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到得長壽堂的時候。發(fā)現(xiàn)幾個婆子壓著芍藥站在院子里等著。
江冉看了一眼,程蘭心果真沒叫她失望。
“姑娘稍稍等一會,大爺和老太太正在談事,奴婢進(jìn)去說一聲?!?p> 江冉站在一旁,點頭道,“有勞姐姐?!?p> 此時江老太太正和江正堂說道,“我這邊有個二等丫頭,我記得她哥哥當(dāng)初被你選進(jìn)了藥堂,兩兄妹簽賣身契的時候是你身邊人經(jīng)手的,你將賣身契找來給我?!?p> 江正堂心里一跳,想起江冉的第二個條件,他當(dāng)時聽了不以為意,此時不動聲色的問道,“不知母親說的是哪個丫頭?!?p> 江老太太狀若無意的說道,“就是一個叫紫蘇的?!?p> 江正堂震驚之余,壓下心里的思慮,點頭道,“是這樣啊,那我等會叫管家找到了,給母親送過來?!?p> 張老太太聽了放下心來。
江正堂便轉(zhuǎn)移話題,“我們今日有個掌柜要去蜀地進(jìn)藥,正好可以送張媽媽。”
程蘭心待在內(nèi)室沒敢出來。
江老太太臉色一沉,“不必了,昨日之事我已經(jīng)問過蘭兒,她并不知情,是芍藥那蹄子偷了她的手絹故意陷害她的,此事原有個緣故,張媽媽先前求了蘭兒想要芍藥做兒媳婦,蘭兒憐惜,怕誤了芍藥,并沒有答應(yīng),誰知這小蹄子卻設(shè)計蘭兒,說到底張媽媽也是無辜的,我在附近找個地方讓張媽媽安置下來,就不用你費心了?!?p> 江老太太扯了一大堆,江正堂也算是見多識廣的,雖然一個字也不信,不過到底沒有多說什么。
不過聽這話的意思是等風(fēng)頭過去了,再將張媽媽接進(jìn)府里。
江正堂正在琢磨,牡丹進(jìn)來說道,“姑娘過來請安,要請進(jìn)來嗎?”
江老太太本來聽到江冉的名字就很不爽,不過此刻她不想和兒子談?wù)搹垕寢尩氖拢媒栌山睫D(zhuǎn)移話題,“讓她進(jìn)來吧?!?p> 江冉含著笑走了進(jìn)去,“原來父親也在?!?p> 江老太太的臉色越發(fā)的沉了。
江冉只做不見,她從白薇手中接過盒子,“這是芍藥屋里的東西,我想請示祖母,這東西是給芍藥帶家里去,還是丫頭們分了?!?p> 江老太太聽不得芍藥的名字,便道,“分了就是了,這樣的小事,你也特地跑來說,你是來給我添堵的吧?!?p>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連江正堂都有些聽不過去了。
江冉卻不在意,起這么一大早,她當(dāng)然不是來給江老太太請安的。
沒錯,她就是來添堵的。
她不能讓父親和祖母再一次連成一線,這樣,她對付起來就棘手了,只要父親和祖母商議的事情一次兩次沒有辦成,哪怕兩人都不是故意的,心里也會有了嫌隙。
不是親生母子,隔了一層肚皮,這嫌隙只會越來越大。
江冉從中挑了一只鐲子和一對耳墜,“祖母說的是,這樣的小事,我自然不該過來打攪祖母清凈,只是我瞧著這兩樣似乎是蘭姐姐的,若是叫我的丫頭們分了,日后有嘴也說不清?!?p> 江老太太瞧了過去,那的確是程蘭心的東西,程蘭心一向?qū)氊愖约旱氖罪?,卻這么大的手筆偷偷賞給芍藥,現(xiàn)在江冉這樣大張旗鼓的拿出來,大家越發(fā)的相信芍藥是聽命于程蘭心。
江正堂看見江冉,微微思索,便說道,“母親,你既說了昨日之事的緣由,想來這是芍藥偷拿了蘭兒的東西,既然冉冉還回來,您便替蘭兒收好吧。至于張媽媽,此事終究是因她而起,只有送她離去,蘭兒才能置身事外,母親若是為了蘭兒好,再另替蘭兒選個管事婆子也是一樣的?!?p> 事情的真相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一個婆子而已,鬧這樣大的事情,卻是留不得了。
江冉?jīng)]有說話。
江老太太掃視周圍,旁邊的丫頭和婆子都低下頭去。
程蘭心寄養(yǎng)在江家,出了這樣的事,下人們難免不會議論紛紛,看來只有送走張媽媽,這事情才會慢慢淡去。
一個張媽媽她并沒放在眼里,當(dāng)即說道,“既如此,你便送走吧,至于芍藥,這般意圖謀害主子,還連累了張媽媽母子,我今日便做主將她便給了張媽媽做兒媳婦,一并送走吧。也算是給府里的丫頭們一個警醒?!?p> 江老太太說完,所有的丫頭們心里都咯噔一跳。
江冉感嘆萬分,祖母果然沒叫她失望,芍藥前世想要脫身,便算計了白芷,如今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實在算不得什么。
江冉說道,“祖母,不管如何,芍藥也算是跟了我一場,我已經(jīng)托了秦媽媽送她出府,如何能給了張媽媽做兒媳。”
程蘭心在里邊聽著,知道乳娘護(hù)不住了。外祖母雖然疼愛她,卻不會為一個犯錯的下人浪費太多心思,不過這次算計了芍藥一回,她總算是順氣了些許。
江老太太板起了臉,“這事我做主了,焉有反悔的道理?!?p> 江冉不再說話。
江正堂看向了女兒,他大約也知道女兒不是真心為芍藥求情,便道,“既如此,兒子定然會讓人將張媽媽一家送到蜀地程家。母親好好休息,兒子先告退了?!?p> 消息傳到外面,芍藥癱坐在地上,她不懂,不是說了將她趕出府嗎,為何忽然將她給了張媽媽的兒子做媳婦,她一想起那個叫富貴的樣子,就忍不住發(fā)抖,只嚷道,“我要見蘭姑娘,她說了不讓我嫁給富貴的?!?p> 江正堂看著芍藥,這事只能到此為止,便揮了揮手,“把她送到富貴的馬車上去?!?p> 張媽媽和程蘭心依依道別。
程蘭心寬慰道,“乳娘,是我沒用,不能護(hù)住你,你和富貴回去好好的過著,等我日后想法子將你們接過來。”
張媽媽嘆了一口氣,“我不在姑娘身邊,姑娘也要小心。”
程蘭心囑咐道,“那芍藥這般算計我,乳娘不必對她客氣,就當(dāng)是我送給乳娘和富貴服侍的?!?p> 張媽媽點點頭,“我省的。你放心?!?p> 卻說那富貴本來失了差事,這會子不爽,正罵娘呢,卻見芍藥被送了她做媳婦,登時喜笑顏開。
江冉垂手站著,聽著外面芍藥的哭喊聲越去越遠(yuǎn),她唇邊的笑容漸漸的淡薄。
前一世白芷也是這般被他們從自己身邊帶走的。
這個仇她終于報了。原來做惡人便是這樣的感覺,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就能讓她們互相殘殺。
心里卻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她再也不是那個單純良善的江冉了。
那又如何,在這世界上,有些人你不將她踩在腳下,她就能讓你生不如死。
如果早知道,只有做惡人才能保護(hù)身邊的人,她又何必懦弱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