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又笑笑輕輕搖頭,略帶些自嘲輕笑道:“其實(shí)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容易了。先不說憑著上班拿一份工資在城市里買套房子不容易,單說我媽吧,就算買了房子她怕是也不肯跟著我長住的。她肯定會說住不慣、會悶,肯定還是會回村里來。農(nóng)村里大多數(shù)老一輩的人都這樣,跟年輕人不同,年輕人恨不得出去了再也不要回來了,喜歡城市里的繁華、喜歡更方便快捷的生活,但老一輩大多都不喜歡的。我們村里也有不少那樣的人家,兒女在城里出息了,想要接老人去享福,結(jié)果都一樣,老人沒去幾天就鬧著要回來,有的還說悶得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還不如村里呢,不那么熱,不那么吵,空氣還好,還有人可以一塊聊天說話,自由自在,反正就是比外邊強(qiáng)。這么想著我覺得我不應(yīng)該后悔,要是我和我妹都出去了,我媽也太可憐了!”
媽媽已經(jīng)夠可憐了,怎忍心讓她晚年余生更可憐呢?
陸曉晴看的很通透,并且回來的越久看的越通透,心里早就釋然了。
或許當(dāng)初,她心里多少是有點(diǎn)后悔的吧?畢竟她也是個俗人,農(nóng)家出身的孩子,只有靠讀書才能改變自身的階層,然后惠及父母、并且為將來的兒女打下更好的基礎(chǔ)、創(chuàng)造更高的起點(diǎn)。
而身邊所有人都是這種看法,念書畢業(yè)了就可以在城市里找體面的工作、融入城市成為城市人了,就可以擺脫面朝黃土背朝天、世世代代土里刨食的辛苦日子了!耳濡目染,她多少也有點(diǎn)這種想法。
而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在城市里的生活的的確確要比農(nóng)村里更加輕松、更加方便快捷。
不說別的,比如在村子里手機(jī)連信號都沒有。一旦晚上生病,若是不急就只能等天亮,要是急的話,得黑燈瞎火摸到鎮(zhèn)上去。
她們村離鎮(zhèn)上算近的,還好一些,若是那真正大山里的村落,就更糟糕!
因此而耽擱了病情的,并不少見。
當(dāng)時她堅持要留在村里,也就是憑著一股氣硬撐著,不要說媽媽和村里人帶來的壓力了,就是她自己也讓自己壓力不小。
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是關(guān)乎人生走向的一件大事。
而她的選擇將來到底會是何等結(jié)果,誰也不知道,誰也不能保證能盡如人意。
這是一場賭注和冒險。
可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她撐下來了。
忍不住偏頭看了傅凌一眼,陸曉晴心里微微一暖,還得多謝他呢,他是貴人。有他支持,她心里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
傅凌也正好朝她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睛都明亮得有點(diǎn)兒驚人與直白,仿佛直看到對方的心里去。
想要閃避都來不及。
陸曉晴微微有些尷尬,臉上一紅,臉脖子、耳根子慢慢的熱起來,有些慌亂的垂下了頭。
傅凌一笑,輕輕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彼犆靼琢怂囊馑?,為了母親,她不會讓自己后悔,無論如何定要走出一條兩全其美的路來。傅凌忽然覺得有點(diǎn)心疼,她承受的太多了,而且這其中似乎......還有自己加給她的壓力吧?
“嗯,”陸曉晴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漸漸回緩鎮(zhèn)定起來,笑著說道:“我也這么認(rèn)為,畢竟時代總是在發(fā)展的嘛!得向前看?!?p> “說的是!”傅凌也笑起來,站了起來說道:“我送你回去吧,有點(diǎn)晚了。”
“好?!标憰郧缯饋?,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淡淡光華下,修長的手掌骨節(jié)分明,手型很好看,讓人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陸曉晴一怔,抬眸看他,卻見他對自己微笑。那笑容,比月光更溫柔。令人怦然心動。
稍稍猶豫,陸曉晴伸手輕輕搭在那只手掌中,被他握住,她微微一僵。溫?zé)釋捄竦挠|感讓她小小的心臟突然仿佛沒有了著落亂跳亂撞起來。
心慌意亂。
站起來后陸曉晴下意識想要收回手,卻被傅凌用力握住了。
她一驚,抬頭朝他看去,“傅——”
“傅凌,”傅凌說:“叫我傅凌。”
陸曉晴臉上連帶耳根子都紅熱起來,在他半含笑意的凝視下更覺慌亂,結(jié)結(jié)巴巴下意識道:“傅、傅凌!”
傅凌忽然將她擁抱在懷中。
陸曉晴一陣緊張,繼而慢慢放松,猶豫著,抬手圈抱著他的腰,心里驀的一甜。
從什么時候開始呢?或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種干凈淡然而又不讓人覺得冷漠的氣質(zhì)很難讓人忽視。
再后來,她闖入他的辦公室,奉上書寫漂亮、條理分明、邏輯清晰的資料求助,就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了。
因?yàn)樗齻兇謇锱艿拇螖?shù)多了一些,他周邊起了不少謠言,他不置一詞不屑一顧,心里卻下意識的不由得更加關(guān)注她,下意識的被那些謠言帶偏,好像看她看著看著越看越覺得不一樣了。
似乎......那并不是謠言,而是他心里所想一樣。
那之后,他更關(guān)注她了。只要閑下來腦子里下意識的便會浮現(xiàn)這一抹倩影,有了空閑的時間下意識的總想往村里跑,哪怕只看她幾眼、跟她說說話也是好的,心里也會莫名的愉悅?cè)杠S上老半天。
他看得出來,其實(shí)她對他也是不太一樣的。
可是,他又不敢太確定。
她畢竟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在這村里,跟其他人未必有太過共同話題,他與她是一類人,或許只是因?yàn)檫@個,她與他太更聊得來呢?
可有的時候他又覺得,她對他終究有點(diǎn)不同的。
可要萬一不是呢?
要萬一不是,只是他誤會了而已,今后再見面豈不是很尷尬?
傅凌糾結(jié)極了。
直到今日,在縣城里看到方飛鵬不要臉的那么糾纏她,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怒火,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跟那混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