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京城,皇宮內(nèi)苑,冷宮。
梁沐錦悠悠醒來,瞅見的是丫頭春月一張哭唧唧的臉。
她搜羅著記憶,很快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個時辰前,她失手捅死了冷宮主管廖姑姑。
如今廖姑姑的尸首還在床底下藏著。
因為弄死了人而束手無策的兩個女人,抱頭痛哭了一陣子之后,梁沐錦支開春月,一條白綾拋上梁去,上吊自盡了。
穿越而來正找宿主的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梁沐錦“當(dāng)”一聲穿進了這具咽了氣的尸首內(nèi),被春月救了下來。
梁沐錦雙眼望著屋頂,心中怨憤,這算哪門子的穿越,不得志也倒罷了,竟然一來就背上殺人兇手的惡名!這算什么事!
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床上的梁沐錦一躍而起,春月驚慌失措的瞧她一眼。
“是誰?”梁沐錦穩(wěn)住心神,問道。
“我。”門外的人回答的好簡單。
梁沐錦的目光瞧向春月。
“是九王爺?!贝涸聭?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
九王爺束回的娘淑妃因為在宮中施厭勝之術(shù),被凌遲處死,錦陽宮中所有宮人全部被絞死陪了葬,昔日后宮內(nèi)最為輝煌的一所宮殿一夜之間變成了冤鬼眾生的地獄。
眾妃不愿意住,錦陽宮就此變成了冷宮。
九王爺也就成了冷宮中的孤魂,大約連他的親爹皇上大人也忘記了還有這么一個不得志的親生兒子。
別以為冷宮只有犯了錯兒的妃子會住,不得寵被冷落的皇子照樣會流落到這里,渾渾噩噩的完成他們悲摧的一生。
“春月,開門!”梁沐錦沉思半晌,吩咐下去。
春月眼瞅著地上沒有清理干凈的血跡和床腳邊露出的半塊裙袂,搖著頭往墻角縮。
外面的敲門聲不緊不慢的響著,聽著并不著急進來,仿佛在給屋內(nèi)的人思考時間,好好考慮下倒底要不要開門。
梁沐錦咬咬牙,下了床,出來開了門。
九王爺那張英俊的臉映在梁沐錦的眼睛里。
淑妃當(dāng)年是名震天下的大美人兒,所以她這兒子自然一付好皮囊,讓人心生艷慕,梁沐錦現(xiàn)在就心生艷慕,略犯了花癡,忘了自己個那床底下還臥著個死人。
“讓我進去?”九王爺嚴肅的眉眼,開口問道,聲音低沉有磁性,聽的梁沐錦有些酥軟。
“現(xiàn)在恐怕不方便。”梁沐錦回道。
“一個時辰前,我在隔壁粉刷墻壁,你這屋里的動靜我全聽到了?!本磐鯛斠琅f嚴肅的眉眼,沒有一絲笑容,也沒有一絲同情的模樣。
梁沐錦咽口口水,有些心驚。
一個時辰前,上一個梁沐錦正與春月用盡平生力氣,將刀子捅進了廖姑姑的肚子里,廖姑姑的慘叫聲震天動地,不過只叫了半聲,剩下的半聲被殺紅了眼的梁沐錦用枕巾堵回了她喉嚨里去。
“什么動靜?”梁沐錦裝瘋賣傻。
“如果你需要幫忙,我就在隔壁?!本磐鯛斪旖切币恍保鏌o表情的轉(zhuǎn)身離開。
梁沐錦“咣”一聲關(guān)了門,用力舒口氣,拍拍胸脯,覺得自己總算過了一關(guān)。
春月卻哭的更大聲。
“我說你能不能鎮(zhèn)定點兒?事都做了,再怕有個屁用?!绷恒邋\一屁股坐進椅子里,朝春月攤手。
“主子,床底下的尸首怎么辦?這樣的大暑天,不消一日怕就要腐爛,存不得的?!贝涸聹I流滿面,出著難題。
梁沐錦緊緊皺著眉毛,皺的眉宇間有些疼,心里想著處理尸體的辦法,辦法不是沒有,可憑兩個女人要完美的收拾好案發(fā)現(xiàn)場怕是辦不到。
所以說上個梁沐錦上吊不是沒有道理,這明明就是沒有活路可走。
梁沐錦嘆口氣,望望臥室那邊的墻,恨不得自己有透視眼,能看看那個英俊的小生現(xiàn)在正在隔壁做什么,究竟是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主子,今天晚上尚宮局有例會,如果廖姑姑不去,指定會有人來找她,怎么辦呀,你到是想個辦法啊?!贝涸驴拗?。
梁沐錦望望還垂在梁上的白綾,心想這個小丫頭真會說廢話,如果她有辦法,還用得著上吊?
明明就沒有辦法!
外面又響起敲門聲,春月一驚,躲到了簾子后面去!
梁沐錦再嘆口氣,這丫頭這樣子,不用等著她想法子了,怕是自己就把自己露了餡,自己就把自己供了出去。
她起身去開門,門外還是九王爺。
“我不想跟你繞圈子,廖姑姑的體重抵得上你們兩個人,而且人死之后會變的死沉,你們兩人根本沒辦法處理她的尸體,讓我來吧。”
九王爺?shù)拈_門見山,差點讓梁沐錦背過氣去,她一把將他揪進門來,探出頭去四下環(huán)顧一圈,瞧著沒人,方才略微放心,閉了門。轉(zhuǎn)身瞅著他。
玉樹臨風(fēng)的九王爺也正打眼瞅著她。
“你都聽到什么了?”梁沐錦矜持的問。
“廖姑姑一聲慘叫,春月一聲驚叫!”九王爺背著手,面轉(zhuǎn)向窗外,窗戶閉著,他卻當(dāng)是看到了風(fēng)景一樣。
“笑話兒!我們兩個弱不禁風(fēng)的婦人,能干出什么事?廖姑姑她不在,走了?!绷恒邋\不想信任他,做著最后的抵抗,攤手聳肩,尖著嗓子分辨。
九王爺微微擰眉,聲音提高了兩度:“你今兒是怎么了?變的如此執(zhí)拗,我能害你嗎?邊說著,邊步進了梁沐錦的臥室。
梁沐錦跟在他身后,手里握好了刀子,別人穿越帶系統(tǒng)帶金手指,她沒有,她只帶了一把手術(shù)刀,這時候正用得著,實在不行管它什么九王爺十皇子的,一并干掉,反正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埋!一起弄死了,就在床底下挖個坑埋了得了!
梁沐錦心里想著餿主意的空當(dāng),九王爺已經(jīng)在床邊蹲了下來。
“廖凡這是死有余辜,你也是被逼無奈,今兒你不弄死她,早晚被她磋磨死,她磋磨死的妃嬪少說也有十幾個,只沒一個有你這膽量。”
九王爺將尸首從床底下扯出半邊,沉聲說道。
“你真是來幫我的?”梁沐錦收了手中的刀,好奇的問他。
“再過一會兒,會有過來送瓜果的女史,尸體運出去怕不方便,如果你信任我,現(xiàn)在就帶著春月出去賞花,外面的花開的正艷,等你們賞完了花兒,這兒想也處理好了?!?p> 九王爺冷淡鎮(zhèn)定的說道,只是沒再看梁沐錦一眼。
梁沐錦背著手,嘆氣:“你要不要聽聽我的意見?我可以處理尸首,但要憑你的力量才可以將東西拿出去不被別人懷疑?!?p> 九王爺立起身來,拍拍手,望著她,擰眉:“你認真的?”
“你不是在隔壁粉刷墻壁么?有好幾個裝油漆的大罐子么?”梁沐錦問他。
“那怕你要失望了,罐子再大也裝不下如此身量的尸首?!本磐鯛敵榱讼伦旖恰?p> “你出去,給我一刻鐘時間。“梁沐錦嚴肅了面容。
九王爺探究的眼神望向她。
“女史們就要進門了,還猶豫什么?!绷恒邋\伸手將他推出了門,將門從里面鎖死。
一盞茶工夫之后,九王爺正不耐煩要敲門,門被打開,梁沐錦走出來,九王爺步進去,嘴巴張開再也沒有合攏。
臥室地上整整齊齊擺著五個外表干干凈凈的布口袋,地上碩大的尸首卻不見了!
九王爺咽了口口水,難以形容的眼神望著梁沐錦。
梁沐錦正用手摳著衣裳前襟上沾的一小塊血漬,自責(zé)的開口:“犯了點小錯誤,竟然把衣裳上沾了血,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初來乍到,用別人的手做這等事,有些手生。”
九王爺沉默半晌,過去提起兩個袋子朝外面走去。
一直躲在簾子后面的春月膽戰(zhàn)心驚的走出來,過來揪著梁沐錦的衣袖,顫聲問:“主子,人吶?怎么不見了?”
“我發(fā)明了一種消逝藥水,往這尸首上這么一撒,尸首就化成水不見了?!?p> 梁沐錦隨口胡謅,春月卻是信了,拍起手來:“主子好本領(lǐng),怪不得你不害怕呢,這樣就好了,死無對證,再也賴不著咱們了?!?p> 梁沐錦伸手指捏著下巴頜,不以為然的瞅她一眼,這事兒可沒她說的那般簡單,要想徹底掩飾過去,恐非易事,宮中無緣無故少了一個六品主管,內(nèi)侍局一定會追查到底,內(nèi)侍局里不是沒有能人,最起碼內(nèi)侍局統(tǒng)領(lǐng)常將軍凌鎮(zhèn)風(fēng)就是個擅長破案的高手,想把他糊弄過去,得正經(jīng)花些氣力。
九王爺又回來提摟了一趟,將五個袋子全部提走。
春月自院中端了一銅盆水,跪在地上,一頓猛擦,將所有的痕跡擦了個干干凈凈,梁沐錦也自四處認真仔細的瞧看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方才放下心來,坐到椅子上磕起了瓜子。
雖然心中波瀾起伏,表面卻是鎮(zhèn)定自若。
事兒不是她干的,可收拾這爛攤子卻成了她的責(zé)任,她得認倒霉。
院子里傳來女史們說話的聲音兒。
梁沐錦吮了吮鼻子,正打算抬腳出去,只聽那個好聽的男低音又響起來:“姐姐們辛苦了,我替姐姐們將東西抬進去罷?”
女史們一陣嘻笑聲,可能是答應(yīng)了。
接著便是開門的聲音,接著便傳出廖姑姑那粗悶的嗓音:“好了,都放下吧?!?p> 正打算開門的梁沐錦聞聲,唬了一跳,差點一屁股栽倒在地!
春月更是如受驚的小羊羔一般,一高跳到梁沐錦身邊,揪著她的衣袖瑟瑟發(fā)抖。
“春月,不怕不怕,你掐我一下試試?!绷恒邋\扯過春月的手,吩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