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忙。”林終究還是開口了,聲音在黑暗的教堂中回蕩。
“小忙?”安戈洛神父的臉在隱藏在黑暗中,不過他的眼睛卻像貓一樣閃爍出令人沉醉的光。
“我把你從生死邊緣救回來,唔……雖然我也沒怎么做,就是在教堂的后花園里發(fā)現(xiàn)了你這個不速之客,滿身血跡,污穢不堪,我差點以為是來搗亂的怪物。你知道的,我們這種地方很吸引那些變異的怪物,可能他們認(rèn)為只有十字才能安撫它們嗜血的欲望?!?p> “我知道……”
“你知道?那我就不必再和你解釋我每年把多少個渾身是血的怪物送進(jìn)主的懷抱里了,馬克思先生。你需要我解釋一下嗎?”安戈洛把煙叼在嘴上,不算那么正規(guī)的朝著宣講臺上的雕像做了個手勢?!爸骰蛟S不會聽我解釋的,他老人家其實一直都不喜歡聽別人解釋?!?p> 林一言不發(fā),默默的抽著剩下的煙卷,很正宗的北地?zé)煵?,嗆得人說不出話來,沒有幾個帝國人喜歡抽這玩意,眼前這位白發(fā)神父卻沉浸其中??此淘仆蚂F的架勢,別人或許會以為這里發(fā)生火災(zāi)了。
問題是沒有人會在意一間開在城市邊緣接近郊區(qū)的小教堂……還是一家前朝的小教堂是否著火,這家小小的教堂孤零零的落座在街區(qū)的一角,就算是潑上汽油,也燒不到周圍的房子。
除了老人以外,誰還稀罕古董呢?還是一堆不值錢的古董,說不定皇帝的狂熱分子還要把你綁上火刑架上做烤串。
“所以說,你需要我?guī)湍阋粋€怎么樣的……小忙?”安戈洛再次換上一根新的煙卷,整個教堂都是濃濃的煙草味,這看起來已經(jīng)和火災(zāi)現(xiàn)場類似了,除了火苗小得可憐以外。
“你救了我,對吧?!绷植辉俪聊?,試探性的說道。
“對。”安戈洛在煙霧中的表情變了一會兒,“也不對?!?p> 林沒有說話,把已經(jīng)燙嘴的煙卷扔在地上,成為那一大堆煙蒂中的一員。
“我以為,起初以為,你是一個怪物,你知道的干我們這行的碰過太多這種突然不告而來的襲擊了,然后你的脖子上就被劈開了一半?!?p> “好劍法?!?p> “當(dāng)然,我想劈開另一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手中拿著的刀?!?p> “你指這玩意?”林把長刀舉起,失去刀鞘的黑在夜晚黯淡無光,卻讓人無法忽視。
“唔……一般來說,怪物通常都不會使用武器,況且帝國議會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頒布過禁刀令。整個帝國沒有人會有刀,更何況是這么長的一把刀?!?p> “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最近這幾天的新聞,北地的恐怖分子襲擊市政府,然后發(fā)瘋一樣殺光了一家醫(yī)院的所有人。”
“神父也會聽廣播的嗎?”
“神父還知道很多神父不該知道的事?!?p> “比如說?”林在黑暗中的笑容有點猙獰。
“林,對吧,這是你的本名?”
“一個聰明的神父。”
“那么這個聰明的神父能幫一個劊子手什么樣的小忙呢?”
“你確定要聽?”林問。
“因為神父想變得更加聰明。”
兩人之間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有不時噴出的煙霧宣告這里有兩個喜歡藏在黑暗中的人。
“太聰明,往往不是好事,安戈洛先生?!?p> “叫我席森吧,那是我的教名,就像我該叫你林一樣,而不是那個狗屎的……馬什么來的?!?p> “馬克思……”
“哦,該死,林,讓我們忘掉馬克思和安戈洛吧,現(xiàn)在這里只有一個來自北地的殺人魔林,還有一個不那么正經(jīng)的神父席森。”席森打了個響指,突然間教堂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夜色中的教堂被幾根長長的蠟燭點亮,在他們頭上,還有一個懸掛著的大吊燈,吊燈上滿是小蠟燭,將天花板上的玻璃照的一清二楚。
林也能一清二楚的看看眼前這個還算得上年輕的神父,除了那頗具欺騙性的白色長發(fā)外,你在他臉上只能找到年輕人特有的那種玩世不恭和輕浮不羈,那雙琥珀一樣的迷人雙眼足以讓他成為帝國所有貴婦的閨中密友,沒有哪個女人不會為那雙邪魅的雙眼著迷,這讓他臉上的其他五官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可惜林不是女人,就像他說的一樣,他只是一個來自北方那種天氣惡劣,資源稀缺,還冷得像石頭一樣的男人……還是一個殺人鬼。
他只是看了一下他在燭光下的眼睛,就挪開了視線,打量起這座教堂的其他地方。
白天下看不出來,夜晚其實更看不出來,這確確實實就是一家破落的小教堂,不過再破也無法掩蓋住宣講臺上的那具十字架。
如果說除了北地人以外誰最有可能最恨皇帝,可能是東部那群同樣有著亡國之痛的沙漠之鷹,也有可能是眼下的這群家伙。
“我想過去的很多年里,我都曾經(jīng)把你作為假想敵?!毕_口說道,“如果皇帝允許的話,你會是我的一個劍下亡魂,可惜他不允許,他派出了一大群女瘋子來找我們麻煩。這你該知道吧?”
“審判庭的那群凈化者?”
“那群瘋女人,喜歡把一切都送上火刑架,你說她們會不會在火刑架上和其他男人上床?”
“加入凈化者的先決條件,我記得是絕育?”
“去他媽的絕育,我抓到過好幾個凈化者,嘿,我還抓到過一個希爾薇的副官,就是她的左右手,她告訴我,希爾薇喜歡女人?!?p> “我不覺得她會直接的告訴你?!?p> “當(dāng)然不會,我們的宗教裁判所對女人很有一套,順帶一提,現(xiàn)在我就是裁判所的所長。”林仔細(xì)的打量著面前這個英俊的瘋子,看看他是否喝得太多。
“很多人都想要重回昔日的榮光。”席森再次灌入了一口林看不懂名字的烈酒,吐出來的酒氣足以讓林閉上呼吸,“我,席森,前宗教裁判所所長,現(xiàn)在窩在這個小角落里,剛好碰到了另外一個和我一樣瘋狂的家伙。”
林打算辯解幾句,不過好像沒什么可以說的。在帝國人面前,他和他沒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他是邪教徒,是前宗教裁判所所長,說不定現(xiàn)在也是,而他,是一個冷血的殺人魔。
對于帝國人來說,他們都是應(yīng)該被駕到火刑架上烘培的魔鬼。
在皇帝和他的牧師不留余力的宣傳下,他們其實沒什么區(qū)別,想到這里,林狠狠的抽了口煙卷。
“去你媽的?!边@是林今晚說的第一句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