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的咖啡里有酒精
許夢
20XX年3月13日星期日晴
雖說和娓娓的重逢場面算不上愉快，可相認后的驚喜還是一下子把我拉回了小時候。在只有許希這個哥哥陪伴的童年，娓娓是我第一個同性的好朋友，若不是有她陪著我，我大概現(xiàn)在真的會和我哥一樣每天只想著打籃球。
滿衣柜除了運動衫就是牛仔褲，不管我怎么把衣服往身上套，鏡子里的我都像是站在娓娓身邊的小屁孩。眼看約定時間就要到了，我煩躁的搓搓頭發(fā)，隨便拿了件外套跑出門。
和娓娓約一家咖啡廳。店離學(xué)校不遠，有次和凌冰一起從門前走過，凌冰還拉著我說，等畢業(yè)賺了錢，也要在這消磨一天。
才到門口，我便看見娓娓透過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對我打招呼。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運動褲口袋，倒抽口冷氣，大步走了進去。
脫掉制服的娓娓看起來比昨天更動人，濃密的睫毛，淺棕色的瞳孔，一襲微卷的栗色長發(fā)順著肩膀一直落到胸前，淡粉色的嘴唇比昨天的水紅色更加柔和，就像剛被天使吻過一樣。
“真好看?！蔽铱粗矍暗逆告?，愣愣的說出了心里話。
“我嗎？”娓娓對我笑笑，眼睛又彎成了月亮。
一直保持這種花癡的樣子實在不怎么像樣，我匆忙在娓娓對面坐下。上次我遇到這么好看的女生，應(yīng)該就是徐冉冉了。但他們又很不一樣，娓娓的好看離我更遠些，就像電視劇里的女明星一樣。
“你喝什么？”娓娓遞了酒水單給我。
拿鐵。。。摩卡。。。說實話，我只在被卷子折磨的深夜喝過幾次速溶咖啡，以為都是加了糖的中藥味，誰知道竟然還有這么多不同。
“我?guī)湍氵x一個嗎？”
娓娓笑著問我，我的局促更加明顯。
美式。。。濃縮。。。。愛爾蘭，就這個吧！聽起來不錯。
我指著酒水單上的愛爾蘭咖啡自信滿滿的對娓娓說，“就這個！”
許久未見，現(xiàn)在的我們有那么多不同，連話都不知該怎么開頭。我佯裝四處看著咖啡店的擺設(shè)，腦子里迅速組織著語言。
“第一次來嗎？”娓娓問道。
“嗯?！蔽尹c點頭。
“你現(xiàn)在怎么和小時候不一樣了?！?p> “我嗎？”我雙手規(guī)矩的搭在餐桌上，像是回答問題的小朋友。
“嗯，小時候，你可是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
“有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時候我的確調(diào)皮的厲害，每天和娓娓他們到處跑，奶奶從來都找不到我，每次都是許希拖著我才肯回家。
“你記不記得，咱們后街的那條大黑狗，只要他在趴在門口，誰都不敢從那經(jīng)過走。只有你，不但不害怕，還拉著我們一起走?！?p> “你是說孫奶奶家的那只？”
“對對，就是它?！?p> “我記得，有次我還拿喇叭嚇唬她來著?！?p> “我記得那次，有幾個大一點的男孩說你不怕狗是裝的，你就跑到那只大黑狗面前，還非要沖它吹喇叭，結(jié)果。。?！?p> “結(jié)果，我被狗追了好遠?！?p> 娓娓捂著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二位的咖啡，請慢用。”
咖啡師在綿密的奶泡上畫出了樹葉的圖案，我順著杯沿輕輕的抿了一口，果然和我的速溶不一樣。
“還有你替我報仇那次。。。?！辨告赣新曈猩拿枥L起來。
咖啡淡淡的苦味在我喉嚨里回甘，聽娓娓講著小時候的故事，我也漸漸的放松了下來。這才注意到，她大概為了配合我，也穿了運動衫。
“可惜啊，小時候是再也回不去了。”娓娓突然嘆了口氣。
“你還住在那嗎？”
“早搬了，自從老城區(qū)規(guī)劃改造，我們就也搬了家。”
“也不知道以前的院子還在不在?！?p> ““不如我們回去看看吧?！?p> 我一直以為我生活的城市平穩(wěn)安逸，和娓娓一路走著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鄉(xiāng)也在時代的催促下發(fā)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兒時居住的家屬院已經(jīng)化歸到了老城，曾經(jīng)覺得長到怎么跑也跑不出的街道現(xiàn)在只一眼就看到了頭。
家屬院被拆了圍墻，周圍的地標建筑也早已變了樣，我和娓娓數(shù)著一家家的門牌，但還是找不到自己從前的家。
”也不知道那黑狗還在不在了?！?p> “你搬走后沒多久那狗就丟了?！?p> “丟了？”我問娓娓。
“嗯，院里的小孩子們還編故事說它找你去了呢?！?p> 看來不是只有我才喜歡胡思亂想，這么說來，編故事該算是每個小孩子的天性了。我又問向身邊的娓娓，
“我搬走后，你住了多久？”
“到初中畢業(yè)吧，考上職專以后住了校，沒幾年我爺爺奶奶都走了。爸媽也就把房子賣了?！?p>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爺爺奶奶。。?！?p> “沒事，都是幾年前的事了。這么久沒聯(lián)系，咱們那會也都是小屁孩，職專畢業(yè)我就直接上了班，也沒想到能再遇到你。”
“我也沒想到會在郵政大廳見到你。不過，你工作的樣子還真是厲害?！?p> 我是真心贊嘆娓娓的成熟，兩個在時光里走散又重逢的老友中，只有我還是當(dāng)初那個小屁孩。
娓娓對我做了個鬼臉，“那都是裝出來的，上班全是煩心事。不像你啊，現(xiàn)在正是無憂無慮年紀。”
這會兒娓娓說話的腔調(diào)簡直像極了我媽，才剛羨慕她成熟的我突然有了那么點后悔，眼看娓娓和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我得趕緊把好不容很詭異找到的熟悉感拉回來。
“我也很煩啊。上學(xué)也很煩的?！?p> 娓娓搖搖頭，白了我一眼，“上學(xué)有什么可煩?！?p> “考試啊，作業(yè)啊，升學(xué)壓力啊，還有。。?！蔽移疵胫?，怎么也得找出點有力的理由，可這些在已經(jīng)工作的娓娓眼里也許都不算什么。我更煩著，她湊過來瞇起了眼睛。
“我看你是煩學(xué)校里不讓談戀愛吧。”
“沒有，沒有，不是?！蔽疫B連擺手，急著解釋。
娓娓大笑起來，“看把你慌的，是不是被我說中了?！?p> 我想一下被點了穴道，憋著氣說不出話。娓娓趁機一把摟過我，“我記得小學(xué)時總有個小男孩跟在你屁股后面，不管你做什么他都要跟著。就是。。。就是用玩具槍打你的那個。那時候我就想，這小男孩真是許夢的冤家。后來呢？你們還在一個學(xué)校嗎？”
娓娓口中的小男孩是易楠，那時候和凌冰我們?nèi)齻€總是放學(xué)一起走，凌冰家離得最近，易楠總是順路先送了我回家，我記得那時娓娓總笑他是我的小尾巴。
“許夢，你想什么呢？怎么突然臉紅了?！?p> “有嗎？哪有?！蔽译p手托著臉，不知是不是手的溫度太低，總之我的臉真的在發(fā)燙，難道我現(xiàn)在想起易楠的名字還會緊張嗎？娓娓貼了過來，我趕忙順勢捂了起來。
“是天熱，天太熱。”我對著頭頂上的太陽揚了揚下巴，躲閃著娓娓的眼神。
我正手足無措的時候，她湊到我耳邊，“你剛喝的咖啡里，有酒精！”
“林娓娓！”
我大喊著追在娓娓身后，也許是酒精，也許是咖啡因作祟，我的步子都變得輕快了，輕快的好像十年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