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
20XX年12月12日星期六陰轉多云
舞臺上只打下一束追光,我快速回憶了一遍早已爛熟在心的琴譜,雙手觸摸著冰冷的黑白鍵。指揮示意我開始,可我卻聽不到一點聲音,左手的每根手指都緊緊的蜷縮在一起,我拼勁全身力起也無法將琴鍵按下。我有些慌亂的看向臺口,那里一片漆黑。
追光再次聚焦到我的左手上,一根粗笨的鏈條不知何時纏繞上了指間,我試圖用另一只手去拆解,可越掙脫越適得其反。臺下的觀眾紛紛嘆息著退場,我急的站起身來大喊,等等,等等,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蓻]有人聽到我的呼喊,也沒有人為我停下腳步,我掙扎著沖向臺邊,才向前了兩步便被狠狠拽了回來,一個踉蹌,已經(jīng)摔倒在地的我才辯清繞住我手的鎖鏈死死的釘在舞臺的最后。
“許夢,別掙扎了,這琴你以后都沒辦法彈了。”
徐冉冉突然出現(xiàn)在舞臺的邊沿,我拼命向她伸出了手。
“冉冉,快幫幫我,幫幫我?!?p> “我?guī)筒涣四??!?p> 她冰冷的搖搖頭,轉身消失在了退場的人群中。
“求求你們,等等,再等等?!毖垡妱隼锏娜艘粋€個走掉,我一面掙脫著被捆綁的左手,一面向著人群大喊,“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等等,等等。。。”
一陣痙攣,滿頭大汗,又是夢。
日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直直的打在我的臉上,像極了夢里的那束追光。
“小夢,該起床了?”奶奶輕輕敲了敲我的房門。
關掉了鬧鐘的周末,太陽被遮在了云后,若不是驚人的噩夢,恐怕我還要睡得更久。
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奶奶備好的早餐。端著盛滿牛奶的杯子,余光恰好落在了墻角的鋼琴上。它被奶奶精心縫制的臺布包裹著,安靜的好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又好像一直都在那里。
”小夢?”
“嗯?”牛奶已經(jīng)順著嘴角與杯沿的縫隙滴到了桌上。
“想彈琴了?”
“沒,我就是沒睡醒?!蔽业皖^擦拭著桌子上的污漬。時間在我這好像并不是什么忘卻的良藥,就像這個噩夢襲來的陰冷早晨,我的手腕還在隱隱作痛的提醒我,這一切都還沒有過去。
“小夢啊,再給你哥打個電話,問問車票買好了沒有。定好時間,我也好提前準備?!?p> “奶奶你別忙了。”
“那怎么行,小希最愛吃我腌的泡菜?!?p> “嗯。知道了,我吃完就打?!?p> 奶奶的時間并不循著日歷,而是循著她的幾個泡菜壇子??偸窃诟鱾€時節(jié)腌制好當季的菜式等著回家的爸媽,現(xiàn)在又多了哥哥。再過一年就該等著我回來吃吧。許希這家伙上了大學簡直就像脫了韁的馬,主動打回家的電話掰著手指頭就能數(shù)出來。
“哥,奶奶問你回來的票買好了沒?”
“還沒有,最后一科考試的時間還沒有確定?!?p> 也不知道許希是在騙我還是找借口,反正我是沒上過大學,不知道期末考試臨近了竟然還不確定時間。
“奶奶最近身體好嗎?”
“你干嘛不自己打電話問?!?p> 許希又開始一貫沉默,我的質問對他絲毫不起作用,我也只好自己接自己的話茬。
“挺好的?!?p> “天氣冷了,讓奶奶奶少出門,特別是下雪天?!?p> “知道了?!?p> “你最近成績怎么樣?!鞭D來轉去還是會繞回我,還好我最近的成績確實可以拿來說一說。
“還不錯?!?p> “那就好,我要去實驗室了,先掛了。”
許希遠走之后,和他的每次通話都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從前他還偶爾會問起學校里有沒有新鮮事,可最近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和我的電話越來越像他和爸媽的報平安,我倒有些想念他整天“教訓”我的時光。
不管他了,反正再過幾天他就回來了。只是眼下的我自己啊,期末考試,元旦聯(lián)歡,今早的噩夢,還有。。。還有噩夢里的徐冉冉,我怎么會夢到徐冉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