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之巔。
月色忽出,隱隱約約,朦朦朧朧,寂靜無聲,有飄飛的細雨綿綿,卻有一身穿青衣的人儼然而立,手握細劍,時而發(fā)動劍潮,引得一片雨夜驚鴻。
“姬如風到了?”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青衣人劍招前指,搖頭笑道:“到了,只不過他們去了西夜國的大梵音寺?!?p> “大梵音寺?姬如風失手了?”
“是的,因為那個人出現(xiàn)了!還出現(xiàn)了兩個老朋友?!?p> “紫衣,白發(fā)?只是……這另外一個人是?”看不見的人有些疑惑。
“的確是他們,姬如風的功夫雖然不錯,是無雙城年輕一代的翹楚,但是面對那樣的高手,實在是差些火候。”持劍的青衣人再次推出一劍,引得雨水念珠。
“十二年前魔教東征,魔教教主藍煙重傷出逃,曾留下過一個質子,由大梵音寺的大明禪師收養(yǎng),只是三年前,消失不見,眾人皆以為他被救走了,只是如今,他又出現(xiàn)了。其實說起來十二年之期已到,他本就該走的,我們又何必做那強留的小人?”握劍的男子收了劍鞘,默默走到陡崖,迎風站立。
“方才你與我說,姬如風不是一個人去的?”
“消息上說,和他一起的,還有三個人,一個和尚,一個天劍門的弟子。”
“天劍門的弟子,天劍門的門徒被允許下山了?”
“不知,只是還有一個少年,不太像武林中人,倒像是個剛初出茅廬的小子,只是他手中的劍卻是有些奪人眼球?”
“什么劍?”
“白玉無雙,渾然天成,是為輕語劍。以前是那個人的佩劍?!?p> “什么,莫非那個人也來了?”暗中的聲音似乎有些吃驚。
那持劍的人轉身,猛然朝著虛空中抵觸一劍,卻莫名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許久以后,天地間突然出現(xiàn)了一陣清幽的笛音,婉轉的笛聲牽動了雨夜的余溫,恍若長空里萬點的花瓣紛紛飄落,將凝重的圖畫點綴成一副夢的意境。又似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剛剛好與這清冷的雨夜相稱。
“都是久違的老朋友!”一個藍色衣服的翩翩公子緩緩落地。
兩人并肩站在這崖邊,望著山腳下的無雙城,許久默默不語。
有詩云:寒下屋通明,參差人家落。誰將萬家炬,倒射一江明。燈柳光難掩,云清影自流。山水花間意,天水共一輪。這山下是綠葉紅花,燈火通明;山上是一無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鋪一青石小路,晨鐘暮鼓,安之若素。?
藍衣公子沉默了許久,忽又說道:“世人只知這無雙城是江湖第一城,堅不可破,門徒尚且遍布整個江湖??扇缃瘢覀円粋€在練劍,一個在吹笛,一個現(xiàn)在還不知在何處喝酒。所以說這一次,誰去?”
持劍的人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緩緩說道:“這一次應該是你親自去的,姬如風就算在出色,但那些人,又豈是那么好對付的?”
“大城主說了,這世間出現(xiàn)的一切,都是年輕人自己的幸運。就像當年的我們,不也剛好正是這個年紀?”
持劍的人沉默了一會,突然拔出劍來,輕輕搽拭“事關中原武林安危,不可兒戲?!?p> “你想自己去?”藍色衣服的男子手中短笛輕輕敲著手掌,一臉笑容。
持劍男子沒有說話,手中只顧著擦拭著手中的劍。
藍衣人突然在這月色下舞動了起來,他大袖一揮,兩眼中彌漫著的清澈的光澤,讓人看了就有一種陶醉的感覺。他突然大喝:“在這無雙城中,你練你的劍,我吹我的笛,他喝他的酒。守護天下是年輕人的事,安貧樂道,守護心安,這才是我們自己的事。十二年前魔教東征,無雙城不怕,十二年后,無雙城更不怕。年輕人的事,就讓年輕人去解決,解決不了的,才輪到我們出馬。這便是大城主的意思,而且大城主已經(jīng)在三日前便已經(jīng)傳書給了姬如風,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收到了。”
“信上寫了什么?”
“只有一個字?!?p> “什么字?”
“心?!彼{衣男子笑了笑。
持劍的人一愣“心?”
“便是和當年師尊寫給我們的一樣?!?p> “雪淚寒還是這么亂來!”青衣人沉默許久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索性長劍一揮,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藍衣人望著手中已經(jīng)變成兩半的笛子,愣了一愣,“和你說一次話就要弄斷我一跟笛子,脾氣還是這么暴躁!”
西夜國大梵音寺。
一只蒼鷹長嘯,從夜空中揮動大翼。
姬如風一步躍上屋頂,打了一個口哨,蒼鷹便穩(wěn)穩(wěn)落入姬如風的肩上。他熟練的掏出綁在蒼鷹身上的信件。
無塵站在他的邊上,緩緩問道:“信上可是寫了什么?”
姬如風點頭,將信件緊緊握在手中,捏做一團,“師尊只給我寫了一個字。”
“何字?”無塵垂首問道。
“心!只是我不明白師尊的意思。和尚,佛門里有關于心的解釋嗎?”姬如風突然仰頭望向無塵,有些發(fā)呆。
無塵一步躍上屋頂,對著月亮盤坐起來,“我?guī)煾刚f過,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看淡世事滄桑,內心安然無恙。佛曰:隨心,隨緣,隨性!”
“我從小生活在門規(guī)森嚴的唐門,在唐門中,仿佛所有人的一生早已經(jīng)是固定好了的,我們做的事,不該做的事,都像是故意安排好的一般。這‘心’字,我實在是不能理解。只是覺得既然那南少冥如此重要,師尊不是應該讓我殺了嗎?”
“施主覺得我?guī)煹茉撍绬??”無塵眼睛緊閉,雙手合十。
“不知?!奔顼L坦然。
無塵轉身,長袖揮舞,在月光下輕笑:“所謂隨心、隨性,便是遵從你的心,當你面對兩條路,你總是需要做出選擇,而剎那間你心中的第一個念頭時,你突然就知道,你心中所希望的是什么了?!?p> “所以大師的選擇是什么?”姬如風有些吃驚了,這個平時間不茍言笑的和尚,竟也這般風姿綽約。
“隨心,隨性!”無塵輕笑。
姬如風苦笑,晃動著手中的銀月槍:“我卻還是不能參透!”
無塵搖了搖頭,便沒有再說話。
望了望坐在屋頂默默誦經(jīng)的無塵和尚,姬如風躍上一棵老樹,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壺酒,默默飲上一口,道:“隨心,隨性,這就是師尊此次所傳給我的道嗎?姬如風記下了。”
天色微明,天空中早早出現(xiàn)了一抹魚肚白。星夜早早起了來,打了個哈欠,望著從大梵音寺走來的一群和尚,神色不由得也變得嚴肅起來,他眉頭緊皺:“小乞丐,他們來了?!?p> “進來吧,再等等!”藍少冥冷冷望了一眼緩緩踱步而來的和尚,沒有再說別的,踏出走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