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清醒
渾渾噩噩的田卿，見到了爹娘，還有大哥和嫂子。
她心里稀罕，嫂子不是死了嗎？咋還是用往日那樣溫柔的眼神望著她，接著就是娘的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
還有大哥手里舉著一本書，朝她微笑。
“卿兒，你受苦了?！?p> 爹的臉也朝她湊過來，低聲朝她說話。
“爹，娘……”
“嫂子，大哥……”
親人好容易都聚在一起，田卿干啞的嗓子有些哽咽。
她伸出手，想去拉扯她的親人，可是他們?nèi)擞耙婚W，都不見了。
驚慌和恐懼又像那日洪水來臨時涌上心頭，迷糊的腦子逐漸清晰起來，艱難的扯起嘴角，心里酸痛的厲害，嫂子早死了，爹也被水淹死，難道在宣陵郡的娘和大哥也死了嗎？
“你們別走……卿兒想你們……”
守在床前的婁氏瞧著田卿的手抬抬又落下，嘴里嘟囔的啥她也沒聽清。
大夫說了，這丫頭是在洪水中受了寒，再加上驚嚇，好好的喝幾幅草藥，就會清醒過來，已經(jīng)三日了，可人總是昏昏沉沉的睡著，她心里也是擔憂的不行。
婆婆和大哥兩口子又在院子里指桑罵槐的，說她個婆娘生了天膽，不把夫家的人放在眼里，竟然在大災之年把快死的人弄回家，是要讓他們老姜家敗家。
這字字誅心的話，讓婁氏心里憤恨的不行，也更加慶幸那日抬田卿回來時，婆婆和大房的人都去走親戚不在家，她給田卿換衣裳時發(fā)現(xiàn)的被水打濕的銀票以及這倆人身上戴的首飾都被她藏了起來，可憐的孩子往后還指望著這些銀錢和物件去找親人呢。
婆婆和大房的人再罵，婁氏為了這倆孩子的將來，不好像往日那樣去頂撞，也只能忍氣吞聲，倒是更加的盡心伺候著這倆可憐的孩子。
為了這沉睡不醒的丫頭，村里有人在背后挑唆，壞了兒子的親事，等這件事過去，她必定要揪出被后使壞的惡人，敢讓她兒子的親事泡湯，必定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這幾日沒去佟舉人家做工，婆婆和大房的人更是跳著腳的罵人。
這會好容易見這丫頭有了動靜，她驚喜的站起身子跑到屋子外面，“山子他爹，這丫頭有動靜了，是不是要醒了？”
“娘，是真的，那個姐姐要醒了嗎？”
坐在茅屋門外抱著田清逸的姜二丫，朝娘圍了過來，瘦弱的小臉帶著笑意。
正在晾曬柴火的姜武放下手里的濕柴，“走，進去看看?！?p> 田卿用手抹去眼角的淚水，緩緩的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烏黑的茅草混著泥巴的屋頂，她轉(zhuǎn)動著眼睛又打量了一遍破敗不堪的屋子，還好，不是在木桶里，她和逸兒得救了。
“嘟嘟……我要嘟嘟……”
被姜二丫抱著進了屋子的田清逸朝睡在床上的姑姑伸開雙臂。
“逸兒……”
聽到田卿開口說話，他個大老爺們也不好和個小丫頭待在一起，放了心的姜武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婁氏走到床前，瞧著田卿已經(jīng)睜開了眼，急忙去拉她的手，“丫頭，你真的醒過來了？你嗓子啞，先別說話，我去給你端碗稀粥來?！?p> 總算是掙了眼，婁氏喜上眉梢，往廚房去的腳步也輕松不少。
“嘟嘟……抱……”
這幾日田清逸跟著姜家二房的人喝稀粥，總是哭鬧著要找姑姑，要不是姜二丫這丫頭的脾氣好，有耐性的哄著，早被大房的人給扔出去了。
見到田卿醒過來，姜二丫把這小子放在床上，抿著嘴唇，又羞澀的笑笑，“姐姐，你醒了，弟弟總是鬧著要找你?！?p> 田清逸爬到姑姑面前，伸開倆手就要摟田卿的脖子。
田卿想起身抱著侄子，可是身上酸軟的沒一絲的力氣，她只好把侄兒拖進被褥里。
又仔細的打量著站在床前有些拘謹?shù)慕荆肮媚?，這是哪兒？”
“姐姐，這是我家，哦，咱這是佟姜村?！苯揪褪切宰屿t腆，腦子還是蠻機靈的，回話也利索。
佟姜村，她沒聽過，田卿剛想開口再問。
婁氏已經(jīng)端著米粥進來了。
這丫頭接連幾日的發(fā)著高熱，可不能多說話，婁氏嗔怪的瞪眼自家不懂事的丫頭，“二丫，你姐姐嘴還干著呢，先讓她歇歇嗓子。”
婁氏的體貼讓田卿感動的紅了眼，“嬸子，我沒事，謝謝你們救了我姑侄二人，這大恩，我往后會回報的。”
婁氏笑著，“傻丫頭，咱莊戶人厚道，遭了天災，誰也不想的，快別說這報恩不報恩的，你能好好的活這，也不枉我們救了你一場?！?p> 聞到米粥的香味，田清逸從被褥里探出小腦袋，“喝……喝粥……”
“胖弟弟，你又饞了，二丫姐帶你去廚房喝粥?！苯厩浦锴逡莸淖旖且绯隹谒?，笑瞇瞇的把他從被褥里撈出來。
興許是這幾日和姜二丫混熟了，田清逸伸手摟著她的脖子，連姑姑也不搭理了，嘴咧著，“喝粥……喝粥……”
山子大了要娶媳婦，前些日子，她和當家的把幾年攢下的銀錢都交給了二弟，讓二弟給自家買磚瓦蓋新屋子。
這些精米是婁氏拿出家里僅剩的一點銅板換回來的，小兒子稀罕的不行，也沒喝上一口，她一手把卷在一旁的被子塞在田卿的背后，低聲說著，“咱家窮，也就能拿出這些粥了，你們倆可是受了委屈?！?p> 田卿雖然年紀小，可也是個懂事的，剛剛出去的丫頭和這嬸子身上穿的衣裳都補滿了補丁，這個屋子又破成這個樣子，這家窮成啥樣，可是一目了然。
想想她的爹娘和哥嫂，說不定都死去，她鼻子酸酸的，眼角又溢出淚水，“嬸子，我們不委屈，沒有你們，我和逸兒還不知咋樣呢?！?p> 給田卿喂著粥的婁氏長嘆口氣，“哎，丫頭，這大災年啊，有命活那就是大大的好運?！?p> 喝了滿滿一碗粥，田卿精神也好些。
婁氏仔細的問著，這才知道這丫頭是宣陵郡的人，田清逸是她的侄兒，聽到田卿留著淚說起爹爹被水淹死，婁氏也唏噓好一會子。
等婁氏出去忙碌，田卿閉眼養(yǎng)起精神，心里尋思著再過幾日身子好些，有了力氣，要往宣陵郡走一趟，總要弄清娘和大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