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散逃開到狼群覓食,總共才過去了半個時辰,此時戌時才剛要過去。
那聲“不在馬上”讓僅剩的三個騎馬者逃出生天,并無人追趕,快馬加鞭明日一早應(yīng)該就能進(jìn)到北捱關(guān)口,派出高手趕來增援。
事實上沈燁確實不在馬上,將乘馬而行與步行分開只為了掩人耳目。
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并非在馬上而轉(zhuǎn)移到步行者時,刺客們還是覺得慢了。
三十二個訓(xùn)練有素的刺客,最少都是從六品的高手,最強者甚至能有正五品!
然而卻在一群不過七八品的普通扈從身上浪費半個時辰。
就算目標(biāo)錯誤,解決十匹騎馬者也不該超過一頓飯的時間,此時竟然還有三條漏網(wǎng)之魚?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雪飄與林云交手半個時辰,二人身上卻沒有絲毫傷口,距離也始終保持在十丈之內(nèi),難分高下。
但二人也從未想過分出高下。
雪飄想給刺客們報信,林云不讓雪飄給刺客們報信。
能殺了對方自然最好,這樣什么麻煩就都解決了。但二人都知曉其中的難度與需要付出的代價,與其如此倒不如淺嘗即止。
至于公子哥所說的:“殺了雪飄。”
那絕不單單是交給他一個人的任務(wù),所以這一次還沒到真正死磕的時候。
所以二人在密林之上輾轉(zhuǎn)騰挪之時,也是對刺客與扈從們戰(zhàn)斗情況了解最深的人。
算上沈燁一共二十六人的隊伍已經(jīng)死去了十一人,接近半數(shù),但這僅僅只是半個時辰所發(fā)生的事。
若是刺客仍有三十二人,只怕再過半個時辰這批人已經(jīng)剩不下幾個了。
但在雪飄的認(rèn)知中,半個時辰殺了十一個,這已經(jīng)是最低的效率了。至于效率低下的原因也并不難猜。
刺客也有傷亡,而且這個傷亡絕對不是兩三個。
在黑暗之中,到底誰是捕獵者,誰又是被捕獵者,還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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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懷手中持弓,踏在枯枝之上的腳步格外用力,讓這些陳放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樹枝發(fā)出如同火燒般的噼啪聲。
他的腳步聲音在精密的山林中極大,沒有一點收收的意思,就這樣囂張且肆無忌憚的信步著。
耳邊有雜草被壓下的聲音。
那就一箭而去。
又聽悶哼一聲。
走上前去拔出羽箭,帶著溫?zé)岬孽r血丟進(jìn)箭袋。
還剩十八支箭,才殺了七個人。
剩下的這些可不能隨意浪費了。
他不在四散逃開的人群之中,他邁著步子向著八方都轉(zhuǎn)轉(zhuǎn)悠悠,可眼中的兇戾卻怎么掩蓋不住,在連番殺人之后更加躁動,即將噴發(fā)。
盡管他的意識還無比清醒。
如果能救下一個,那就算一個。
如果能遇到他們的頭目,那就更好。
不遠(yuǎn)處有野獸低沉的啼鳴,穆子懷略一深思,順著聲音而去。
這威脅性的聲音,不論如何一定是有人在那處。
距離并不算遠(yuǎn),也就不足百丈,穆子懷趕到之前狼群便退卻了,此刻正在周圍用那幽綠的眼睛打量著這個少年。
眼前是一匹馬的殘軀,健壯的馬腿被分成了幾截,堅硬的骨頭露在外面,還有一具人的殘軀,離馬匹稍遠(yuǎn),如果穆子懷嗅覺還在便能聞見這濃郁的血腥味。
這位置很明顯不是在馬背上死的,也沒有過多的掙扎。
應(yīng)該是讓馬獨自跑了,而他則找了個陰暗的角落將自己藏了起來,但依舊被找到了,并被殺。
那么狼群先前到底在對誰發(fā)出警告?
穆子懷想也不想,拔劍出鞘,對著那具殘軀一劍刺下。
寒泉扎入還未冷卻得尸身,噗的一聲將其洞穿。
只聽一聲悶哼,不一會,帶著騰騰熱氣的血液流出,讓周邊的野獸更加躁動。
呵,藏在死人身下,掩蓋自身氣息,又怎么敵的過狼群的嗅覺。
穆子懷拔出寒泉,甩劍入鞘。
劍上血甩出一道孤影,濺在一只狼的頭頂,讓其更加眼紅。
然而在場間站立的那個少年卻比它們更像嗜血的野獸,殺意在此刻仿佛實質(zhì)化凝固在空氣之中。
狼群打量了一會,似乎是在權(quán)衡利弊,隨后嗚鳴了一聲,終是恐懼蓋過了不甘,選擇了退卻。
穆子懷望著遠(yuǎn)去的狼群,默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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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士寶運氣著實不錯。
他是個特殊的六品武夫,在正面對決上絕不次于五品的存在。
面對滑溜的刺客們,他只能是個六品,甚至更低。
但他遇到了任參。
與他一般,是個靠力量吃飯的外家武夫。所以任參在面對更強大的力量,知黑堂二狼之一的曹芝蘭時幾乎難有還手之力。
這讓他發(fā)揮出了真實的五品水準(zhǔn),與任參打的難解難分,僅僅略有些下風(fēng)還是被那鋒銳的斧刃所致。
二人難解難分之時不忘口頭上的痛快,不斷地問候著對方的家人與祖上十八代,倒是為這場緊張的獵殺帶來了幾分煙火氣。
不過就算口頭上再如何謾罵,罵的又有多大聲,于兩位武夫而言這微妙的風(fēng)聲還是極易察覺的,二人于同時一僵,頭頂嗖嗖兩聲再度有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瞬息而過。
任參再次看到那兩道身影從頭頂略過終于反應(yīng)過來,原來雪飄第一次經(jīng)過并非不愿停留,而是被那道白影逼得無法停留!這世上竟還有能與那位大人比比腳下功夫的人?
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是個什么妖怪!?”
“唰!”
有風(fēng)再至,一道白影閃過,任參那握斧之手被削去了一大塊肉,流淌下白紅不一的液體。同時又有一腳踢在了任參的后腦,讓任參幾乎昏闕過去……
“你特么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白影轉(zhuǎn)瞬即逝,只留下一句話在羅士寶與即將昏闕的任參耳里回蕩。
羅士寶驚的下巴幾乎都要掉在了地上,差點也將那口頭成癮的諢語脫出口中,奈何耳邊話音猶蕩,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了一眼眼球翻白的任參,撿起他的斧子便掄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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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信廳卻沒此好運了。
他和自己的兩個部下同行,兩人都是七品武夫,卻遭到了整整五名刺客的追擊,其中四位六品,還有一位五品武夫。
人一旦多了,那么對手自然也會分得的多些,這也是穆子懷讓他們四散而逃的主要原因。林信廳對此雖然深信不疑,但那二人被追擊之時逃到了自己的身旁,再如何理智也不能放任不管。
現(xiàn)在兩位七品扈從已經(jīng)搖搖欲墜,林信廳身上也滿是大小不一的傷口。
一但那二人倒下,那么林信廳所面臨的就會是五包一的必死局面。
遠(yuǎn)處有狼在啼鳴,這讓林信廳的內(nèi)心更加絕望,在此絕境之下,就連退路都給他封鎖了一條。
刺客們很有耐心,無論這兩個七品扈從再如何不支,都沒有上前補刀的意思,硬是要五個人將他們活活磨死。
那位五品的刺客定然是頭目之一,不然也不至于在確定了他們?nèi)酥胁]有目標(biāo)而且很難啃下還愿意與他們慢慢的磨著。
享受狩獵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