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散盡,那些暗中窺探的外鄉(xiāng)人也各自收了神通,周鏢頭并沒有追究那些人的窺探。
事實(shí)上,他今天的舉動本就是做給這些人看的,往后的一段時間里,折戟灘注定要不太平,更會有很多人蠢蠢欲動。
周鏢頭今天的出手,也是在向這些外鄉(xiāng)人宣示一個信號,更是在向所有人示威。那些空有野心的人,出手前就難免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了。
言小樓依舊在昏迷當(dāng)中,周鏢頭俯下身去看了一眼,嘴角裂起一絲笑意。
隨后,周鏢頭回身輕輕一揮袖袍,楊冬的尸體霎時間消失無蹤,就連龜裂的石板磚也完好如初。
之前楊冬的行動已經(jīng)嚇跑了街上的大部分人,依舊有一小部分人目睹了之后言小樓被楊冬抓住的過程,可周鏢頭出現(xiàn)以后的事情,所有折戟灘的原住居民卻都渾然未覺。
做完這一切之后,周鏢頭這才轉(zhuǎn)過身來,輕輕在言小樓臉上拍了幾下。
昏死過去的言小樓感覺整個人都一激靈,渾身一抖,從昏迷當(dāng)中醒了過來。
“周鏢頭,那個大塊頭呢?”言小樓睜眼看到了周鏢頭,隨即又環(huán)顧四周,他昏迷前最后的記憶便是,自己要死在那大家伙手中了。
周鏢頭平淡道:“那大塊頭已經(jīng)被我打跑了。”
言小樓看著周鏢頭,眼神閃爍欲言又止,最后哀嘆一聲,什么也沒說。
周鏢頭笑罵道:“臭小子,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嗎?誰說外面江湖的武者就一定比我們這里的厲害?!?p> 言小樓悻悻然道:“周鏢頭,你這是想讓我留在這里還債吧……放心,那五百兩銀子還清之前,我不會離開折戟灘的。”
周鏢頭轉(zhuǎn)移話題,又問道:“剛才什么感覺,以為自己死定了?”
對于周鏢頭的連續(xù)發(fā)問,言小樓只是默然,他在昏迷前最后的想法是:“可惜了,我言大俠的名字還沒被世人記住!”
周鏢頭打趣道:“那五百兩銀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想著一死了之,這就能賴賬,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言小樓猶如一只被斗敗的公雞,耷拉著頭心不在焉地道:“我知道了。”
周鏢頭突然嚴(yán)肅道:“我只說一件事,如果生死關(guān)頭這么容易就放棄的話,你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在折戟灘給我打三十年的工吧,否則出去了也是送死!”
言小樓不語,只是抬頭看著周鏢頭,感覺今天的周鏢頭似乎有些奇怪。
言小樓跟周鏢頭的關(guān)系,比阿九和五叔還要復(fù)雜。言小樓自河中被撈起來的時候,身上就帶著塊玉牌,這名字是本來就有的,并不是鏢局給他起的。
這些年來,言小樓是被鏢局的所有人一起撫養(yǎng)長大的,周鏢頭既不是言小樓的養(yǎng)父,也沒有認(rèn)言小樓作正式的弟子。
而在欠下周鏢頭那五百兩銀子,言小樓在鏢局也十分的自由,更像是個學(xué)徒或者幫工。
只是這一刻,言小樓看著周鏢頭突然有種異樣的想法,他又有些羨慕阿九了。
不知為何,周鏢頭被言小樓盯得眼神有些閃爍,隨后轉(zhuǎn)身離開,臨走前又道:“給你三天的時間,安頓好你那個撿來的小媳婦兒,之后有趟鏢需要你跟著去。”
言小樓臉色一紅,尷尬道:“周鏢頭,怎么您也跟著瞎說?!?p> 周鏢頭沒有回過頭看言小樓,背對著他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隨即又問道:“我說錯了嗎?是你不喜歡她,還是覺得配不上她。”
言小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周鏢頭又繼續(xù)道:“如果不喜歡人家,抵押自己三十年在鏢局,值得嗎?如果喜歡她,你也不用覺得有什么配不上的?!?p> 言小樓支支吾吾道:“我當(dāng)時只想著救人,江湖中人行俠仗義可不是為了求回報的?!?p> 周鏢頭嘆了口氣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多摻和了?!?p> “那個……”言小樓剛要開口,他現(xiàn)在心中的疑慮實(shí)在太多。
可是周鏢頭已經(jīng)打斷了他的話,沉聲道:“很多事情,我現(xiàn)在不能跟你多講,你更不要多問,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要不了多久,你折戟灘就會和外面的江湖徹底相通,你到時候如果想出去看看,我不攔著……前提是你要還清那五百兩銀子!”
說完這句話以后,周鏢頭大踏步出去,轉(zhuǎn)眼消失在了言小樓的視野當(dāng)中。
至于言小樓則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這么多年以來,似乎周鏢頭還沒有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
周鏢頭變了,整個折戟灘的氣氛也有些奇怪,言小樓一時間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趕去了阿九家。
懷中的那包草藥,被言小樓捂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剛才與楊冬的糾纏當(dāng)中,自始至終都沒讓這份藥材損壞絲毫。
言小樓只道晦氣,莫名遭受了這場無妄之災(zāi),沒在街上再做停留,快步趕回了阿九家里。
言小樓進(jìn)門后,偷偷往柳初芽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進(jìn)去,直接去熬藥了。
幾天來,柳初芽雖然已經(jīng)清醒,也從鬼門關(guān)給拉了回來,但是整個人卻無精打采的,精氣神一時間垮掉了很多。
可以想象,柳初芽這樣的天之驕子,這樣的打擊是致命的。
言小樓并不太明白柳初芽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他能感覺得到她身上的情緒變化。
這種時候,柳初芽需要的不是安慰,至少不是言小樓這樣的陌生人安慰,她只能依靠自己走出來。
言小樓拿藥、煮藥,照顧那個自己抵押三十年自由救回來的女孩兒,柳初芽似乎并不領(lǐng)情,但也不至于自暴自棄,對救命恩人說什么混賬話,這也算是一個大宗弟子最后的尊嚴(yán)。
喂藥的過程安靜的有些詭異,言小樓遞過去勺子,柳初芽低頭湊過去喝一口,自始至終兩人都很有默契,只是一言不發(fā)安靜讓氣氛看上去有些玩味。
阿九并沒有插手做什么,盯著著這兩人詭異的氣氛看了一會兒,揉了揉眼睛說了一句:“頭疼……”
之后,阿九便獨(dú)自去休息了,他習(xí)慣了白天睡覺,晚上則去折戟灘撿骨,現(xiàn)在正好能睡三個時辰,晚上又可以去折戟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