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
20XX年11月17日星期三晴
按掉吵個不停的鬧鐘,做個一百個心理建設,總算是爬了起來。
自從許希上了大學,我就基本放棄了自行車,鎖不鎖的先不提。沒了許希的人肉鬧鐘,公交車總是能讓我離遲到的邊緣遠一點。
“別慌,別慌。”
“知道了,奶奶,我走了?!?p> 順手抓起奶奶端在盤里的包子,我啟動出百米沖刺的速度奔向公交站。都怪許希這個家伙,不叫醒我就算了,昨晚電話里還說些句句話都不相關的話,問他他又說一切如常,害我擔心著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總算趕上了車,不出所料,信旸又出現(xiàn)了。
信旸家離我家并不遠,搭乘同一班公交就能達到,我趕公交的日子里,十次有八次都能遇到他。不過這次,他也沒能在早高峰占得一席座位,見我上了車,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把矮一點的扶手讓了出來。
“又起晚了?”信旸這幅料事如神的又略帶嘲諷樣子像極了許希,不用想我也知道接下來他要說些什么。
“昨天的習題不多啊,你又瞎想些什么了?!?p> 果然不出我所料,從前只是覺得他和我之間有種自然的熟悉感,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這哪里是熟悉感,這分明就是安插在我身邊的另一個“許希”。
我立馬換上一貫和許希狡辯的語氣,“我沒瞎想,昨晚許希給我打電話來著,他掛得晚?!?p> “他說什么了?提到我沒有?”
“提你干什么?”
“你哥上次說要給我寄社團里淘來的唱片,也不知道寄到哪去了?!?p> 見他不再提我起晚的事,我終于卸下了防御姿態(tài)。
車子搖搖晃晃的向前行駛,我的困意也隨著搖擺的節(jié)奏和信旸無聊的話題再次洶涌襲來,聽著他說話的聲音越飄越遠,我的眼睛控制不住的閉在了一起。
“唉。”模糊中聽到有人在我身邊大喊,努力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書包被信旸緊緊的拽在手中。睡意讓我整個人向前沉沉的倒了下去,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這會我應該已經(jīng)上演無阻力前滾翻了。
“謝謝啊。”
“這下清醒了?”信旸無奈的沖我搖搖頭。
這么一歪,我倒是把自己嚇得清醒多了。只是信旸肯定又要對我說個沒完了,避免再次被他催眠,我佯裝站累了側(cè)了個身,把背影留下繼續(xù)聽他的諄諄教導。
早高峰的公交車上人滿為患,每到一站上車門都擠滿了想要快速抵達目的地的人。有的人西裝革履,有的人提著備好的午餐,還有領著小朋友的父母們,都是多幸福的拼搏努力的人啊,反正他們不用面對數(shù)不清的考試答卷。
比起信旸的嘮叨,觀察陌生的路人可是更讓我有興趣的事了。我突然注意到一個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空著的雙手和所有趕早高峰的人都不太一樣。車子緩緩下,他也沒有馬上排進隊伍。真想知道這是哪家的幸運兒,又不用背著滿書包的習題,又不急著趕向?qū)W校。
時間緊迫的人們蜂擁而至,我又注意到一位帶著小孩的年輕媽媽。孩子哭鬧著怎么也不愿上車,她只得將她抱起才勉強擠進了隊伍。此時男孩也走到了人群的尾端,他隨著人群向年輕媽媽的方向靠近。終于有人想到幫她一把了,我站在公交車上看她吃力的樣子也只是無能為力。
我正要為男孩推她上車的“熱心舉動”暗自稱贊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手竟伸向了那位媽媽的褲子口袋。年輕的媽媽終于抱著孩子擠上了車,男孩卻飛速轉(zhuǎn)身跑向了別處。
他手里拿著的是?是手機!
我恍然大悟,不禁大喊起來,“小偷,小偷!”
我的喊聲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年輕的媽媽也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不見了,司機立刻停下了車。
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的我,急得只會指著男孩逃走的方向大喊。突然我只覺得手中一沉,信旸已經(jīng)扔了書包扔給我,利落跳下車,順著我手指的方向跑走了。
我一下子慌了,腦袋停滯了幾秒,反應過來也趕忙抱著信旸的書包也跳下了車。
籃球留給信旸的爆發(fā)力讓他幾乎是光速甩掉了我,當然也跨越式的追上了小偷。我一喘一喘的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大聲喊了起來。
“信旸,小心他有兇器!”
追瘋了的信旸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我越來越急,一路邊跑邊向路人求援。
眼看就要跑進中心公園,信旸一個跳躍從小偷身后直接撲了過去,兩個人立刻扭打成一團。趕過來的我站在一旁完全不知該做些什么,情急之下,掄起信旸的書包砸了過去,管它砸中了誰,先把他們分開再說。
見到從天而降的書包,信旸邊掙扎的按著對方的手邊向我大喊。
“許夢,躲遠點,走,走?!?p> 他雖然已經(jīng)控制住了小偷的一只手,可纏斗的局面里也沒有明顯的占上風。這個時候我怎么能走,聽著他們兩個聲嘶力竭的聲音,我摩挲在樹枝上的手就要狠狠的掰下去時,其他人終于趕了過來。
幾名好心路人不由分說的將他們二人拉開,三兩下便將小偷按倒在地。圍觀的人群里發(fā)出了陣陣叫好聲,我趕忙跑到信旸身邊,經(jīng)歷了戰(zhàn)斗的他校服外套被直接扯開,全身上下更是沾滿了土。
“怎么樣,我還英勇吧。”信旸說著露出他自信的虎牙,歪起頭向我得意的笑。
我可沒工夫夸贊他的英勇,上下檢查著他的全身。胳膊外側(cè)的衣服上滲出了一些血跡。我立刻挽起了他的袖子,“先別得意,疼不疼?”
“什么疼不疼?”
我把胳膊上的傷口舉到他的眼前,“這,疼不疼?!?p> “血,許夢,血!”
“你醒了啊?!币姷阶约貉男艜D就那么突然倒在了我的面前,要不是好心人幫忙,我還真不知道怎么把這個高我兩個頭的龐然大物拖到醫(yī)院里。
“我那是個意外?!弊卺t(yī)院觀察室里的信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這確實是個意外,幸好對方?jīng)]有攜帶兇器,信旸胳膊上的挫傷應該是兩人扭打時石子路給他留下的紀念。
“你怎么回事,剛才叫你躲遠點怎么不聽。以后這種時候千萬不要跟著我?!?p> “我不跟著你,哪能看到你這么英勇的一幕?!蔽矣窒肫鹚娧兩臉幼樱o咬著嘴唇憋著笑。
“你們留一下姓名和聯(lián)系電話?!弊o士整理好自己的托盤,轉(zhuǎn)過身來。
“做好事,不留名。”信旸大手一揮,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這會他可能以為自己英勇到了極致,不過他應該忘了,眼前的這個護士可是先見過他暈血而蒼白的臉。
“你這小孩想的還挺多,是讓你留下就診記錄。”護士笑笑拿起了筆。
“哦,原來是就診記錄啊。”信旸又撓撓頭。
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笑再也抑制不住,“怎么,不說做好事不留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