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京城,楚離徑直往一處客棧走去。
當(dāng)初與燕池霞兩人分別,幾人約定以劍氣作號,找城中離城門最近的客棧匯合。
方才燕池霞劍氣當(dāng)空,顯然已經(jīng)到了京城。
剛一進(jìn)客棧,夏侯劍客的渾厚嗓音就傳了出來。
“喂,伙計,還不把你這兒最好的酒給爺端出來!爺有的是錢!”
楚離走到門外,嘴角抽抽。
見他這幅表情,岑溪在旁邊問道。
“你朋友?”
不等楚離回答,大堂中,夏侯劍客瞧見了楚離,眼睛一亮。
“喲,瞧瞧這是誰呢?大名鼎鼎的斬妖劍呢!大家伙快來看看,他是不是生的三頭六臂?”
楚離沒說話。
他只是曲指一彈。
鞘中斬妖嗖的一身掠出,劍柄撞在夏侯劍客胸口。
夏侯劍客原本是想乘勢握劍,可一想到斬妖劍的古怪,只得生生受了一記。
瞥了眼客棧中竊竊私語的眾人,楚離收回斬妖,說道。
“夏侯,看來這段日子你很閑啊,還有心思開玩笑。”
夏侯劍客揉著胸口,齜牙咧嘴。
“你名頭那么大,還不許我調(diào)笑兩句?”
視線落在岑溪身上,夏侯劍客笑容玩味,“不知這位姑娘芳名?怎么跟這個臭書生在一起?”
“姑娘你不知道,寧書生這人焉兒壞,行走江湖,還用化名,遮遮掩掩的,一點都不是大丈夫所為。想當(dāng)初與我見面時,神神秘秘的,還裝作手無縛雞之力,結(jié)果藏的比誰都深……”
夏侯劍客絮絮叨叨說了一大推,楚離也不反駁。
“燕姑娘,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諸葛臥龍的行蹤?”
燕池霞搖了搖頭。
“南方戰(zhàn)亂,各地人家逃的逃,散的散,要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至于你說的大牢,各地都關(guān)押了反賊叛逆,有冤屈的,沒冤屈的。牢房中人多的無處下腳,光是查看那些人就為此耽擱了許多時日。”
這個時候,埋汰完楚離,夏侯劍客又開始吹噓自己的“英勇事跡”。
可惜岑溪沒什么興趣。
她探過腦袋,湊到楚離身邊。
“寧先生,這位姐姐,你們找諸葛臥龍做什么?”
燕池霞笑著道:“當(dāng)然是除妖了?!?p> “什么妖怪連你們都要找?guī)褪郑俊?p> 雖然岑溪不認(rèn)識燕池霞和夏侯劍客,但她也不傻,燕池霞背著劍匣,夏侯劍客身后兩柄寶劍,氣質(zhì)卓然,與周圍格格不入,看樣子還與楚離關(guān)系密切,顯然也應(yīng)該是極為厲害的人物。
就這樣,還要找大儒諸葛臥龍幫忙?
燕池霞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楚離。
“有好奇心的小丫頭片子,不用管她?!?p> 燕池霞這才說道:“是一只修行少年的樹妖,極為厲害。上次如果不是寧兄以神通嚇退對方,我們還不一定能全身而退?!?p> “那么厲害?”
岑溪捂住小嘴,一臉驚訝。
“既然是這樣,那諸葛臥龍雖然是當(dāng)代大儒,可除妖的本事未必比你們厲害,找他幫忙,真的能行么?”
看岑溪關(guān)切的模樣,儼然把除妖的事當(dāng)做了自己的事一樣。
“雖然世間降妖除魔,多是道門弟子出手,但大儒有浩然之氣,鬼神辟易,誅魔卻邪,加之諸葛臥龍通曉天下之事,說不定就知道那妖怪的要害死穴。”
岑溪恍然。
“這樣啊……可惜我因為私自南下,沒法子叫人幫忙。”
“喲,岑溪姑娘,聽你的口氣,有辦法找到諸葛臥龍?”
“我家在各地都有商號,隨便請些人就可以啦?!?p> “商號…隨便請些人……”
夏侯劍客瞪著眼,“岑溪姑娘,你家……很有錢?”
“沒有啊。”
岑溪搖頭,“我家就七十座商號,八十多家錢莊而已,只是一般有錢?!?p> “咕咚?!?p> 夏侯劍客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我的個乖乖,誰要是娶了這姑娘,怕不怕娶了堆金山啊。
他輕咳一聲,小聲問道。
“那個…岑溪姑娘,不知你是否婚配?有沒有如意郎君啊?”
“婚配?大叔,你開什么玩笑?!?p> 岑溪眉頭一挑,“我需要么?”
夏侯劍客臉色漲紅,一時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拿過旁邊的酒壺。
“哎,算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多如牛毛,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啊……”
楚離與燕池霞對視一眼,默契抿嘴一笑。
就憑夏侯劍客的性子,要是有女子喜歡他,那定然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填飽肚子,與燕池霞幾人說了些路上的除妖事跡,楚離一人上樓,去了屋頂。
楚離說的那些事,基本上都是江湖上不曾流傳的事跡,聽得岑溪眸子光彩連連,只差沒有大呼過癮。
夏侯劍客撥弄著盤里的殘羹,興致缺缺。
“寧書生東奔西跑,結(jié)果就宰了些沒什么名堂的妖怪,沒什么大不了的嘛?!?p> “夏侯大叔,我怎么覺得你說的那些故事,才是有些不靠譜呢?”
“胡說!”
“想當(dāng)年我與點蒼派的長老過招的時候,書生指不定在哪兒呢!我堂堂天下第……第三劍客,什么時候胡謅過?”
“哦,原來是第三啊,我還以為是第一呢!”
夏侯劍客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嘁,一群怪胎!”
一把撈起酒,夏侯劍客徑直出了客棧。
“我出去打聽打聽消息?!?p> 岑溪撇撇嘴,“還是寧先生看起來更厲害?!?p> “哎,燕姐姐,你們很熟么?我看寧先生一向都是冷著臉,怎么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有說有笑的,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燕池霞想了想。
“依我看,寧兄并不是善于言辭的人,只是或許與我和夏侯兄并肩作戰(zhàn)過,所以拿我們當(dāng)自己人,說話也無顧忌,比較隨意。”
“是這樣么?”
岑溪想了想,回憶起剛才幾人談話的模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
樓頂。
在楚離上來之前,已經(jīng)有一人躺在了房頂上。
對方似乎是個老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渾身污垢,像是在臭水溝里滾了幾圈。
楚離看了眼,沒說什么,自顧自的坐在了房檐上。
“嘖,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jié)兮。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
楚離轉(zhuǎn)過身。
“當(dāng)不得老先生稱贊?!?p> 老人伸手摳了摳腳趾。
“年輕人,老頭兒我在自賣自夸,干你何事?”
“……”
見楚離不說話了,老人摸索到他身旁。
“年輕人,看你的樣子,也是讀過幾年書的,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反倒在這兒對著一把劍愁眉苦臉的?難不成你還想用三尺青鋒,斬去滿頭煩惱?”
楚離頓了頓。
“老先生,讀書救不了宋國人?!?p> “哦?那什么可以救?”
楚離拍了拍劍鞘。
“劍?”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