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我對小舒說的那個秘密有點在意。胖子說,這個地方一直以來治安就不太好,雖說不至于隔三岔五就出命案,但是偷盜搶劫之類的事情還是不少的。也因為這個緣故,附近的出租屋在防盜的問題上都十分重視。
出事的出租屋是一棟六層高的樓,應(yīng)該才建好沒幾年。房子的布局有點類似于我們上學(xué)時住的宿舍,中間是一條狹長的走道,兩邊則用墻隔出來一間又一間用來出租的單間,張鋒就住在這棟樓的四樓。
走廊的兩側(cè)是用來透氣的窗戶,出于安全考慮,房東請人用防盜網(wǎng)全部封鎖了起來。房頂是一個平臺,有一間小房子連接了頂樓和樓頂天面。房東說之前發(fā)生過有小偷順著樓側(cè)排水管爬上樓頂,然后潛入住戶家偷竊的事情,所以他干脆用一把u型鎖把頂樓鎖了起來。有住戶要曬衣服的話,就讓他們?nèi)窍峦Dν熊嚨脑鹤幼约杭軅€架子。
至于房間里面就更不要說了,從衛(wèi)生間當(dāng)廚房到房間,所有的窗戶都清一色用防盜網(wǎng)保護著。也就是說,從房東鎖上樓頂大門的一刻起,這棟樓的出入口就只剩樓下唯一的大門了。既然當(dāng)時出入這棟樓的人都洗脫了嫌疑,那么警方的懷疑重點自然就開始落在原本就住在樓里的住戶身上了。
我也想保不齊真的是哪個張鋒和哪個住戶在平日里產(chǎn)生了什么矛盾,倆人起了沖突,對方一時激動真的把他勒死了,那么監(jiān)控自然是拍不到他的。
想到樓里真的有這么個人,我就忍不住為樓里的住戶們捏一把汗:能夠手法利落的把人勒死,還不在房間里留下任何指紋腳印等等,在警察盤問的時候,也能淡定自若,絲毫不露怯讓警察懷疑。這種人要么是個冷血變態(tài)殺手,最起碼也得是個有著豐富反偵查經(jīng)驗的人。我開始有些擔(dān)心小舒的處境了:他那天要和我們說的秘密,不會是他看見兇手殺人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應(yīng)該趕快找他了解實情,要他在別人面前必須守口如瓶。
想到這我坐不住了,連忙穿好衣服下樓打了一輛摩的,趕到了小舒家樓下。這時我才突然想起,雖然我上次送他回家,但卻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層。不過好在我知道他親戚是這里的房東,這就好辦了,我順手敲開了一家門。
出來的是一個青年男子,睡眼惺忪,看見我后眼神開始充滿了警惕。我說明來意,問他知不知道房東家在哪,他想了想告訴我就在四樓東側(cè)最角落,死了人的那間房對面。聽到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加快了腳步跑上四樓。
我敲了敲門,出來的是個女人,三四十歲的樣子,雙眼很大,一頭短卷發(fā),身材有些走樣。要是讓我用個影視人物來形容她的話,我覺得周星馳電影里面那位包租婆是比較合適的。“現(xiàn)在當(dāng)包租婆都對長相有要求了嗎。“我暗自說。
包租婆同樣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上下打量我一圈后,對我說道:“租房嗎?現(xiàn)在沒有空房。“說完就要關(guān)門。
我趕忙攔住,向她說明來意。她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那天請侯望舒吃飯的就是你啊“。還沒等我來得及點頭承認,她就沖著里屋喊道:”侯望舒,有人找你?!?p> 不一會小舒出來了,見是我,一下就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笑了起來,對我開心的打了個招呼:“南哥“。我摸了摸他的頭,心想在他家說這種事情可能不太合適,再說了那包租婆似乎也完全沒有要請我進去坐的意思,于是我決定帶小舒出去再說:“阿姨,我找小舒有點事情,能讓我?guī)鋈ネ鏁?,可以的話中午我想請他在外面一起吃個飯?!?p> 包租婆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就這樣我和小舒一起出了門。
出門后,小舒對自己的心情更加不加掩飾了,看起來格外高興。我也被他的心情感染了,一邊摸著他的頭,一邊問他:“你才認識我多久啊,就敢隨便跟我走了,不怕我是人販子?。俊?p> 小舒又笑了:“不可能,你一看就是個好人?!?p> “為什么呢?”我問他。
“你知道嗎,你是除了我爸爸媽媽之外,唯一喜歡摸著我的頭,笑著和我說話的人,我爸爸媽媽是好人,所以你肯定也是個好人!”小舒又笑了,笑得是那么溫暖無邪,。
我努力的掩飾內(nèi)心的澎湃,有點無奈笑著。有時候,僅僅是輕輕的撫頭,僅僅是溫暖的擁抱,僅僅是一句溫暖的夸贊,就能讓一個孩子像天使般微笑。而我們卻太過吝嗇自己的溫暖和溫柔,用繁多的理由敷衍著他們的求愛,直到某天突然察覺到他的冷漠,才開始責(zé)難他的無情。
和小舒一路說笑著,我又帶他又到了萬達。進去后小舒看著大廳里的一處有些專注。順著他略顯呆滯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一家室內(nèi)游樂場,蜿蜒屈曲的窄小平臺在空間中上下穿梭著,中間時而穿插著秋千板和輪胎之類的障礙。孩子們用安全繩把自己綁在上面,沿著浮在空中的小路前行,看起來格外刺激。
“想玩嗎?“看出了小舒的想法,我問道。
小舒有點愣神的看著我,我摸了摸他的腦瓜,徑直拉著他就去買好了票,送他進去。
在安全員的幫助下,小舒有點生疏的鎖好了安全繩,試探著走上了空中平臺。別看別人都玩的挺穩(wěn)當(dāng)?shù)?,他一上去就搖搖晃晃的,看的別的家長和孩子們?nèi)滩蛔〉男Γ隗@險關(guān)頭甚至還不忘鼓掌。小舒卻憋紅了臉,眼睛努力的看著腳下,好像在有意的避開周圍人的目光。
有時候他會抬起頭來,努力的在人群中搜索我的雙眸,我沖他笑,讓他加油,他也努力的抑制住有些緊張的神色,回以微笑。最后他還是慢慢的適應(yīng)了一切,磕磕碰碰的走完了全程。
出來的時候我問他:“是第一次玩嗎?我那天看你在電玩城賣游戲幣也不像是第一次,你不該沒錢玩???“
他抿了抿嘴唇,吸了一口氣,好似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似的:“我覺得我如果在上面感到害怕的時候,沒人對我笑,我會不知所措?!?,我的心又好像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我,只好笨拙的撫著他略帶汗水的腦勺。
我想起初中的時候,物理老師看著我們被電場弄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時候,對我們說:“同學(xué)們,你別看電場看不見,摸不著,但他卻是這個世界中確實存在的客觀物質(zhì)。就好像朋友間的友情,親子間的親情,就好像你們以后都得經(jīng)歷的愛情,都是客觀存在的。所以不要畏懼,不要因為它看不見就去畏懼它,甚至去否定它,因為越是這種看似虛無的東西,就越能讓一個人飽滿起來!“。我想,我和小舒的那一眼對視,或許就像那客觀存在著的電場,傳遞了一些我無法言說的東西給他吧。
小舒出來的時候,已是將近十二點了,稍作休整我就領(lǐng)著他去樓上吃飯了。這次吃的不是自助餐,上次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是有點嚇著了,怕他吃撐了,所以就領(lǐng)他去了一家湘菜館。我是湖南人,當(dāng)然是無辣不歡,但我卻意一時沒有想到小舒是本地人,不吃辣。菜上來的時候,他望著滿碟子的干辣椒,紅辣椒,青辣椒,一時眼神有點迷茫。
我這才想起來他不吃辣,有些后悔。但菜已經(jīng)上了有什么辦法,只好讓服務(wù)員端上來一碗涼水,給他洗掉菜上的辣味。開始他老老實實的涮著,看起來就像在吃火鍋一樣,不一會他嫌涮過的菜沒味道,吵著要學(xué)吃辣,吃一口菜就喝一口飲料,最后嘴唇還是紅的像小龍蝦一樣。
期間我開始問他昨天離別的時候,他說的秘密是怎么回事。小舒不顧有些腫脹的雙唇,神神秘秘的對我擠眉弄眼,看的我有點好笑。
“我家對面那個哥哥死的那天,我看到有人進他房間了?!毙∈嬲f。
我心里吃了一驚,心想果然是這事,急忙問他看清楚是誰了嗎。
“那天我在樓上玩,聽到樓下有人在說出事了,就趴在樓道口看,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站在我對面那哥哥家門口?!靶∈驵铝肃伦齑?,接著說:”他們好像以為我阿姨應(yīng)該住在一樓,一個人說要找我阿姨報警,就下樓了,另外一個人看著他走了,就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又出來了!“
“那你看清楚是誰了嗎?“我著急問道。
“我只看清楚了下樓的那個人穿著一身襯衫,留在樓上的那人穿著一身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