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亦楠看了我?guī)酌腌?,“你回去吧,再睡一覺醒醒酒?!?p> 而后抬手將室內(nèi)車燈關(guān)掉。
原來他抬起手是要關(guān)車燈的,尷尬太尷尬。
我趕緊轉(zhuǎn)身下了車,剛繞到許亦楠車門這邊,又被他叫住了。
我轉(zhuǎn)身看到許亦楠把車窗搖了下來,他說,“蘇曉的手機號不用發(fā)給我?!?p> “好啊,”我點了點頭,“你有她手機號啊?”
許亦楠沒有回答,他看了我一眼,路燈太暗也不大看清他的表情,這么沉默著看了一會兒,他沒再搭理我,轉(zhuǎn)回頭搖上車窗,揚長而去。
這反應就有些奇怪了,我一邊上樓一邊想著,也許他是不好意思被我看穿了心思,想扭捏一下,結(jié)果耿直如我竟然沒有再接著推搡推搡。
等到打開家門進了房間,又覺得這個猜想不太符合規(guī)律,許亦楠這種人什么時候扭捏過。
我本想著不管實際情況如何,讓許亦楠不高興著總歸都是件為民除害的好事,但又聯(lián)想到蘇曉喝醉之后一提到許亦楠就一直冒眼淚的情景,還是拿出手機把蘇曉的號碼發(fā)給了他。
“我真是良善之人?。 蔽乙贿吀袊@著,一邊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看到有一條許亦楠的短信,我猜想他想必還要扭捏一下,責備我多此一舉,結(jié)果短信的內(nèi)容又出乎我的預料。
他的回信是:“你真是懂得怎么戳我逆鱗。”
我躺到床上有些納悶,發(fā)了個手機號碼給他怎么就戳了他的逆鱗,想著想著,沒等想明白,就睡著了。
每年暑假,媽媽總得要折騰一下,即便沒時間組織個遠游,也得要安排個近郊幾日游。
我本以為今年暑假在家的時間短,可以恣意地吃吃睡睡逛逛,然后拉上行李箱走人。
誰知在臨近我出發(fā)前三四天,媽媽躺在沙發(fā)上,隔著一臉綠色的面膜,口齒不大清楚地說,“對了,你去收拾幾件衣服,明天咱們出發(fā)去羅浮山玩兩天。”
“明天爸爸不是要出差嗎?”
“不帶你爸爸玩,他最不靠譜了,說好了暑假騰出點時間陪咱倆玩,結(jié)果陪個毛線!人影都見不著!”
媽媽嘴唇都沒大動,靠著一根巧舌頭在嘴里轉(zhuǎn)著圈地把前面的話搗鼓了出來,虧得是自家親媽,我成功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咱們兩個人去?”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單獨和媽媽兩個人出去玩過,默默地在腦袋里想了想,覺得結(jié)果可能不堪設想。
媽媽不愿意開車,不愿意拎東西,如果一不小心來了興致,大半夜的會把人從夢里面拎出來,跑到荒野里去看星星。雖說看星星也不錯,但是一般大半夜的,我更想睡覺?。?p> 我扔下遙控器,坐到媽媽那邊的沙發(fā)上,“羅浮山開車過去也要兩三個小時吧?還是等下次爸爸有空的時候一起去吧?!?p> 媽媽伸出蘭花指摸了摸臉上的綠面膜,沖我擺了擺手,“沒事,你雯阿姨他們家也去,讓亦楠開車?!?p> “媽媽,”我把胳膊支在沙發(fā)背上,歪著頭看她,“你是不是就雯阿姨一個朋友?”
媽媽一急,差點把臉上的面膜扯裂了,“開什么玩笑,媽媽朋友遍天下!”她瞪了我一眼,抬手又把皺了的地方撫平。
“那咱能不能別每次出去玩,都約許亦楠他們家?”
媽媽白了我一眼,“我就搞不明白了,我看亦楠從小到大,周圍的女同學都想著法地往他身邊湊,怎么就你整天見著亦楠跟見著債主了似的!”
媽媽之后的話我大致可以料想得到,無非是又要狠狠地抬高一下許亦楠,再狠狠地貶低一下她閨女。
見媽媽又要開口,我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有點困了,回屋睡覺了!”
“嗨你這孩子,哪有像你這樣說困就困的,”我走到門口聽到媽媽大聲說,“別忘了收拾衣服!”
如今爸爸已然是放了鴿子,如果我再叫囂著不去,以我對媽媽的了解,這個坎絕對不會那么容易邁過去,指不定她老人家能一直念叨到明年暑假。
我拉開衣柜的門,認命地想,總共也就兩天,忍忍就過去了。
前一天晚上下了點雨,第二天一早天氣出奇得好。
我和媽媽拎著行李走到樓下的時候,太陽剛剛拐出地平線,斜灑出一大片暖黃色的光,把掛在樹葉上、月季花瓣上的水珠照得頗為璀璨。
“真是個出游的好天氣?。 眿寢屔钗丝跉?,抬起胳膊朝著遠處駛來的小汽車招手。
汽車恰巧是向著朝陽的方向開過來,許亦楠坐在駕駛位上,整張臉也沾了朝陽的光,璀璨得耀眼。
我被晃得發(fā)暈,下意識地抬起手遮在眼睛上面,聽到媽媽在旁邊說,“亦楠這孩子太不像話了!”
我吃驚地轉(zhuǎn)頭看向媽媽,心想今個是邪了什么門了,竟然能從媽媽嘴里聽到這種話,然后就聽到她接著說,“帥得太不像話了!”
我手上拎的衣服袋子就差點掉到地上,“你家閨女也美得不像話啊,你注意到了嗎?”
媽媽沒說話,就白了我一眼。
許亦楠把車緩緩地停在我和媽媽前面,雯阿姨拉開后座的車門把媽媽和行李迎了上去,又一股腦地把后門關(guān)上了,在門關(guān)上的間隙,隔著門縫對我說,“亭亭坐前面吧?!?p> 許亦楠今天穿了一件純色的深灰色T恤,看起來休閑隨意,我上車的時候,他扭頭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就算打過招呼了。
早上起得太早,車開出去沒多久我就開始昏昏欲睡,朦朧中聽到媽媽在叫我。
“亭亭,你怎么自己還睡著了,坐副駕駛都是有任務的,幫亦楠遞個水啊,聊聊天啊,這一路兩個多小時,聊著天不容易犯困。”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到許亦楠的側(cè)臉微微泛著笑意。
“我是很愿意聊天的,就是擔心我們許公子的逆鱗多,一不小心又被我戳到一個。”
媽媽在后座嚷嚷開了,“你這孩子怎么說話老是帶刺呢!都一把年紀的了,還跟人小孩子一樣整叛逆期?。 ?p> 許亦楠偏頭看了我一眼,“逆鱗怎么會多,有也就只會有一片。”
“只有一片就好說了,你告訴我是哪片,我以后拐著彎繞開?!?p> 他沒有說話,車在高架上轉(zhuǎn)了個彎,亮閃閃的陽光又迎面擁了過來,正在我被晃得瞇縫起眼的檔口,聽到他輕輕說了一句,“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