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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廂

江河以南,十里長安(大結局76)

大西廂 湯娘子 6389 2021-06-01 23:56:55

  再有半個時辰就是巳時了,登王回府時看著一片安寧倒有些意外,府兵也沒有異樣稟告。

  走進內廳發(fā)現(xiàn)謹之還在。

  “你應該隨駕太子身側?!?p>  登王說道:“這是想跟本王同行?”

  “王爺知道,在下登門是為了探望舊人?!敝斨ЧЬ淳吹匦辛硕Y,告辭:“舊人安好,謹之方能安心行事?!?p>  他確實想救人,卻不是此時此刻;魏靳不是那塊料,謹之早就知道,之所以讓魏靳幫忙也是為了打個虛招兒,讓登王放心。他不能和登王一道走,得趕在他的大軍之前快馬出城前往露華臺,隨行太子身側。

  登王也懶得跟他打太極,讓他走了就是。他是太子伴讀,明面上和登王府是不對頭的,要是和登王同行難免引人注目,傳出去也不好。

  兩人相互猜疑卻也心知肚明,登王就是等著他來劫人的;魏靳到府前,魏老板私下就見過登王,告知王爺,董家夫人壽宴那日謹之曾與靳兒私下會面。

  這樣的事還用細說嗎,看魏靳那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也能猜個七八分,這是趁著今夜有大事要辦,支開了登王再偷梁換柱把崔十安救出去,時辰一到大軍出發(fā)哪里還有空閑去搭理一個崔十安。

  所以登王提早布控,讓他們一路暢行無阻,自己也順水推舟跟著魏靳出門了,一旦謹之出手不過片刻弓弩手就能讓他們萬箭穿心。

  他若是真做了這樣的事,證明他對太子并非全心輔佐,今日起兵也是為了偷出時間來救人,難保轉頭反叛,為了保命而出賣太子去依靠皇帝。

  回來時,看府里一片祥和,謹之更是坦坦蕩蕩坐在會客廳等著他回來,這倒讓人有些意外了。

  登王想不通自己哪里露出破綻了嗎?又或是,這千頭萬緒都是多思多想而已,謹之畢竟從小陪伴太子,兩人間的兄弟情分非同一般,又怎么會輕易叛之。

  登王不放心也不是真的因為本心多疑,只是太過于了解謹之這樣的讀書人之性情;他們這樣的書香世家自有一份清高在,認準了一個理便奉為信仰,一生殫精竭慮為之奉獻,約摸就是“風骨”。

  若沒有天命之變,滅頂之災,只怕生死也難改其志。這樣的人,最恨被人利用,最憤怒的莫過于自己的信仰被打破,這么多年所做都成空。

  當日下令射殺鄭歡時,太子現(xiàn)身,張謹之那副神情太過撼動人了,登王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種錯愕震驚,仿佛是不信自己的雙眼所視。

  萬一他反叛為敵,以他對太子的了解,這實在太過冒險。

  今夜雖然沒見他動手,登王想不通,不過也放下了。大局為重何必多加猜疑,或許謹之真的就是忠心耿耿,今夜也只是上門來見一面而已。

  看人走了,登王也就不耽誤了,更衣披甲神色肅穆,起兵前往露華臺。

  夜深正濃,漫天大雪,正是暖爐溫酒的好時候,這會兒皇帝一行想來已經(jīng)疲累安寢,禁軍想必也是修養(yǎng)身息,按部就班。

  子時三刻正是眾人疲憊熟睡之時,趁禁軍換防之間隙暗夜動手最是合宜。

  按計劃行事,沿途由慶華軍兩千先鋒隱于雪夜,以長鎖彎刀穿梭于密林之間,暗殺露華臺沿途警哨,登王大軍直行無礙。

  子時前三刻抵達邊際,臨近露華臺處,露華臺行宮前一片平地毫無遮掩,不可貿然靠近,唯有隱藏于密林,熄滅火把,以免遠光火紅,人影重重再提前暴露攻城多加困難。

  謹之一路快馬奔襲,比大軍早了一個時辰到達露華臺,以太子詔命入行宮伴駕。

  如今只等子時三刻,兵士換防間隙趁亂而入。

  子時三刻一到,登王揮令,由靴城軍前鋒靠近露華臺城門,此處是行宮城門,比邊城的防控之建弱上許多,趁著換防的空隙于城墻隱匿,一人一刀殺一個,捂住其口鼻,橫刀截殺,速度之快。

  巳時一刻,前鋒軍遛下城墻欲將城門緩緩打開時,城中巡防軍也及時發(fā)現(xiàn)了,發(fā)出警戒信號,號令城中禁軍防敵。

  前鋒軍中有三百精兵作為拿下城防先鋒,個個精勇,二十人開城門,一百人抵擋禁軍前攻,剩下的四散而去于城中各要處,暗殺精衛(wèi)領事。

  城門打開,劉詹持槍攜昊城軍攻入,此時火光透城,禁軍也奮起抵抗。

  “殺——”

  昊城軍為主力攻城,慶華軍為后援,靴城軍以包圍之勢防守后方。

  天亮前拿下露華臺。

  皇帝睡夢中驚醒,眾后妃各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fā)地從各自宮寢室出來,哭倒在地,縮成一堆。

  “住口!”皇帝大怒,醒來入目就是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看了就心煩,斥罵道:“朕還沒死呢,哭的什么喪!”

  禁軍張統(tǒng)領帶著一名受傷的將士而來,跪地拱拳:“陛下,登王反了!”

  “他哪兒來的兵!”

  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氣急之下只能想到自己分散了兵權,都是平日里不設黨爭又有些能耐的將領,怎么也猜不到先皇托孤留有遺詔。

  ————————

  “儲君皇三子建,若帝王之才,失德于民,失政于國,輔臣五士以鄭國公為首,可廢其再立于登王爍。”

  ————————

  這是或許就是為人父母的偏愛吧,需要一個皇子當傀儡防著前太師,這就把皇三子推了出來;先皇立遺詔時,或許也想過他會是個好皇帝,但生性心狠多疑,只怕不擅為政,留詔時更也是偏心了登王。

  命,有一日平定了太師,若皇帝德行又失,以鄭國公為首的輔政大臣可扶立新君。

  皇帝只是知道先帝托孤有鄭國公府,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遺詔,棋錯一子只恨沒有狠下殺心將他們鏟除,才有今日之或。

  張統(tǒng)領稟告,城中叛君多是昊城軍,別的還沒打探清楚;城墻失守已然是危在旦夕,請皇帝帶著皇親先行吧,行宮不過是一處小宮殿也無法抵擋多久。

  “昊城軍,竟然是昊城軍!”皇帝氣急敗壞,只顧著罵人:“當初平西王領兵之時,便有異心未除,朕就該殺了這些逆賊!”

  張統(tǒng)領皺了皺眉,神色里極力控制的嫌棄,這就是對牛彈琴啊。

  “陛下!”

  他重重跪下,拱手請其離宮。

  “今日判案與平西王何關!昊城軍衛(wèi)護邊境數(shù)年光陰功不可沒,今日…今日一定是受人蠱惑。”

  沒說出口的話,也是想問一問,你就沒想過當日保家衛(wèi)國的兵今日起事造反,究竟是為什么嗎。

  “陛下此時不應追究過細,還是帶著皇親由后山撤離吧!”

  這一群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子,哪里吃過這種苦頭,跑又能跑多遠;只是城防已破,外頭的禁軍又能堅持多久呢,總不能放棄抵抗讓他們殺進來去了皇帝頭顱吧,只能勸皇帝先走,他身為統(tǒng)領自然是帶著禁軍廝殺到最后一刻,也算是盡忠職守了。

  皇帝背手蹙眉,像是猶豫。

  叛軍來勢洶洶,只怕是難以抵擋,此時不下山無異于等死,可下了山只怕也是大勢已去,以后只能當個出逃再外的空頭帝王。

  他不甘心,這么多年過來了眼看熬出了頭,大權在握穩(wěn)坐帝位,怎么…怎么就…

  先皇沒有教過他,以權控權終成空,人心和利益,缺一不可。

  “陛下不可下山?!?p>  這聲音沉穩(wěn)洪亮,從殿外而來。

  “禁軍勢弱,無法支撐太久,叛軍人多勢眾,山外也有包圍之勢!陛下此時下山,正重詭計?!?p>  他踏著風雪而來,一身清白但腳步穩(wěn)重。

  “叛軍無非想以先皇之名逼陛下退位,陛下不如設計,由太子持玉璽金印留守,對峙叛軍?!?p>  這已經(jīng)不能用孤注一擲來說了,完全是一個發(fā)了瘋的做法。

  “你說什么?”皇帝看向他,眼神中滿是懷疑和殺氣,道:“傳國玉璽豈可輕易…”

  “陛下不必擔憂?!?p>  “叛軍來勢洶洶,登王率部首當其沖,以登王與您多年不和,還有和太子之間的相爭,只怕會狠下殺手?!?p>  皇帝疑心重,沒反時他能懷疑你反,如今登王真反了,說要弒君的話,他也是信的,畢竟人家有老臣支持,有先皇遺命。

  果不其然,皇帝聽信此話,微有動容。

  他繼續(xù)道:“陛下將玉璽交予太子,放出病重的風聲,陛下病重自然儲君順立而上,登王一旦殺了太子就是舉兵造反的叛黨?!?p>  他是想告訴皇帝:先皇只說皇帝若是失德,則可由登王取而代之,但如果皇位之上是賢名在外的太子殿下,那可就大不相同了;太子賢德,順位繼承,仁者明君之士,登王取而代之必有不服,來日忠臣良將舉兵而起照樣會有人推翻這個叛臣。

  這個說法情理之中,一下就推翻了登王起兵之名,順理成章。

  皇帝確實心動,但他正值盛年好不容易大權在握,難道真的要傳位太子嗎。

  “陛下放心,叛軍尚未攻入。”

  “只要陛下交托太子,以太子抵擋叛軍,再以兵符傳命金楊軍高憲,號令兵馬救駕,只要再撐一日,大局可定?!?p>  這就是說話之道,“以太子抵擋叛軍”這樣的說法比“傳位太子”來得讓人信任。

  不過他也猜到了,要皇帝交出玉璽和兵符是不大可能,一氣兒把手里的底牌都交出去,自己豈不是無有依傍了。

  人都是這樣,你要修橋就說要填湖,要開窗就說要破門,兩害相較取其輕,對方退一步就是你要的結果了。

  “謹之,你可有能信之人?!被实鄢料滦膩?,決策將定。

  不枉費這么多口舌,謹之立即請旨:“臣的近侍從小養(yǎng)在府中,值得一信,若陛下不棄,可命其秘密出逃調動援軍?!?p>  身邊都是嬌貴的皇親國戚,能信任的不過爾爾,禁軍離不開張大統(tǒng)領,尚要與叛軍對戰(zhàn),如今看看有謀略的也就是謹之了。

  “你所說不無道理,立刻傳召命人持兵符前去搬兵救駕?!?p>  說話同時轉身命人拿來朱筆擬旨,寫下了一份傳位詔書;說是傳位也不盡然,只是明言“朕身后,太子繼位”。

  說到底也是不信太子,不好把話說絕,只是寫明了圣躬病重,太子臨朝,若身故則由太子立刻繼位。

  若無變故呢?

  無非也就是怕寫下詔書,后面不好反悔了,萬一平定了叛軍,那些個見風使舵的,趁機擁立太子怎么是好。

  詔書按下玉璽紅印時,叛軍殺到了宮殿下,連弩都射到門前。

  一眾后妃驚得尖叫,唯有玉貴人臨危不亂地陪伴圣駕。

  詔書頒下,兵符交出,外頭一陣刀劍相搏,殿門已被攻破,百名大軍也殺了進來!

  登王為首拿下了行宮,此時露華臺刀戈已止,外頭大雪紛飛蓋住了將士鮮血,慶華軍清查何處是否有漏網(wǎng)之魚,昊城軍就地整修,靴城軍幾位首領正準備著布控安防。

  這速度挺快,原本以為怎么也得雞鳴時才能拿下,城防計良策果然省了不少事,攻城也才用了一個多時辰就拿下了,這夜還長著呢。

  按理說,這就算成了,東西交給太子,即刻順位成帝,結局圓滿。

  但謹之沒有,只是交出了詔書,秘密讓阿江帶著兵符去找高憲了。

  “主子,我走了您怎么辦!這里四處都是的登王的人?!?p>  有時候,阿江也分不清謹之到底是哪頭的,但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少爺這頭的就好了。

  “你聽著,登王疑心我,只怕十安小河不能活著離開,我要你回去救人!”

  如今正亂,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除了阿江別無可信;登王府外也安排了張家的暗衛(wèi),阿江回去趁亂把人救出來,幾個人一起護送他們回江南不成問題。

  “我在這有太子顧著,不會有性命之憂,你立刻返程把兵符交給高憲?!?p>  起事前,他以說服高憲作為理由,帶著延芳堂而皇之地去見了高憲。

  高憲忠直不會為金銀財帛所動,他們換了個方向去說;只講,有消息傳言登王有意行不臣之事,只是沒有證據(jù),為防萬一,請他尾牙前夜稍作準備,無事則罷若是有事還請救人一命。

  謹之與高憲并不熟悉,若不是延芳同行,只怕也說不動他;幸虧他們師兄弟之間情誼深厚,這才能取得信任。

  “阿江,十安我交給你了?!?p>  “你帶著他還有小河回江南,江南的事我已經(jīng)安排妥帖…”

  不對,這話說的不對啊。

  阿江急了:“不行,您跟我一塊兒走啊,太子看重您,他怎么會動崔老板呢!”

  “有登王在,十安就活不成!”火燒眉毛了,還得和他說明白,否則他還不走了:“他看出來我對太子失望,想用十安來控制我,登王留不得!”

  只要高憲起兵,以兵符號令天下兵馬勤王,登王就是叛黨,一定會被鏟除。

  這就是他不把兵符交給太子的原因。

  “高憲留了一支隊伍,會以收繳叛軍之名攻入登王府,你立刻快馬加鞭趕回京,帶著暗衛(wèi)趁亂救人?!?p>  “天亮之前,帶他們離開盛京?!?p>  “那您呢?”阿江握緊了兵符,紅了鼻尖兒,霜雪打在肩上甚至帶著宮墻下的血腥味:“您怎么辦,登王會不會…”

  “不會!”謹之打斷了他的話,安慰道:“他只是想讓我沒有任何顧忌地輔佐太子,十安被他發(fā)現(xiàn)只怕是性命難保,今夜事成,他一定會滅口?!?p>  登王本就看出了謹之的心思,留著十安不過是為籌大事,現(xiàn)下大事將成,十安必定性命不保;留著這塊軟肋,難道讓以后誰人去抓了崔十安,都能迫使張謹之反了太子嗎?

  “我不同,我有太子維護?!敝斨f道。

  這不假,太子確實待他猶如親兄弟,自然是維護他的,否則當時射殺鄭歡的時候,張謹之也不可能站得板正。

  阿江咬唇握拳猶豫了好一會兒,跪下給主子重重地了磕個頭,紅著眼,濃了嗓音:“爺,我一定辦成!”

  話音落下,馬蹄聲起,他消失在暗夜之中。

  謹之沉沉地嘆了口氣;他只是覺得好累,回想起今年生辰時,弘娘尚在一旁,問他有什么心愿,他坐在院中搖椅上看著月亮,微微一笑沒做回答。

  心愿嗎…

  愿功成身退,江南悠居,師長康健…

  后來想想又覺得自己太貪了,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吧。

  謹之把繼位的詔書交給了太子,太子與登王正在查兵符,皇帝與后妃都被看管了起來。

  露華臺兵變的事已經(jīng)傳出,早有準備的高憲看見了大統(tǒng)領在奮戰(zhàn)廝殺之時放出的救駕之訊,立即帶兵前往露華臺。

  阿江帶兵符在半路就遇見了人,交出兵符后,高憲給了他一個令牌即刻便能號令京城守軍拿下登王府;他立即快馬往盛京趕去。

  不到一個時辰便以令牌入城了。

  露華臺這頭聞得鐵蹄聲近,立即稟告登王所知,高憲這時候來顯然不是來幫忙的,太子不愿懷疑謹之,正此緊要關頭,玉貴人前來。

  她之所以能避開守衛(wèi),不受看管而來,正是因為她是太子門下徽州知府進獻給皇帝的美人,為太子打探了許多消息。

  這次也是不失所望帶來秘令:兵符在謹之手里。

  她只知道皇帝的兵符交給了張謹之,不知道張謹之拿去哪里,這會兒趁皇帝喝了安神湯睡下趁機出來的。

  她不過是個探子,沒有撒謊的理由,太子聽了這樣的秘令卻是抬手瞬時扼住了她的頸脖,眸露殺意:“你膽敢謊報秘令,不怕本宮擰斷你的脖子!”

  她雙腿離地,面紅充血呼吸困難,不敢掙扎只是一昧搖頭,以表真誠。

  幸而是登王攔了下來,命她立刻回寢殿,做出皇帝身故之假象;既然兵臨城下,拿下謹之就有兵符,皇帝絕不能留。

  此時張謹之是敵非友,萬一臨陣倒戈,皇帝趁機推翻詔書說是受人威逼,那就真的是白忙活一場!

  謹之沒有被即刻拿下,只是稱太子召見,來到城墻之上,太子看著底下兩兵交戰(zhàn),眸光冰冷。

  謹之內心微蹙,有些不安。

  直到太子先行開口:“兵符呢?”

  “登王呢?”謹之并不驚訝,只是覺得可惜,可惜不能再回去見他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為了一個戲子,你要反我?!碧诱f出口時,尾音微有顫抖,或是心寒或是失望。

  登王幾次三番要除掉他和鄭歡,太子一力相保。

  ——————

  “張謹之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

  那時的言之鑿鑿,如今回想只覺得可笑之極。

  “殿下覺得是戲子,于我而言卻不是?!敝斨劾镏挥谐菢侵碌牡豆庋?,道:“我從沒想過要叛?!?p>  只是想讓高憲除了登王,擁立太子,而不是除了太子去維護皇帝。

  “只是我與登王,不能兩存。”

  鄭歡喪命有他一份,當年十安一身傷痕琵琶骨也有他的一份力氣,既然兩不信任,只能魚死網(wǎng)破。

  “我最后問你一句,兵符呢?!碧硬幌肼犓q解,只覺得蒼白冷淡。

  如今事情財露,只怕也沒什么用了。

  底下血戰(zhàn),高憲打著登王謀逆的名號來的,但抵不過登王人多勢眾,有靴城軍防守,慶華軍對戰(zhàn),身周還有昊城軍包圍,這場血戰(zhàn)最后還是要輸?shù)摹?p>  “殿下,我若身死可否留他一命,護我張家不受株連之罪?!?p>  他們都以為,兵符在謹之手里,從而號令高憲而來。

  太子轉頭看向他時,這起風揚雪霎時模糊了雙眼,他冷聲道:“好,交出兵符,我饒你不死?!?p>  他心里還是念著這么多年的情誼的,謹之轉身走下城墻,命人打開城門讓他出去同戰(zhàn)。

  高憲正愣神之際,劉詹帶著昊城軍由后方包抄而來。

  “高憲率金楊軍謀反!”

  謹之沒有穿盔甲,只是一人一馬青衣承雪與高憲并肩作戰(zhàn)。

  高憲大罵:“張謹之!”

  只是戰(zhàn)場兇險,沒有辦法多說,刀槍混戰(zhàn)之際,唯有生死一事。

  登王命弩手準備,劉詹外圍包抄,這亂箭齊發(fā)之下,謹之揮劍護著高憲以至于自己身中數(shù)箭。

  咻——

  第三把箭刺進了他的胸口,高憲轉身扶住了他,自己腹部也中了一箭。

  “張謹之,你怎么樣!”

  他一抬頭就見高憲身后箭雨而來,奮力揮劍阻擋,再以肉身護住了他。

  噗——

  四周人山血海。

  謹之口吐鮮血,已然無法開口直言,只是護住高憲,直溢鮮血的口中艱難發(fā)聲。

  “對…對不起…”

  我不該天真,不該害了你和金楊軍的弟兄們,事情敗露,登王有所防范,這才害了你們…

  他千言萬語想說,最后也只有一句抱歉。

  身上皮開肉綻,青色衣袍染滿鮮血,三箭皆是要害,他活不成了。

  失去意識前側過頭來往城墻上看,目光已然模糊,只覺得城墻之上的人也在看他。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沒想到走到今日。

  雪落在他的傷口上,他也不覺得疼了,目光漸漸呆滯頓空,遠遠望不到底,只覺得身輕如雪,隨風而歸。

  ——————

  “今兒唱的什么?”

  “大西廂?!?p>  ——————

  若此后沒有我,明月是我,風雪是我,鬢發(fā)飛揚,衣袖寬張時,即是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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