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玄幽一覺睡醒洞外天色已經(jīng)大亮，摸了懷中被他禁錮一宿的兔子幾下，心道：酒可真是個厲害東西。
起身走到洞外，一時間光線直撲他的眼睛過來讓他不適地瞇了瞇眼，看一眼另一側(cè)的洞府不禁挑一下眉。清葉這時端了清水走過來侍候他清洗，山玄幽好奇地問她：
“他們自早上便未起么？”
清葉未料他問怔愣一下開口回答道：
“是，未見冥母與府君出來?！?p> 山玄幽的神色更奇怪了，他勾起的嘴角大有咧到耳朵后頭去的趨勢，怪聲怪氣地嘟囔：
“星神活力不錯……”
清葉低頭接過他凈完臉的毛巾，本分的很，一句話都不多說。山玄幽無奈地看她一眼，所以說清葉什么都好，就是太悶了。
冥月與花剎走出洞時山玄幽已經(jīng)悠閑地吃起了早膳，見二人進(jìn)來揮了揮手，招呼他們過來坐。
冥月與花剎不與他客氣，撩起衣擺便坐下，他們做這動作的時候山玄幽的眼睛一直在他們臉上掃來掃去的打量，紅光滿面，看來愜意的很吶。
冥月忽視他不懷好意的目光，夾起身前的菜給娘子布上，隨后才自己吃起來?；▌x的心情看上去還不錯，冥月給她夾的都吃的干凈，喝一口湯抬頭問山玄幽道：
“何時去尋你昨日所說之人？”
從食物中抬起頭的山玄幽回答一句：
“用完膳后便動身。”
說罷又埋頭在食物中淪陷了。
他吃東西的時候總給人一種不怎么聰明的感覺，兩人習(xí)慣成自然，安靜地繼續(xù)用膳。
凈塵東山
山間薄霧繚繞，在陽光中若隱若現(xiàn)，更讓這山林顯得深幽。
這霧氣倒也并非真的全然是霧，若是有些修為的人看了都可以看出，這山間漂浮不定卻又豐盈充沛的是——靈氣。
來自一座山的靈氣。
自古便有靈山之說，雖沒有外界說的那樣怪力亂神，卻也有一些可取之處。有山神澤一方水土，靈氣充沛，生靈繁多，是為靈山。尋常的山是不能相比的，雖說山玄幽看似不正經(jīng)，但從這方圓幾百里環(huán)繞著山體的靈氣來看，山玄幽確實(shí)是一個不錯的山神，也是一個法力不容小覷之人。
冥月與花剎和他并肩而行，路經(jīng)花田莊園，河流樹林，在一間半舊的房屋山山玄幽停下腳步。
冥月打量這個不起眼的房子問他：
“這里？”
山玄幽挑眉，
“此人愛搜羅些尋常人不知道的秘辛，東張西林，不管是誰，不管何事，他都知道些，又都知道個皮毛?！?p> 花剎皺眉不怎么信任的樣子問道：
“可靠么？”
聽著就是一個好尋風(fēng)的嘴碎子，問他真的會有收獲？
山玄幽倒不在意，
“索性徐卿寒那小子不愿與我們說，先找個人問問看或許有意外之喜呢？”
冥月點(diǎn)頭，看向花剎道：
“走罷?！?p> 花剎手搭上他伸來的手臂，點(diǎn)頭向前走去。
山玄幽在二人前面，到房門處輕叩幾下門便站在原處等候。
門很快從里面打開，一個三十幾歲模樣的男人伸出半個腦袋，看著來人疑惑地問道：
“幾位眼生，不知為何到我陋室？”
山玄幽回頭看身后的人一眼客氣地回答：
“我們是四方游士，到得凈塵暫作逗留，因有一事不解，聽聞凈塵東山有一個百曉生，冒昧前來請教，希望先生可以為我們解答一二?！?p> 那人眼睛在他們身上掃視一眼，最后停在山玄幽的臉上。
他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將門打開對三人道：
“請。”
房內(nèi)裝飾簡單，最里面放了兩張木椅和一張小幾，應(yīng)是接客用的，中間一張木桌，能坐五六個人，那男人正坐在桌前，等他們坐下。
山玄幽率先走過去，對他笑笑，
“周霖先生?！?p> 男人眼睛第二次看向他，很認(rèn)真的打量著。
卻并不見他有什么表示，只頷首說道：
“不知公子想問在下何事？”
接著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公子既知道我的名字，想來也了解我知道的雖多，卻大多一知半解，所以公子所問，未必會有答案?！?p> 山玄幽聽了他的話仍是笑笑，點(diǎn)頭應(yīng)和道：
“自然?！?p> 凈塵有周姓人，居?xùn)|山，知曉百事，卻不通達(dá)，所謂一知半解而已，所以來尋他之人不能深入，需適可而止。所以人送稱呼“半知”。
但既然有許多人都來問他，有從未有人說過他的錯，反是將他傳的如此可靠。那便是這人對求問者的疑惑皆給出了回答，雖不深入，卻必有用。山玄幽很有興致，這么一個高深莫測之人，他想知道從他這里可以得到什么線索。
周霖見他應(yīng)下便示意他可以說出問題了，山玄幽開門見山地說道：
“兔妖玖七?！?p> 周霖聽他所問神色不經(jīng)意的一動，雖不甚明顯山玄幽還是捕捉到了。坐在一旁不作聲的冥月與花剎也注意著他，等他回答他們的問題。他們都好奇這“半知”會給他們什么線索，于他們可會有用。
幾人的視線集中在端坐的男人身上，見他沉吟片刻，又緩緩開口道：
“兔妖非邪祟，本無惡心，卻有惡人，本是良人，有緣無分?！?p> 他只說了這樣一句，冥月的眼睛卻是瞇起來。
這人知道一些什么，從這幾句話中便可看出，看一眼山玄幽，見他也是了然的神色便開口道：
“惡人為誰？”
花剎的眼睛一直看著周霖，在冥月問這話后，她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厭惡和不屑。
周霖笑著道：
“擅自評論別人，公子此問是讓我做那惡人了?！?p> 看了他們一眼，他似有意又似無心地說道
“自古有權(quán)則居高臨下，官民之間相爭，普通人又怎么會有勝算?！?p> 山玄幽略一思索，眼中一閃而過一絲光亮，面上沒有什么變化，只笑著對周霖禮謝：
“多謝周先生，我們便告辭了?！?p> 周霖的話說到這里他們就該適可而止了，畢竟他們不會把話說的太過直白，若讓人抓了什么錯處就免不了周旋，他們這種人，說話更是要留一分。
意有所指即可，半知即是智慧。
冥月和花剎雖不知他從周霖的話中悟到了什么，卻也起身略道過謝便走了出去。
房外的山林中他們方走過幾步便聽一道聲音傳來：
“靈氣充沛，輕煙薄霧……凈塵確實(shí)一個寶地。”
走著的三人一時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去只見那個男人仍坐在桌前，眼睛卻是看著他們的方向。
山玄幽挑了挑眉，并未說話，那聲音又道：
“正邪相生，總有污穢擾一方凈土?！?p> 山玄幽的聲音清亮，在林中顯得更加悠長，
“凈塵不是任人興風(fēng)作浪之地?！?p> 向里面看一眼后轉(zhuǎn)身，
“告辭?！?p>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周霖緩緩走出來，站在平坦的林地上看向遠(yuǎn)處的天空，許久才又走進(jìn)去，林中不知哪里一處微風(fēng)挾了一句低喃：
“愿山神可以給凈塵一個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