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改和尚舉杖向蜘蛛精頭上砸去。蜘蛛精知道他在試自己底細(xì),于是不做招架,假裝從睡夢中驚醒,驚道:“啊~救命啊。”驚慌地已被子擋住身體,縮在墻角。
了改和尚禪杖懸在半空,未曾落下,向窗外道:“喏,你看,她根本不是妖道?!?p> 蕪幽聽姨母所說,知道這云靜茹確是蜘蛛精無疑,當(dāng)下推門入房,右手飄飄一掌向蜘蛛精門面罩去,那蜘蛛精連忙躲在了改和尚身后,道:“大師,救我?!币贿吳那膶⑷邂徫赵谑种?。
了改和尚伸右手手抓住蕪幽手腕,道:“你做什么?都說了她不是妖道,你別是趁機(jī)殺人吧?”
蕪幽掙開他右手鉗制,怒道:“你這呆和尚給我讓開,被她騙了都不知道。”錯身一步又出掌向蜘蛛精劈去。眼看了改和尚來不及擋住這一掌,蜘蛛精忽地舉起右手在蕪幽身前,手中拿著一物左右搖晃,‘叮叮叮’,清脆鈴音在房中響起。蕪幽慘叫一聲,雙手捂住耳朵,軟到在地。
蜘蛛精不斷搖晃手中鈴鐺,蕪幽慘叫聲不絕,在地上滾來滾去,白狐模樣不斷閃現(xiàn)。
蜘蛛精向了改和尚道:“大師,你看到了,她才是妖,我是人。”
蕪幽此時(shí)白狐身形不斷閃現(xiàn),但總算未完全現(xiàn)行,在狐與人的形態(tài)間不斷轉(zhuǎn)變,聽到蜘蛛精如此說,強(qiáng)忍渾身不適,分辨道:“和尚,我確實(shí)是妖,但我從未殺過一人,她也是妖,而且殺了很多人?!敝┲刖溃骸拔胰绻茄趺催@鈴聲對我無效?”蕪幽此時(shí)更加難受,渾身上下汗如雨下,喘息著道:“這鈴鐺是你的,你當(dāng)然有躲避之法?!庇窒蛄烁暮蜕械溃骸昂蜕?,她分明不怕我,剛剛為什么躲在你身后?就是想利用你而已?!?p> 和尚夾在當(dāng)中一時(shí)難以分辨,只是看蕪幽痛苦之狀,心中不忍,想著莫錯殺了好人(妖)。此時(shí)又聽院外似有人聲,看來云府中人聽到響動趕來了。了改和尚連忙俯身將蕪幽抱起,逃出云府而去。
出了云府,來到一片空地上,了改和尚將蕪幽放下。蕪幽精神稍復(fù),向了改和尚道:“我都說了她是妖,你干么不信?”了改和尚道:“可我沒見她施法術(shù),也沒見她現(xiàn)原形,怎么信你說的話?”蕪幽氣結(jié),思索一陣,道:“這蜘蛛精還未脫胎成形,需要吸蝕人類精魄維持人形,她最多每隔十日必須吸蝕人類精魄,我們暗中觀察,到時(shí)她一定原形畢露。”
少陘城驛館中,衛(wèi)階巡撫站在書桌旁,桌上鋪放著一幅女子畫像,畫中那少女約莫十一二歲年紀(jì),明眸皓齒,清麗出塵,如新月生暈,春花堆雪。衛(wèi)巡撫看了那畫一會兒,在室中來回踱步,似有什么事舉棋不定。這時(shí)一個叫恒恩的年輕幕僚來到身邊,見巡撫面帶愁容,問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難做決斷?”
巡撫看了看他,這個年輕人來到自己身邊大約有一年多了,頗有才思。衛(wèi)階道:“我心中確有一事?!毙l(wèi)階讓他看了桌上那幅圖畫,道:“臨出京時(shí),淮南王交給我一件任務(wù),讓我暗訪一名女子,并將她送到京中?!?p> 恒恩細(xì)細(xì)看了那圖畫,問道:“是畫中這女子嗎?為何暗訪?又為何要送往京中?”
衛(wèi)階巡撫走了一陣,覺得累了,在椅中坐下,道:“聽說是為了豫湘王?!薄芭叮窟@女子跟豫湘王又有什么淵源呢?”衛(wèi)階巡撫笑了一笑,道:“具我所知,這豫湘王雖然素有才名,但卻只想做個富貴閑人,對權(quán)位金銀女子等均不上心,但他母親蕭貴妃卻權(quán)力之心極重,又有四大家族之中的蕭氏作為后盾,就由不得他做富貴閑人了?!?p> “幾個月以前,豫湘王本在這嶺南一帶游玩,蕭貴妃忽然告病,將豫湘王召回京中。豫湘王回到京中才發(fā)現(xiàn),原來蕭貴妃是為了騙他回去成親,為了取了楊氏女子為妻。這楊氏位列四大家族之首,家世顯赫,從魏晉一朝至今,族中已出過八位皇后,本朝中也有楊氏女子入宮為妃的,但均未誕下皇子。本朝太子早逝,新太子未立,所以這楊氏無不是各位皇子力爭的強(qiáng)力外援,淮南王妃也正出自這楊氏?!?p> 恒恩想了想,道:“這些跟這女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衛(wèi)巡撫莫測高深地一笑,道:“諸位王子中,淮南王靖鑠現(xiàn)在朝中影響力最大,但奇怪的是,他不認(rèn)為身兼要職的睿王奕驍是自己的勁敵,也不認(rèn)為與嚴(yán)太傅交好的誠毅王昊昱是自己的勁敵,反倒認(rèn)為這游山玩水的豫湘王玉川才是自己的勁敵?!?p> “豫湘王娶了這楊氏為妃之后,對王妃十分冷淡,卻總是對著另一個女子畫像出神。豫湘王妃跟淮南王妃是是堂表姐妹,未出閣時(shí)就是好友,此時(shí)受了委屈,常到淮南王妃跟前哭訴,淮南王妃為妹妹氣不過,就在淮南王面前抱怨豫湘王,將這事跟淮南王說了?!?p> 恒恩等他繼續(xù)往下說,誰知他就此打住,只好問道:“既然這樣,那淮南王若是將這女子找到,送到豫湘王府中,豈不是更叫豫湘王妃生氣嗎?”
衛(wèi)階說到此處打定主意不繼續(xù)往下說,于是道:“上位者的心思,豈是你我能夠揣測?”
就算他不說,恒恩也已經(jīng)猜到,這淮南王必定是打算通過這個女子破壞豫湘王與楊氏之間的聯(lián)姻,當(dāng)下也不說破,卻想起一事,道:“這淮南王怎么將此事交給大人?難道·····淮南王認(rèn)為這女子在嶺南地區(qū)嗎?”
衛(wèi)階巡撫點(diǎn)點(diǎn)頭,目露贊許之色,道:“淮南王猜想此女子是在豫湘王游覽嶺南時(shí)所遇,恰逢我調(diào)任嶺南巡撫,便將此事交由我代辦?!?p> 恒溫思索一陣,心中已得一計(jì),他未直接說出,先問巡撫道:“衛(wèi)大人可有辦法找出這個女子了嗎?”衛(wèi)階聽他如此問料其必有計(jì)策,遂搖搖頭,問道:“恒恩可有何妙策?”
恒恩道:“這女子美貌異常,看其穿衣打扮不似尋常人家女子,必出生官宦富商之家,大人可在城中舉辦宴會,宴請城中官員富商,然后悄悄放出風(fēng)去,說此次實(shí)是為豫湘王選妃,想來若家中有待嫁之女,又姿色過人的,必定不會錯過此次機(jī)會。之后大人再派人暗中觀察,料必找出此女子并非難事?!?p> 衛(wèi)階巡撫喜一尋思,覺得這方法可行,又想他倏忽間便相處此等方法,確實(shí)有些能耐,可別看走眼了,于是詳問他家鄉(xiāng)何處,家中情況等。
恒恩言道:“我自幼父母雙亡,流落街頭時(shí)幸遇貴人相助,為在下安家置業(yè),又資助錢財(cái)供在下讀書習(xí)武,在下方不至于餓死街頭,還在今時(shí)今日小有些名氣?!?p> 衛(wèi)階巡撫聽他經(jīng)歷坎坷,嘆息一聲,道:“想你那貴人見你今日成就也必心懷安慰。不知那貴人姓名?家住何處?他日得空必前往拜訪,見一見這菩薩一樣的人物?!?p> 恒恩道:“恩人年事已高,現(xiàn)隱居山中,不與外界來往,便是小可也找尋不到了。”衛(wèi)階又是一聲嘆息。二人再敘一陣話,恒恩起身告辭,回到住所中。
將桌上燈火點(diǎn)燃,恒恩坐在桌前,神情迷離,似陷入沉思。
剛剛他對衛(wèi)階巡撫所說的,他的恩人是位老者,其實(shí)不然,那恩人是比他還要小兩歲的少年。這事從他懂事以后就再未對人提起過。
十年前
恒恩原出生鄉(xiāng)宦人家,家中雖不甚富裕,卻也很過得去。在他十歲那年,家中鬧瘟疫,父母都在這場瘟疫中相繼病逝。族人見他年幼,將他父母留下的田產(chǎn)折變?yōu)殂y子,將他帶回家中撫養(yǎng)。
那族人平日里最是重利貪財(cái),將恒恩帶到家中后不分一厘銀錢給他,還常常唆使嚇人欺辱他。恒恩頂受不住,一日里趁夜逃了出來,從此開始流浪街頭。
那天恒恩在街上游蕩,實(shí)在餓了,搶了一個男孩手中吃食,男孩叫來自己的兄長相鄰七八個男孩,追上恒恩,將他圍在中間毆打。
就在恒恩快暈過去時(shí),忽然一個看起來十分威武的男人走過來,分開眾人,將恒恩從地上拎起來,帶到一家飯店。那男人一路將他帶到飯店靠窗的位置,恒恩看到桌旁坐著一個小小孩童,粉白可愛,衣著十分華貴。那男子對小男孩十分尊敬,道:“公子,人幫你帶來了。”
那小男孩看恒恩臉上鼻青臉腫、血跡斑斑,卻不哭也不鬧,他十分難過,將恒恩拉到身邊,將桌上糕點(diǎn)塞給他,道:“哥哥,你餓了吧,快吃吧?!?p> 恒恩一言不發(fā)將手中糕點(diǎn)吃完,那小男孩又問起他家世,恒恩如實(shí)說了。小男孩讓他到酒店客房中休息,第二天恒恩醒來,那男孩將房屋地契田契交給他,又留下一個仆人照顧他,以后每年都會匯銀子過來,直到前兩年,他寫信告知已能自食其力,對方才斷了匯銀。
少年恒恩依賴那男孩留下的房屋田產(chǎn)過活,并入到私塾念書習(xí)字,又請來師父教習(xí)騎射拳腳之術(shù)。后來恒恩漸漸知道那男孩原來是個皇子,就是現(xiàn)在的豫湘王。
恒恩將屋中燈火吹滅,上到床上,心想既然淮南王尋找那女子是安了對豫湘王不利之心,那么這個女子就決不能去到京中。
蕪幽和了改和尚這幾日躲在云府附近,暗中觀察云靜茹。連續(xù)跟蹤三天,不見有任何異樣,了改和尚耐不住性子,吵著要去吃酒,蕪幽說道:“沒見過你這樣的和尚,怎么光想著吃酒?你們佛門不是講究清規(guī)戒律嗎?你怎么恁地不守戒律,還喝酒吃肉呢?”
了改和尚理直氣壯的道:“豈不聞‘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课疫@是修行的境界高,不需要守那些世俗的禮教。”
蕪幽道:“守不住就守不住,還把自己說那么高尚,我看你別做和尚了,蓄了頭發(fā)還俗吧?!绷烁牡溃骸澳遣恍校蚁矚g做和尚,自由自在,無牽無掛,多好?!?p> 二人正爭執(zhí)間,忽見云靜茹自云府中出來,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無人后化成一道濃煙飄去。蕪幽對了改和尚道:“看,我都說他是妖了,你還不信?!绷烁暮蜕心X袋,道:“現(xiàn)在也只能說明她是妖,不能說明那些人都是她殺的。”蕪幽瞪了他一眼,道:“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完化成一道綠光追上去,了改和尚隨后展開飛行術(shù)也跟了上來。
二人跟著云靜茹,見她來到云家田莊上,蕪幽奇道:“咦?她到這來做什么?”這是云靜茹已停在菲若他們所住的院落前,隨后走了進(jìn)去,蕪幽二人落在屋頂上,從上觀看她的動靜。
菲若一人坐在屋子中,忽然聽到有人推門進(jìn)來,回頭一看,居然是云靜茹。站起身喝問:“你來做什么?”云靜茹有恃無恐地笑了笑,走到桌旁坐下,道:“來看看嫂嫂啊,這多久不見,不知嫂嫂過得好不好?!?p> 菲若忌憚她手中三清鈴,一時(shí)未動手,道:“我好得很?!痹旗o茹假意嘆息一聲,道:“嫂嫂當(dāng)然好,有個這么愛你的夫君,怎能不好?”菲若不知她用意,一時(shí)沒有出聲。只聽云靜茹接著道:“你說他愛你什么呢?不就是這張臉嗎?若我殺了你,然后化成你的模樣,你說他會不會像愛你一樣愛我呢?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
菲若呸了一聲,道:“你做夢,我夫君他怎么會愛你?便是沒有我,不,便是天下女子都死光了,他也不會愛你的?!?p> 云靜茹收起笑意,面露寒霜,道:“既然這樣,那就試試,看他會不會愛我。”說著她拿出手中鈴鐺,就是一陣搖晃。雖然菲若已防著她這一手,但那鈴音實(shí)在厲害,甫一響起就令她動彈不得。別說她就在屋里,便是趴在屋頂上的蕪幽也難以抵擋,雙手抱頭痛哭不堪,好在離得稍遠(yuǎn),不至于像上次一樣現(xiàn)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