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翟那么一說,也是他聽得清楚,正因那士兵對守備官的一系列話,才影響了守備官的決策。
當然哪怕這守備官不肯開門,他相信阿什莉也有辦法,只不過那樣會多生波折,要麻煩一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對那士兵點頭表示感謝。
朱翟也有些好奇,問旁邊的阿什莉:“你這么確定,沒有手續(xù)也一定能入城?”
金發(fā)少女一臉神秘:“當然,我們鳶尾花家族走南闖北,什么地方?jīng)]有去過,別說一個守備官,哪怕是執(zhí)政官我一樣和他談笑風生?!?p> 朱翟總覺得這句話在哪里聽過。
他不再去繼續(xù)這個話題,免得自己一不小心陷入阿什莉挖的坑里。
結(jié)果他不想問,阿什莉反而主動拋出話題。
“我親愛的表哥,你不想知道我有什么辦法嗎?”
“不想……”
“一點也不嗎?”
“一點也不?!?p> “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代價,我就可以教你方法,隨時隨地,運用自己貴族身份的技術(shù)?!?p> 朱翟索性扭頭和另一位聊天:“伯納德先生,迷霧城里的船只能夠裝上熊貓哥一起走嗎?”
伯納德有些意外:“少爺,你是說,你想要帶著這頭食鐵獸一起去瓜里亞島?”
“對?!?p> 朱翟摸了摸熊貓的大腦袋:“熊貓哥和我很有緣,反正它也想跟著我,帶過去也沒什么不好。”
“那就得找一艘吃水深的大帆船才行?!?p> 伯納德沉吟片刻:“但大型船一般人沒法買,這種船不是有金幣就能夠買到的,我們需要找點路子?!?p> 阿什莉咦了一聲:“不能租一艘船送我們?nèi)ス侠飦啀u嗎?”
伯納德?lián)u頭:“風險太大?!?p> 他低聲道:“租一艘大船,那么上面的船長和水手加起來至少十幾人,在海上有任何動作咱們都很危險。再者去瓜里亞島的航線不能泄露,又有食鐵獸在,只有買一艘船成為船主才安全。”
朱翟卻是想到了另一方面:“大船不能直接買賣?”
“對?!?p> 伯納德回答說:“市面上的船只承載量都在兩千斤以內(nèi),超過這個載重大多是各大商人的私人艦船,要么就是黑原帝國所屬船只,這也是禁海之后對航運的一種沖擊?!?p> 阿什莉也不由嘆了口氣:“金雄帝國以前的海船技術(shù)在他們手里反而退步了,真是明珠暗藏,聽說好多設(shè)計圖都被燒掉了?!?p> 朱翟皺眉:“技術(shù)封鎖?”
伯納德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奇怪新穎的詞匯,他細細品味了一番,只覺得這短短四字就講清楚了復(fù)雜緣由。
“少爺說得很準確,其實就是黑原帝國在海船技術(shù)和標準上的封鎖,他們想要盡可能減少海上船只和航線,便于控制海岸局勢。”
“那就買。”
朱翟做決定從不拖泥帶水:“之前不是收集了很多‘星紋鐵’嗎?把這些特殊資源賣掉之后,還需要多少?”
阿什莉接過話題:“這要看怎么賣了,這些星紋鐵給我,我有把握能夠換回一艘足夠容納我們的大船,雇傭水手也不在話下?!?p> “好,那交給你了,管家。”
朱翟樂得做甩手掌柜。
阿什莉心中竊喜,這家伙果然對價格一無所知。
星紋鐵這東西可是有市無價,是打造兵刃胚胎和一些特殊器皿的珍貴原料,就連帝尚一族也熱衷于收集。伯納德那里至少有三十斤的星紋鐵,三十斤!
按照市面行情,哪怕折價快速脫手,換三艘三桅桿大帆船都綽綽有余。
剩余的差價就是自己賺到!
阿什莉得意地想,鳶尾花家族,扳回一城。
迷霧城建立在長條海岬上,所以城內(nèi)并不能容納太多的房屋,每一塊地都被充分利用起來,街道就顯得很狹窄,兩旁都是擺攤的生意人,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相當熱鬧。
然而就在狹窄的街道上,騎著食鐵獸的朱翟一伙所到之處,行人哪怕擠成罐頭也在紛紛讓步,遠遠繞著他們走。
“我就說太招搖了?!卑⑹怖蜞洁欤骸澳惴且T著這家伙進來干嘛,這樣根本不利于我們低調(diào)行動。”
朱翟翹著腿,打了個哈欠:“這叫展示實力,你以為沒有食鐵獸在,那個守備官會那么容易破例開城門?”
“作為你的表哥和老板,身為一個過來人,我有必要傳授你一些人生經(jīng)驗,人靠衣裝馬靠鞍,出門談生意,一輛好車……一頭好坐騎那就是實力和身份的象征?!?p> 伯納德一臉恍然:“不愧是少爺,真是字字珠璣。在下一定要將少爺所說的話記下,否則就太可惜了?!?p> 阿什莉給氣得夠嗆:“伯納德,你到底是不是鳶尾花家族的人!老是吹捧他干什么?”
伯納德只得無奈笑。
他也看懂了,之前小姐是瞧不上朱翟這位紫荊花家族的繼承人的,不過是想要將紫荊花家族的寶庫按照血盟之約的競爭條款搞到手。
但隨著這些天接觸,阿什莉小姐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一點不蠢,而且在某些方面展現(xiàn)出匪夷所思的才能,這才讓她失去了之前的淡定,很是煩躁。
朱翟少爺帶給阿什莉小姐很大壓力。
不過他也不擔心。
朱翟少爺心地不壞,否則不會幫助那頭食鐵獸。
四大家族終究是有血脈淵源,眼下聯(lián)手一起行動才是最佳的策略。
一路上,行人紛紛避讓,三人頗有些自帶開路氣場的感覺。
臨近前方港口區(qū)域時,前方居然也有很多人四散而開,那邊有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朝這邊走來。
當頭的是一位皮膚白皙的中年人,身材析長,頭發(fā)隨意束在腦后,他身上僅裹了一件黑色長袍,里頭是精瘦發(fā)白的軀體,黑袍被海風拉地往后飄去,更顯人瀟灑飄逸。
中年人左邊是一個年邁的老者,頭發(fā)花白,身體瘦小,滿面笑容在和他說著什么。
黑衣人只是不時點頭,并不怎么在意。
朱翟只認得中年人右邊的那位,正是前頭在城墻下見過的守備官科爾克拉夫。
此時守備官一臉拘謹,小心陪笑,腳步落后前面?zhèn)z人一步,不敢僭越,顯然前方兩位比他身份要高。
兩群人恰好正面對上。
前后行人攤販都四散開來,更凸出兩端兩伙人的不凡。
科爾克拉夫一眼就認出前方那騎著食鐵獸的神秘貴族,心里大喊倒霉,你們說好的低調(diào)行事呢?一來就直接沖撞帝國的稅務(wù)官,你們神眷打架,我們是凡人遭殃。
老執(zhí)政官不動聲色將難題推給旁邊手下:“科爾克拉夫,前面那幾個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允許有人帶著食珠獸進城?”
“這個……執(zhí)政官大人……他們來自于一個……”
科爾克拉夫舔了舔嘴唇,斟酌用詞:“不能說的家族……”
老人又看了一眼那奇特的三人組合,一頭食鐵獸,一對年輕男女,還有一個像是護衛(wèi)模樣的中年男子。
從容貌來看,年輕男女都不像是經(jīng)受過日曬雨淋,皮膚保養(yǎng)很好,沒有平民常見的畏畏縮縮,而護衛(wèi)男子一臉堅毅,手永遠放在腰間劍柄上,必然是經(jīng)年累月的習慣。
食鐵獸不算罕見,只是如此聽話的,執(zhí)政官自己也是頭一遭見到。
“哦?食鐵獸?!?p> 那黑衣中年人終于露出一絲興趣:“迷霧城里居然有人能夠駕馭食鐵獸,這人是誰?”
老執(zhí)政官順著話說:“科爾克拉夫,稅務(wù)官大人問話,你就回答。”
守備官額頭上冒著冷汗:“回稅務(wù)官大人,這是一個大家族的后裔,途經(jīng)迷霧城,今天才抵達的。”
“大家族的后裔?”
黑衣中年人咧嘴一笑,徑直邁步向前,在食鐵獸前停下。
食鐵獸對著黑衣中年齜牙咧嘴,低吼警告,也意識到眼前人不一般。
“你們是哪一個家族的人?”
黑衣中年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聲音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回答我,否則,按照假冒者處理?!?p> 阿什莉瞥了他一眼,眼神譏誚:“不過是一個‘武士’罷了,連‘勛爵’都沒有,沒資格聽我們的真名?!?p> 對方目光陡然縮小成針尖:“報上名字,否則,死?!?p> 黑衣人眼睛內(nèi)的瞳孔開始旋轉(zhuǎn)拉長,悄無聲息變成了豎瞳,整個人散發(fā)出冷冽殺氣,就連食鐵獸都全神貫注盯著這人,龐大的身體繃緊而稍微壓低,隨時準備廝撲。
“低級血脈,也敢在我們面前炫耀?”
阿什莉聲音輕佻,她低笑了一句,抬起頭來,雙眼里也浮現(xiàn)豎瞳,只是不同于對方,她的瞳孔是赤紅色。
對方吃了一驚:“四代血脈……”
黑衣人立刻單膝跪地,低頭不敢對視,聲音惶恐:“請大人寬恕在下的無禮?!?p> 四下靜籟。
誰也不曾想到,這位氣勢逼人的帝尚稅務(wù)官只是觸到對方一個眼神,驕傲就被擊打得粉碎,誠惶戰(zhàn)栗。
眾人看那古怪的三人一獸目光里也充滿敬畏和恐懼。迷霧城很少見過帝國的大人物,稅務(wù)官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破天荒,他們貧瘠的想象里難以找到恰當?shù)奈恢脕砣菁{眼前人。
莫非是領(lǐng)主?難道說是帝國那個離經(jīng)叛道的、也是唯一的女性大公?
科爾克拉夫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心里松了口氣之余又暗自得意,簡直揚眉吐氣。
自己這回賭對了!
我就說,這群人是典型貴族子弟低調(diào)出行……根本不懂什么叫真的低調(diào),從小習慣了排場,改不過來的。
帝國稅務(wù)官又怎么樣?
還不是被吃得死死的?如果自己沒有將他們放進來,那才是給迷霧城惹下天大麻煩。
政務(wù)官也跪倒在地,姿態(tài)謙卑:“拜見大人。”
科爾克拉夫罵了一聲老滑頭,當即也跟著他照做。
四下眾多百姓見三位大人物都在這個少女面前下跪,當即也齊刷刷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阿什莉一臉淡然,目不斜視,仿佛早已習慣這種眾星拱月的場面。
朱翟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這位鳶尾花家族的女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