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相信你……”朱翟猶豫道:“政務(wù)官會不會是又一個幌子?”
“不瞞大人,之前我也這么想?!?p> 科爾克拉夫一臉苦笑:“畢竟,萊斯特大人……有比較奇特的發(fā)病歷史?!?p> “根據(jù)衛(wèi)兵所說,他半夜和奧卡茲大人一起去城墻上追擊疑似異端邪教徒,突然在城頭犯病,衛(wèi)兵們將他扶著就地休息?!?p> 說來這件事也有點扎心。
平日里萊斯特裝病多了,大家都習以為常,只是不去拆穿,士兵扶政務(wù)官到一旁休息給他找了水和藥。
老萊斯特說還是很不舒服,就回了自己府邸。
他還特意叮囑侍從,自己患病期間,任何人都不見,不用通傳。
侍從們都很聰明,自然明白萊斯特大人又要開啟“生病模式”,直到這次風波平息。
結(jié)果這一次,萊斯特一直沒有出臥室門,甚至沒有動門口的食物,也沒有出門入廁。
侍從們在下午時終于忍不住敲門,依舊是毫無回應(yīng),他們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撞門而入。
屋子里的床上,萊斯特安靜地躺在法蘭絨軟床上,面色平和,一動不動。
眾人叫他名字,他也不回應(yīng)。
侍從們頓時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政務(wù)官大人這又是玩得哪一招?昏迷不醒?死而復生?
他們還是叫來醫(yī)師進行診斷。
醫(yī)師檢查了一番萊斯特的全身,很直接地宣布,政務(wù)官大人已經(jīng)心臟停止去世了,準備葬禮吧。
別說這群侍從不相信,多年共事替老政務(wù)官背鍋的科爾克拉夫也不信。
這個老滑頭怎么會就這么死了?
科爾克拉夫想象中,萊斯特必定是會在一次劇烈交鋒中徹底敗于自己手中,低下頭顱,對自己說,現(xiàn)在是你的了,迷霧城……屬于你了。
如此才符合自己和萊斯特多年來的明爭暗斗的宿命鋪墊。
然而命運就是如此捉摸不透,老萊斯特既沒有被黑原帝國的官員逼退,也沒有被后起之秀的科爾克拉夫壓制敗下,他就像是一個滑不溜秋的不倒翁,你可以推他,但他總能站起來。
迷霧城的不倒翁,那個永遠笑著讓科爾克拉夫背黑鍋的老頭以一種荒誕的方式完結(jié)了自己的使命。
科爾克拉夫卻無任何興奮。
不錯,按照城邦既定法律,他將會無可置喙地成為新的迷霧城政務(wù)官。
但這不是自己贏下的戰(zhàn)爭。
更像是老萊斯特玩累了,他擺擺手,整理衣領(lǐng)袖口后站起來,背著雙手抽身從這場曠日持久的博弈戰(zhàn)場里離開了。
科爾克拉夫覺得自己很傻,明明應(yīng)該很高興的事,那么難纏的一個對手,在迷霧城經(jīng)營多年擁有強力威信的萊斯特死了,自己即將成為這里的主人,得開心啊,多么暢快。
可。
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老家伙……
希望下次還能和你做對手,下次我一定會真正贏你,在死神找到你之前。
“真的死了?”朱翟依舊有些不信:“會不會是他的一種示弱策略?”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p> 科爾克拉夫說:“我去政務(wù)官府邸拜訪過了,尸體已經(jīng)發(fā)硬,棺木已經(jīng)準備好,下葬就在明天?!?p> “節(jié)哀?!敝斓渣c點頭:“萊斯特去世,迷霧城倒是要多一些麻煩了,守備官大人,不,政務(wù)官大人,還需要你辛苦費心了?!?p> “我只能盡力而為?!?p> 科爾克拉夫回答道。
他已經(jīng)體會到萊斯特的不容易,這還是不到半天,以前那些要政務(wù)官處理的事都堆積到了他的桌上。
火災(zāi)重建經(jīng)費批示。
各受損船主的抗議和要求賠償。
核實稅金的最新稅率與賬本。
士兵不足急需要補充兵員。
最新一年的港口貿(mào)易協(xié)定。
……
一份份文書看得他頭皮發(fā)麻,只想一把火將它們?nèi)冀o燒了。
“對了,大人,我已經(jīng)找到了兩艘船,這兩艘都是符合大人要求的大帆船,雖然有些年頭,不過保養(yǎng)得當,正常航行沒有問題?!?p> 這句話讓朱翟大喜,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立刻離開這里,直奔瓜里亞島去打造自己的領(lǐng)地。
“不過就是有一個小小問題?!?p> 科爾克拉夫有些尷尬地說:“這兩艘船都是我找相好的商人借來的,他們只愿意借出海船,卻不愿意賣船?!?p> “沒事,能用就行?!?p> 他心里倒是不在意。
只要到了瓜里亞島,弄出“傳輸器”,在荒蕪超市里買一艘就行,這里的12世紀航海船根本入不了朱翟的眼。
科爾克拉夫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這事也是因為大船在商人們手里大多都是重要資源,幾乎沒有愿意出手的。”
很快科爾克拉夫就告辭離開——他還有太多事需要處理,眼下他一人身兼兩職,已經(jīng)是忙得腦袋發(fā)暈。
阿什莉終于脫下了那身銀甲,換上了一條擁有很多襯裙的綠色克里諾林裙,胸口用藍絲帶系了蝴蝶結(jié),金發(fā)在腦后盤了一個發(fā)髻,恢復成貨真價實的貴族小姐。
金發(fā)少女有些面色不愉:“我出去散散心,伯納德不用跟來。”
說完她就撐著一把洋傘出了門。
朱翟則是拉著伯納德去找愛德華,他不懂船只,但伯納德和愛德華都當過水手,他們是懂得。
船廠坐落在迷霧城左側(cè)海岬的西南方,外面以木板構(gòu)建出一個巨大的工棚,遠遠就聽到里頭傳來各種各樣的噪音,鑿子鑿木頭的聲音,刨木頭的嘩嘩聲,鋸木頭的刺耳拉扯聲,伴隨著各種人聲和吆喝,熱鬧無比。
朱翟的兩艘船比他想象中要舊。
其中一艘模樣上有些像是維京帆船,叫“快帆船”。船身窄長如蛇,沿水線延伸,吃水比較深,整個長度在三十米左右,左右劃槳,單桅桿帆船,能夠容納三十個劃船水手,剩余的空間就相對有限。
另一艘是比較典型的單甲板大帆船,俗稱“貨船”,可容納二十四名單排槳手,主要依靠劃槳,帆是輔助,甲板下是貨倉,能容納四千斤的貨物。
同樣之處在于,這兩艘船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擦掛痕跡,好在上油還是很及時,保存尚且算是完好。
愛德華仔細檢查了兩艘船:“快帆船本身問題不大,就是航速可能不如新船,已經(jīng)是比較老的型號,現(xiàn)在的快帆船都能容納四十個水手了?!?p> “貨船也不影響航行,就是需要注意更換纜繩,這個我可以去做?!?p> 朱翟點點頭,看向旁邊人:“伯納德你怎么看?”
中年守衛(wèi)左右打量著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水手:“少爺,這些水手太年輕,很吃船長,如果船長約束不住,可能會出現(xiàn)麻煩?!?p> “不礙事,別忘了,又不是只有我們四個人,還有食鐵獸跟我們一起。”
伯納德這才想到是有這回事。
愛德華好心提醒:“大人,不知道食鐵獸會不會暈船,海上風浪多,很不平穩(wěn)。”
“沒有那么嬌氣?!敝斓员硎荆骸爱吘故鞘持楂F,那可是魔獸,不是尋常野獸,放心?!?p> “還有愛德華,似乎我忘了給你正式介紹我的名字?事急從權(quán),大家都是草創(chuàng)也沒那么多規(guī)矩,我叫朱翟,是瓜里亞島的領(lǐng)主,我們的目標就是瓜里亞島?!?p> “是,朱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