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羅澈早早起身。
他激發(fā)了靈神,又服下了筑體丹,體魄遠遠超過了普通人。因此,雖然昨天折騰了一天,但早上起來,仍然覺得神氣完足、精力充沛,沒有任何的疲憊感。
他惦記沈千心傷勢,起身后便到主屋探看。
畢竟沈大叔受傷是因為自己,羅澈也不是一個不記恩情的人。
經(jīng)過一夜休整,沈千心臉上重現(xiàn)血色,神采依舊,顯然是再造丸起了作用。
此時何三奇走了進來,,手上滿是泥土。
羅澈見狀笑道:“老爹,大清早的,又去擺弄你的花花草草了?”
何三奇答道:“養(yǎng)了這么些年,總還是有些感情在。今日照顧一番,來年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羅澈聽他話語中的意思,似乎是要離開青溪村、再不回來一樣,心中感到疑惑,問道:“老爹,你這是什么意思?”
何三奇沒有答話,默默走到水缸邊,舀出一些水來,將手上污泥洗凈。
這也太異常了!
老爹平日里豁達開朗,從來不見有什么煩心事掛懷,今天這樣古怪的情形,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嗎?
羅澈想不明白,回頭望向沈千心,卻發(fā)現(xiàn)沈大叔也是沉默不語,但神色很平靜,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何三奇收拾完畢,坐在凳子上。
羅澈快步走到他身邊,問道:“老爹,是不是你干掉了人家城主的徒弟,現(xiàn)在害怕了,準備跑路?”
他這么一說,倒是把何三奇和沈千心都逗笑了。
何三奇笑罵:“臭小子,就這么小瞧老爹?老子就是提著那徐硯的人頭,親自趕到嶺城,扔在陰紹面前,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樣!”
沈千心笑道:“胡吹大牛?!?p> 何三奇白了他一眼:“你別打岔?!苯又掷^續(xù)對羅澈說道,“臭小子,老爹要出一趟遠門,辦些事情,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咱爺倆也不知何日才能重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往后的事,就聽心機鬼的安排就是了?!?p> 說著,何三奇握住羅澈的手。
羅澈心中一顫。
自打三歲過后,老爹可是從來沒有握過自己的手了。
他能清楚感受到,老爹的手掌布滿了細紋,很是粗糙,而掌心處,竟然傳來輕微的顫抖。
老爹的手在發(fā)顫?羅澈意識到何三奇的話絕不是玩笑,心里頓時難過起來。
“老爹,你要去哪里?是不是真和昨晚的事有關?”
何三奇揮了揮手,說道:“你不要瞎猜了??傊院?,你要聽心機鬼的話,別再惹是生非。
“早晚天涼,要知道添加衣物;遇到事情,千萬不可魯莽沖動;遇上打不過的人,要知道避讓;真到了動手打架的時候,腦子也要保持清醒。
“老爹這輩子打過的架數(shù)也數(shù)不清,有贏的也有輸?shù)?,可從來沒一次,是腦子發(fā)熱亂打一通的?!?p> 何三奇本來是個豁達灑脫的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自然是因為這次與羅澈分離,不知何年才能相見,心中滿是說不完的惜別之意。
羅澈聽到這番囑咐,想到和老爹相依為命十多年,早已是彼此最親近的人,雖然不是血親,但情義猶在血親之上,不由得眼圈一紅。
何三奇沉聲喝道:“聚散離合,人生常事,痛痛快快的作別就行了,怎么眼睛還紅了?大丈夫橫行天下、志在四方,你早晚都要闖出一番名堂的,難道永遠待在老爹身旁不成?”
這話倒是讓羅澈精神為之一振。
是呀,自己終歸是要踏出去,看看這個世界的,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老爹身旁,吃老爹、用老爹的吧?
而且,現(xiàn)在自己有了系統(tǒng),老爹那點錢,怕是不夠花了……即便是為了賺錢,也肯定要走出這個小山村的。
但這分離實在太過突然,他事先完全沒有準備,心里還是很難過。
何三奇見他依依不舍的樣子,繼續(xù)說道:“這樣,老爹和你打一場賭如何。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要是贏了這場賭賽,我就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
“不過,這場賭,賭的是天賦、是毅力、更是大智大勇,你可敢來么?”
一直以來,羅澈對原主的身世很感興趣。從各方勢力都對他覬覦已久來看,原主肯定不是普通人。
只有真正明白了身世,才能早做打算,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
否則,糊里糊涂的被各種事情牽著走,這也不是他的風格。
以前何三奇一直不肯說,這次以賭賽方式重新提起,羅澈不禁心中一動,問道:“怎么個賭法?”
何三奇回答道:“說來也簡單。咱們分兩步來。首先,你要上七卻山,成為一名破玄師?!?p> 玄土各國,都有自己的破玄師修煉門派。羅澈所在的巴州,隸屬于錦國,而錦國最負盛名、最強大的破玄師修煉門派,就是七卻山。
羅澈道:“七卻山是錦國最大的門派,我遲早都是要去那里的。這個條件并不算難?!?p> 何三奇笑道:“單單投考進入七卻山,當然不難。接下來,你要成為玄土之上的九品破玄師,這才算你贏了賭局!
“等你做到這件事,再來找老爹,我自然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怎么樣,你敢不敢賭?”
九品,是破玄師的最高境界,能達到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何況,玄土已經(jīng)有上百年的時間,沒有出現(xiàn)過九品破玄師了!
這個賭賽條件,絕對是頂級難度。
何三奇提出這個賭賽,就是要激發(fā)羅澈的斗志,讓他不懈的修煉,一步步成為玄土最頂尖的高手。
以羅澈所展現(xiàn)出來的絕佳天資,此事并非不可能。
那時,無論是誰,都休想再打他的主意。
這良苦用心,沈千心很清楚,他暗贊何三奇老辣,這招激將法使得不動聲色。
羅澈當然知道,九品乃是破玄師的極限,要想達到這一境界,那可真不是光憑努力勤勉就能做到。沒有傲人的天賦、過人的才智,想都不要想。
不過,男子漢縱橫天下,志存高遠。既然有人能夠達到,我又憑什么達不到呢?
更何況,我還有系統(tǒng)呢!
想到這里,羅澈豪氣勃發(fā),說道:“好!老爹,我和你賭了!先上七卻山,再成為九品破玄師,做不到的話,我絕不來見你!即便見到了,我也不理你?!?p> 何三奇干咳一聲,喃喃道:“那也不必,倒是不用這么嚴苛……”
他頓了頓,一振衣衫,站起身來:“好,你我擊掌,這賭賽,算是開始了!”
于是羅澈爺倆各自伸出右手,啪啪啪拍了三下,算是締結賭約了。
何三奇長笑道:“好好,到底是老爹養(yǎng)出來的,有志氣!好了,話就說到這里,臭小子,心機鬼,咱們后會有期!”
說完,大步踏出房門,向北而去,再不回顧。
羅澈見老爹離開,身不由己地追了出去。
時值初秋,已是微有涼意,一層薄薄的霧氣,籠著這小小山村的寂靜晨間。
只見何三奇朝著村北方向,一路前行。他孑然一人,看上去形單影只。
羅澈這時才發(fā)現(xiàn),相比十多年前,老爹的身形,竟是略微有些佝僂了。
他鼻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淚來。
是呀,不管老爹以前如何厲害,現(xiàn)在畢竟也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
他又想起瀘陽湖畔的黃昏,以及那滿是關懷的目光。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又能聽到那些熟悉的嬉笑怒罵。
他朝著何三奇的背影,跪拜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朗聲說道:“老爹!十五年養(yǎng)育之恩,絕不敢忘!”
終于,何三奇的背影消失在薄霧中。
羅澈也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決堤而出,放聲大哭起來。
玄土唯一的親人,就這樣離自己而去。連最后的告別,都是如此匆忙。
羅澈哭了一會兒,起身回到屋內(nèi),一頭扎進自己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換洗的衣服、掙回來的錢財,以及那支玉笛,都通通打包。
沈千心掀開門簾,看到羅澈收拾行李,問道:“這就準備去七卻山了?”
羅澈點頭:“沒錯?!?p> 沈千心笑道:“你可知道,要順利考入七卻山,需要哪些條件?”
羅澈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是呀,連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沒搞明白,急沖沖的去投考七卻山,這不是妥妥的炮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