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風(fēng)吹來狂躁的熱浪,天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后園的涼亭依水,連蓮花也羞答答的躲了起來。
孟意闌來的時候心里七上八下,她沒見過什么大人物,也不知道這貴妃喚她過來倒底所謂何事。
涼亭處圍著一眾女眷,想必這位貴妃娘娘便歇在這里了。
沿著蜿蜒的小路一路走來一抹鵝黃色,張采薇不屑的冷笑了一聲,目光瞥向蘇柳眠,“這就是你那位三妹妹?”張采薇今日有意刁難孟家的女眷,這會兒一手支著下巴,沉思著怎么整一整這些女孩兒。
蘇柳眠很了解張采薇,一見她這副模樣便知道她正想著怎么懲戒別人。可是,今日張采薇怕是要失望了。
每一個強者都容易范一個錯誤,那就是輕敵。柳眠想,今日之后,張采薇或許會長個記性。
一會兒的功夫,孟意闌已經(jīng)走到了近前,抖抖索索的給張采薇行了一禮,禮儀也不夠出色。
“抬起頭來給本宮看看?!睆埐赊币娒弦怅@十分小家子氣,不由得懶散的說道。
孟意闌依言抬起了頭,小心翼翼的瞄了張采薇一眼,再沒有先前與柳眠說話的狠厲勁兒。
張采薇根本沒把這三個女孩兒看在眼里,今日這首云鬢亂是誤打誤撞也好,成心為之也好,總之,孟府的女眷既然敢給她張家添堵,她也該告訴告訴她們,什么是規(guī)矩,什么是體統(tǒng)。
“你見過長公主?”張采薇問話。
“是……”孟意闌趕緊又低下了頭。
張采薇慢慢站起身來,一只手習(xí)慣性的扶著一個宮女,款步輕移,走到了柳眠三人的身邊,“說說,長公主是如何夸贊你的?”
柳眠垂眸,掩飾住眸子里的復(fù)雜,在張采薇靠近之時,不動聲色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食指上的戒指。
孟意闌顫巍巍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底氣不足,“長……長公主夸贊……夸贊我比那桂花,桂花還要嬌媚?!?p> “哼,”桂花?張采薇知道長公主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估計是這女孩兒故意搬出長公主想要叫她忌憚的。想著,張采薇一雙眸子轉(zhuǎn)向蘇柳眠,想搬出長公主壓她?未免太過于單純。
柳眠抬眸與張采薇對視,慢慢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娘娘,你的臉……”柳眠這戲份十分到位,經(jīng)她一說,所有人都看向張采薇的臉,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張采薇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臉頰,不明就里,漸漸的竟然覺得臉頰有些麻癢。
宮女驚呼一聲,“娘娘,您過敏了?!笔撬齻兪韬龃笠?,娘娘對桂花過敏來著……想必是這個孟意闌身上的桂花粉。
“把這個人給本宮架出去!”張采薇像是意識到了什么,面色一變,指著孟意闌高聲道。
孟意闌嚇得癱軟在了地上,求饒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p> “快去傳太醫(yī)!傳太醫(yī)!”一陣兵荒馬亂,張采薇身邊的宮女也失了分道,畢竟上一次張采薇過敏還是她小的時候。
柳眠慢慢退了兩步,不動聲色的退出了涼亭,她瞄了一眼跪在地上嚇傻了的孟意涵,勾唇一笑,轉(zhuǎn)身離開。
青衣與茶衣跟著蘇柳眠,都有些擔(dān)憂,“姑娘……您就這么走了?一會兒貴妃娘娘怪罪下來……”
“留下來才會被怪罪?!绷咝Φ脺赝駹N爛,輕聲答道。
張采薇自顧不暇,又有誰來怪罪誰?一會兒張翼得到了消息,留在那涼亭的人估計都會被殃及,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張翼那么寵愛張采薇這個妹妹,見到張采薇這個模樣,肯定不會放過孟意闌,屆時,二夫人又要如何做呢?
今日之后,孟府算是把張家徹底給得罪了。
茶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弱弱的問道,“姑娘不會是在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姑娘怎么會知道張貴妃對桂花過敏的?
柳眠回眸看了眼茶衣,并沒有說什么。事實上,她在看見二夫人給孟意闌準(zhǔn)備的那身行頭時,就想起了張采薇,一切不偏不倚,恰好發(fā)生,像是巧合一樣,其實都在柳眠的掌控之中。
孟意闌貪求名利奪走了柳眠的東西,這便是柳眠收取的報酬。
……
聽聞張貴妃害了病,前面的宴席還真是炸了鍋,今日不該是個良辰吉日嗎?怎的狀況頻發(fā)?
張翼急急忙忙朝后園而去,撇下一眾來賓,整個宴席變得莫名尷尬。
柳眠從后園的石林里等了一等,果然看到了張翼身邊那位精通醫(yī)術(shù)的大師倉鞅。
從這石林超近,能更快到達(dá)后園,柳眠只是試一試能不能蹲守到倉鞅,沒成想還真叫她料準(zhǔn)了。
柳眠從側(cè)面拐出去,狀似不經(jīng)意的撞了急匆匆的倉鞅大師一下,忙道歉道,“抱歉?!?p> 倉鞅急著去后園,并沒有注意到柳眠,這時候被撞的后退了兩步,方垂眸道,“女施主,無礙?!?p> 柳眠垂眸,在二人擦身而過之時,故意丟下了一朵朱紅珠花。
倉鞅正要繼續(xù)往前走,猛地發(fā)現(xiàn)地上這一枚珠花,一瞬間怔愣在原地,再走不動了。
他拾起這珠花,略顯滄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這是……這是他親手為他那可憐妻子做的一枚珠花……
他想追上去問問柳眠哪里來的這東西……可是蘇柳眠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石林中。
……
柳眠回到了席上,此時賓客已經(jīng)走的走散的散,好不凄涼。
孟家的兩位小姐還在后園,孟家人也不敢離開,他們一看到蘇柳眠回來了,緊忙走了過來。
二夫人焦急的問道,“闌兒呢!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
柳眠略微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自己與孟家人的距離,“孟意涵與孟意闌還在貴妃那里?!?p> 大夫人也急了,“廢什么話,我問你,你為何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柳眠眉頭一蹙,垂眸答道,“貴妃娘娘對孟意闌身上的桂花香粉過敏……她二人心懷愧疚吧,并沒有同我離開?!?p> 柳眠這么一說,大夫人已經(jīng)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心道一聲糟了。
大夫人也不管旁人了,緊忙拉著二夫人道,“快去找定陽伯世子。”定陽伯世子是二夫人的哥哥,一直以來都追隨著大將軍張翼。大夫人這是要動用雷家來給孟意闌姐妹求情。
柳眠垂著眸子,沒想到關(guān)鍵時候大夫人的腦子還挺好使。
大夫人等人一走,青衣問起,“姑娘?我們怎么辦?”
這里已經(jīng)沒她什么事了,今日柳眠來這大將軍府一趟,也算是收獲頗豐。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