù)說道。
“然上天有感,陰君有恩,遂以還陽?!?p> 楚離抬手,長劍上色澤妖異鮮紅。
楚離握著劍。
如同握著一線紅燭。
“故與邪祟仇怨,非一時可消……”
乍然。
嗓音驀然高昂。
“何方鬼怪在此!可敢于我試劍?!”
楚離猛然上前,像是一只迅猛的獵豹豺狼撲身將去。
他直直一劍。
劍鋒冷徹,釘入尸傀面門!
然后。
擰轉(zhuǎn)手腕!
長劍直接在那頭顱中猛然一絞。
青煙騰起。
血肉嗤嗤作響。
不等剩下的一具尸傀有所動作,楚離一腳踹開頭顱被攪個稀碎的尸傀,順勢橫撩。
劍刃快的出奇。
一顆頭顱當(dāng)即離開尸傀的身軀。
烏血隨著滴溜溜滾動的頭顱亂灑。
在脖頸斷裂處,只有焦臭味傳出。
與其說那腦袋是被劍斬斷的,不如說是被楚離的血灼斷的。
楚離面無表情,目光掃過周圍。
【諸界之門】(0.6%)
女鬼,就在旁邊!
“妾身……不敢……”
一聲幽幽嘆息響起。
隨后。
“未曾想……郎君竟有斬鬼神之能?!?p> 楚離提劍冷笑。
“若是沒有此能,入這狼窩虎穴,豈不是自尋死路?”
楚離心頭有些失望。
依照女鬼所說,光憑童子血,應(yīng)該達不到這種效果,那是因為有了感應(yīng)境的修為?
是了,他突然出手,竟是毫無急促倉惶之感,氣息也并不紊亂,顯然非尋常人能比。
過了片刻,女鬼再次開口。
“縱使郎君本領(lǐng)非凡,卻未比得上我家主人,何必為一兇徒惡匪,與我為難?”
“依你所言,并非覬覦我之血肉?”
“妾身不敢。”
楚離默然無語。
鬼話連篇,一字都不可信。
不是為他,這金身枯骨擺在這兒干什么?為了好看?
不是為他,女鬼不先宰了刀疤大漢幾人,而是直接進寺?
半晌,楚離開口。
“你究竟意欲為何,直說吧?!?p> 女鬼似乎正等著楚離說這話。
“今夜過后,郎君自會知曉……”
楚離眼皮子突然一跳。
恐怕系統(tǒng)指的任務(wù)這才即將開始。
“也就是說,這夜會有些‘考驗’?”
“郎君聰慧?!?p> 楚離點頭,表示知曉。
隨后他一指刀疤大漢。
“那可否放了這漢子,他畢竟只是凡夫俗子,空有血煞之氣,食之無用?!?p> 女鬼沉默片刻。
“可。”
楚離看向刀疤大漢,“你都聽見了?趕快離開這處是非之地吧,以后找個正經(jīng)行當(dāng),別干殺人越貨的勾當(dāng)了?!?p> 刀疤大漢簡直感動的一塌糊涂。
“恩公!”
這一聲喊的是情真意切,就差沒有磕頭納謝了。
楚離扯過他手臂,“別磨磨蹭蹭的了,趕緊滾蛋。”
刀疤大漢呆了呆,隨后撒腿就朝寺外跑了。
緊接著女鬼也似乎已然離去。
楚離摩挲下巴,暗暗琢磨。
作為他臨時選中的工具人,刀疤大漢四人也就勉強合格。
就是不知道對方能不能順利離開此地,送他一場大火。
管他呢,先看看這蘭若寺還有什么鬼名堂再說。
………………
月色皎潔,光華猶如銀紗鋪就。
山林雪白,如置身冬季。
身形嬌小的女子飄在山路之上,入了一處山中的洞府。
說是洞府亦可,說是鑾殿也成。
門口處,兩道人影輕飄飄佇立,手中握著的不是槊戟長矛,而是慘白的骨骸。
見了女子,人影點頭放行。
女子飄入洞府,一路前行,不去注意這山中赫赫有名的鬼魅妖魔。
終于,道路到了盡頭。
頭頂月華傾瀉如銀瀑。
由花簇錦繡鋪就的階梯抵至眼前。
女子跪伏在地,額頭叩在地面,恭敬的猶如覲見某位帝王。
“姥姥,青兒已見過那位書生?!?p> “嗯,如何?”
卻不是威嚴混雄嗓音,反而帶著年輕女子獨特的嬌柔婉轉(zhuǎn)。
名喚青兒的女鬼猶豫躊躇,似乎在醞釀措辭。
正居高位的人并不著急。
倒是兩旁的山精鬼怪有些急不可耐。
可又因為那位此山之主并未發(fā)話,只得抓耳撓腮、張牙舞爪、齜牙咧嘴,落在墻壁上的影子三丈十丈大小。
扭曲的四肢,可怖的頭顱,說是群魔亂舞也不過如此。
就盼著能嚇一嚇、激一激那個小女鬼,莫讓它們久等。
“青兒覺得……那書生并不簡單……”
“嗯?!?p> 示意她繼續(xù)說。
“他似乎知曉青兒的跟腳,也好像知道蘭若寺……他的血……有些厲害?!?p> 旁邊一位老嫗哆哆嗦嗦開口,“厲害?在大王面前,何人能稱厲害?”
老嫗一開口,滿是褶皺的臉龐就開始“長”出裂縫。
裂縫中,一根根黑亮的絨毛鉆出。
是只披著皮的老熊。
也是高臺上那位的管家。
“依你所見,那書生便是以前那個賊和尚口中的人?”
“奴婢斷不敢貿(mào)然猜測,只得讓幾位姐妹前去試探……”
青兒剛還未說完,旁邊有人尖聲道:“大膽!你這賤婢怎敢自作主張?。咳羰菈牧舜笸鹾檬?,你縱有一百條命也不夠贖罪!”
只是一道碧綠藤蔓“唆”的一聲掠過,將一顆頭顱摘下,隨后輕輕一扔。
一顆放大了百倍千倍的毒蟲腦袋就一路滾到了洞府門口。
碧綠的蟲眼猶難置信。
寂靜無聲。
“我未開口,也敢插嘴?”
輕柔嗓音開口,讓眾妖魔遍體生寒。
緊接著,凝如實質(zhì)的目光掃過眾妖魔,無一個敢與之對視。
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位女子身上。
“小倩呀,你覺得那書生……”
“是來救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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