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已經(jīng)到日上三竿。
我蜷縮在被窩里睡著懶覺,覺得脖子有些冷,便拉過被子把頭一起蓋住,就這么迷迷糊糊地瞟了一眼床旁,翻過身繼續(xù)睡,突然發(fā)現(xiàn)剛剛好像看到了個人杵在床前盯著我看。
揉了揉眼睛,往回定睛一看,我去,還真有個人坐在椅子上看我睡覺!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瞪大眼睛道:“李念!”
李念邪魅地笑了笑,迷人的酒窩蕩漾開來:“虎子,你竟然還記得我,看來我在你心中還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我摸了摸手上被他咬而留下的疤痕,心中暗忖:廢話,你給我咬一個試試,我保證不咬死你??纯茨愕侥菚r能不能輕易地忘了自己被人咬得那么痛。
“你來菱角城做什么?”
“找你,保護(hù)你。”
我挑了挑眉,他一個大男人跑到房間里看我睡覺,單單是為了保護(hù)?我信他個鬼!
“我一沒缺手二沒斷腳,為什么需要別人來保護(hù)我?再說你難道不知道未婚男女共處一室的下場?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傳出去,名譽(yù)受損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還會被人拉去浸豬籠。”
李念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彎了彎,朗聲笑道:“照你這么說,我還真有點(diǎn)害怕唉。可是你昨天晚上喝醉了,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哭著喊著叫我不要走不要離開你,我能怎么辦?我只能……”
“停,打住?!?p> 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昨晚喝醉了總沒錯,其他的都無所謂。
“虎子,你還記得在船上,我曾說過要娶你做媳婦的那件事嗎?”
“我有答應(yīng)嗎?”
“可是你也沒有拒絕?!?p>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跟一個像狗皮膏藥一樣的潑皮無賴說話真是浪費(fèi)口水,因為不管你跟他說什么都是白搭,還不如想想辦法該怎么甩掉他。
李念:“虎子,你理一下我好不好?”
我:“……”裝聾作啞。
李念:“好虎兒,你同我說說話行不行?別不理我啊?!?p> 我眼睛轉(zhuǎn)動了幾下,慵懶地打個哈欠:“哎呦,好困??!一大早擾人清夢,走開走開,我還要繼續(xù)睡覺,別來煩我。”
“你睡你的,當(dāng)我不存在就好了。我就靜靜坐在這里看著你,保證不吵不鬧絲毫不會打攪到你睡覺?!?p> 拜托,有那個人被別人這樣虎視眈眈的盯著還能安然入睡,豬八戒投胎么?
“李念,你耍我呢?換做是你躺在床上睡覺,我在一旁邊盯著你你能睡得著嗎?”
“我能啊,如果你能在我身旁看著我睡覺,那我肯定睡得很香,連做夢都是甜的?!?p> “呵呵,照你這么說,連我放個屁都是香的。”
“可以這么說?!?p> “無聊。”
我翻了個白眼鉆進(jìn)被窩里,不打算再理會他。
突然想起來,湯圓不見了。遭了,她不會被……
想到這,急得我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李念,你把湯圓弄到哪里去了?”
李念并未回答我,而是起身走到木施前拿下掛在上頭的紅色大氅一邊披到我身上一邊責(zé)備道:“這大冬天的,萬一冷到怎么辦?你這女人平日里就這么不懂得照顧自己嗎?”
他這是——關(guān)心我?
我疑惑地望向他,試圖從他眼中找出答案。他看著我的時候的雙眼澄清得如同一池見底清水,那么的純凈清澈,沒有一絲的偽裝。
奇怪!為何他看著我時眼神里流露出無盡的愛憐與心疼,目光溫柔得如同一汪秋水。像極了一個男子在看自己心上人時的眼神,深情款款、情意綿綿。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了我?
不應(yīng)該啊,我們都沒見過幾次面。
仔細(xì)一看,他長得其實也很不賴。
李念的長相是那種痞帥的帥氣,笑得很有感染力,尤其是他那雙裝滿星辰的眼睛,笑起來絕殺。
他笑時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尤其是左邊那顆俏皮的虎牙更顯得他野性十足;嘴角旁兩顆甜甜的小酒窩,晶亮的眸子里閃著孩子般的快樂和天真。
“怎么這樣盯著我看?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長得這么帥,后悔沒早點(diǎn)喜歡上我?”
我承認(rèn)剛剛對他是有那么一過性的欣賞,但從他口中說出卻讓我聽起來那么不順耳。
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矢口否認(rèn)道:“我要是會喜歡上你,我就掐死我自己?!?p> “噓,掐死你自己,我的心會疼死的。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能喜歡上我并愛死了我?!?p> 我淡然一笑,這小子油嘴滑舌,不過他的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反正自己又不可能會喜歡上他。經(jīng)過了方天俊的事,我對任何陌生人靠近我的起了超強(qiáng)的警戒心。一想到方天俊,我還是會感到心里難受,枉我那么信任他,他卻想利用我殺了我?guī)煾?,讓我恨極了他。
他隱藏得太深了,我之前竟絲毫未察覺得到。以至于當(dāng)知道真相時,令我那么的措手不及、心痛不已,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一個人,怕自己再次被別人利用成為一把刺向師傅心臟的利刃。
誰能保證,李念就不是下一個方天???
我往李念面前湊了湊,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到一起,捏著他的下巴,盯著他柔聲問道:“李念,你喜歡我是嗎?”
李念沒想到我會突然與他靠得這么近,他一下子愣住了,雙眼癡癡地望著我,呼吸音也變粗了:“虎子,我不僅僅是喜歡你。我愛你已經(jīng)愛到深入骨髓,無法自拔。自從遇到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自己。”
我對著李念笑得像朵花一樣,心想:著看我待會如何故技重施再一記打暈他。
李念舔了舔發(fā)干的薄唇,咽了口口水,兩只手顫抖地攬在我的腰上,目光灼灼道:“虎子,你知道嗎?我也曾試圖想讓自己忘記你??墒遣还芪胰サ侥睦?,身處何方,我都能看到你的影子,在街邊的屋檐下,巷子的盡頭。甚至是見到有身形與你相似的人,我都忍不住把她揪來查看。每當(dāng)發(fā)現(xiàn)那人不是你之后,我的心有多失落難過,你知道嗎?那段時間,朋友們都說了我瘋了。我也感覺自己好像瘋了,每天想你想到寢食難安,夜不能寐,看什么東西都能看到你的影子……”
話沒說完,此時廂房的門‘轟’一下被撞開,頂著一頭亂糟糟頭發(fā)的湯圓火急火燎地沖了進(jìn)來喊道:“虎子,你在哪呢?虎子?;ⅰ?p> 當(dāng)她趕到里面時,驚得嘴巴變成了‘O’形,尤其是看到我與李念靠得這么近,我又捏著他下巴,他又抱著我,兩人的臉幾乎要碰到一起,那姿勢曖昧極了。
湯圓連忙捂住眼睛轉(zhuǎn)過身,道:“我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看到,虎子你繼續(xù)忙。今天天氣真好,我先到外頭去逛逛街?!?p> 我臉色陰了下來,外頭的冷風(fēng)吹在人臉上像被刀子刮一樣,大家都冷得不愿意出門,街上冷冷清清連個鬼影都看不到,這冰天雪地的她逛什么街?分明是誤會我和李念在——
“湯圓,你給我站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虎子,”李念故意將說話聲音加大,同時抱在我腰上的手又緊了幾分,“虎子,你剛剛說要嫁給我是真的嗎……”
嫁你個頭,臭流氓。我心里暗罵道。我掙扎著想脫離他的雙臂,他卻用力一抱,失去平衡的兩人一下子掉在地板上,凳子被他踢到一旁,而我完完全全整個人趴在了李念身上,這下我的臉徹底綠了。
本來湯圓聽到我的叫喊停了下來,可回頭看到這一幕羞的馬上低下頭加快了腳步。然而她沒走出幾步,一頭撞在了楊凱的胸膛上。
楊凱一直以來見到女孩子都比較靦腆,平日里連跟女孩子說個話都心慌意亂思緒紊亂。這下他被可愛的湯圓無意間一頭撞在他胸膛中如同被雷電擊中,令他又驚又羞。但他面上仍故作鎮(zhèn)定厲聲道:“走路沒長眼啊?”
龐大力朝楊凱擠了擠眼,暗下扯了扯他衣服,又指了指我和李念所在的地方嘿嘿笑道:“湯圓,都叫你別去打擾人家小兩口親親我我了,你還偏倔得像頭驢硬要闖進(jìn)來,這下尷尬了吧?走吧,湯圓妹子,小凱,我肚子都快要餓扁了。咱們到樓下點(diǎn)些好酒好菜好好敘上一敘。”
楊凱順著龐大力所指的方向看過來,看到我趴在里面身上嚇得馬上捂住雙眼背過身,說道:“我不是故意要看你們的……真是羞煞我也。我……我肚子好餓??!感覺馬上要暈過去了,不行,我得快些下樓找點(diǎn)食物壓壓驚?!?p> 湯圓更是羞得雙頰緋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她一睡醒就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睡到了廂房的榻上。她只記得昨晚她與我一同喝酒,至于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所以才會一睜眼連頭都不梳就急匆匆跑來我房里找我。但她一出房門就看到龐大力和楊凱守在她門口,唯獨(dú)不見李念的身影,心里一急,吵著鬧著要來找我。龐大力和楊凱哪里肯讓湯圓來找我,兩人攔著湯圓不讓她來找我,奈何湯圓好話說盡二人還是油鹽不進(jìn),于是湯圓索性撒潑打滾,又哭又鬧,引來了不少人圍觀讓他們礙于面子不敢再出手阻攔才得以脫身,接著就發(fā)生了后來的事情。
不消一會兒他們?nèi)司涂觳阶叩搅碎T,隨著‘砰’的一聲關(guān)門聲,我心頭一緊,知道這誤會怕是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鐵青著臉咬牙切齒道:“李念,你再不撒手,我就剁掉你的手拿去喂狗?!?p> 李念瞅著我陰沉的臉,一副恨不得要將他大卸八塊的樣子,知道我是真生氣了,訕訕笑著道:“剁了我的手我還怎么抱你呀?媳婦別生氣,我放手就是了?!?p> 媳婦媳婦,誰是他媳婦?我猜這小子但凡只要是個母的,他都想娶回家當(dāng)媳婦吧。好一個小癟三,惹誰不好,偏偏要來惹我,老虎不發(fā)威你當(dāng)我是病貓啊。
一騰出手,我就運(yùn)氣用上至少七八成的功力,一掌擊在李念胸口上,他痛得眉頭擰成一團(tuán),硬硬將蓄在口中的鮮血咽下肚子里,雙眸溫柔如舊,臉上沒有任何的憤怒。
裝什么情圣?我就不信了,還有人會心甘情愿挨別人打。我再次運(yùn)功,將全部的功力運(yùn)于掌印之中,這一掌打下來,他就算暫時不死,也絕對活不成了。
不同的是,我故意放慢速度,就是想看他會作何反應(yīng)。沒想到,我的掌都快打到他心臟上還有三寸的距離,他還是方才那樣目光深情地望著我,連眼都不眨一下,既不閃躲也不反抗。情急之下,我只能一掌打在地板上,導(dǎo)致地上被打不一個手掌形狀的洞。
順著洞的光亮往下看,下面正是二樓的某間廂房,一時間樓下的風(fēng)光盡在眼底。房間里,一對未穿衣服蓋著被子的情侶正瞪大眼睛往這里瞅。
男人約四十出頭,長著一頭天生自然卷的波浪頭,像一只炸毛的獅子頭。
眉毛呈一字形,且眉尾往上翹起來,殺氣很重。右邊臉頰上有一道刀疤,五大三粗(腳大再加上頭大,腿粗,腰粗,脖子粗),一身橫肉,妥妥的一枚鋼鐵硬漢。
女人長發(fā)垂腰,低垂著頭坐在榻上,把臉埋進(jìn)膝蓋中,雖看不到樣貌,但仍能從她玉頸中迷人的曲線中猜出這是一個樣貌極美的女子。那男的還算冷靜,披上衣服就走到洞底下的往上盯,“喂,樓上的,你們想做什么?”那女嚇得已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起來:“啊……救命啊……救命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這樓上的人怎可這般無禮膽大包天,青天白日的就敢明目張膽偷窺奴家,奴家不活了……嗚嗚……”
我滿臉的鄙視,“果然,女人遇到事情除了尖叫什么都不會?!?p> 李念微微一笑,“說得好像自己不是女人一樣?!?p> 我斜了他一眼:“我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dāng)成女人,所以你也不要把我當(dāng)女人看。”
“我沒有把你當(dāng)女人看,你也不要把我看作是男人。”
“哦,所以你是在承認(rèn)自己不算個男人?”
李念緩緩抬起手,撩開垂落在我眼角的一縷發(fā)絲,寵溺地望著我:“你要是女的,我就是男的;倘若你想做個男人,那我也不介意變成女人。”
“少跟我套近乎,李念,我不吃你那一套。你是傻子嗎?我都快要打死你了,你還不懂得躲。你想死是不是?”
“虎子,我在賭。賭你會手下留情,賭你舍不得殺死我?!?p> “瘋子,你簡直就是腦子有坑。拿自己的性命來博取的另外一個人的同情心,你簡直蠢得無可救藥?!?p> “虎子,你錯了。我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而是想得到你的信任,獲取一條能打開你心房的鑰匙,不讓余生留下無可挽回的遺憾?!?p> “信任……哈哈……我連我連我自己都不信,又豈會信你?”
李念的眼神堅定得像屹立的大山,“虎子,往后余生,風(fēng)再狂雨再大,我都會陪著你,相信我……”話沒說完,李念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喂!你又想玩什么把戲?想裝死是嗎?”
這小子還沒玩夠?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正好找點(diǎn)樂趣來開心一下。我仔細(xì)看了看我的手指,發(fā)現(xiàn)兩只手都是食指的指甲最長,然后按住李念的臉,狠狠地將指甲刺進(jìn)他的人中。沒想到,他還是雙目緊閉,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
不會是死了吧?
我急忙趴在他胸口上側(cè)著耳想探聽一下他的心跳聲,心臟仍舊很有節(jié)律地‘撲通撲通’跳動著,就是呼吸有些慢,估計暫時是死不了了。不過,現(xiàn)在他肯定傷得很重,要不然怎么會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我定定地望著昏倒在地上的陌生男人,心情復(fù)雜得無法形容。我并非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別人只要對我好三分我便會報他七分。
我無法看透李念這個人,他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為了師傅還是為了我。如果是為了師傅,那我只能說他是死有余辜。任何一個想借我的手殺死師傅的人,我絕不姑息。倘若他真是因為喜歡我而做這些蠢事,那我這樣對他豈不是太殘忍了?不過,要是后者的話,那就好辦多了,待他養(yǎng)好傷之后我再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就是了。
興許是見沒人搭話,二樓的女人越哭越大聲,男人的叫罵聲也越來越難聽,呱噪得讓人心煩意亂。
女:“嗚嗚嗚,我不活了……嗚嗚……”
男:“喂,樓上的,有種你就吱個聲。有膽子偷看沒膽子承認(rèn),你還是個男人嗎?”
女:“嗚嗚……”哭得更大聲。
男:“燕兒別哭,我這就上樓去看看,到底是那個不開眼的,連我陰恭的女人都敢覬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