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礙于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才死鴨子嘴硬,不肯服輸。
“我長這么大還真沒見過,照個鏡子會把人照出心魔拿劍自盡的。哼,老子還偏不信這個邪?!?p> 姓白男子走到霍子豪面前,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照心境,照在臉上。
只見照心鏡確實是比其他的鏡子看起來更為明亮些,鏡中的自己與平時別無兩樣,嚴肅的表情,深陷的眼窩,瘦削的臉頰,發(fā)黃的膚色……只是看著看著,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鏡子中的人仍舊是他,可里面‘他’卻像是另外的一個人,竟然咧開了嘴對著他笑了起來,特別驚悚駭人。
慢慢的,鏡子中的‘他’碎裂成無數(shù)塊碎片,碎片迅速轉(zhuǎn)動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隨著漩渦越轉(zhuǎn)越快,鏡頭一換,姓白男子的眼出現(xiàn)了另一幅畫面。
黑暗的下房里(地下室)寂靜無人,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草藥味,墻壁上的蠟燭已經(jīng)燃去了大半,光線很微弱,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泡在一個大木桶里,木桶里裝滿了溫度適宜的中藥水,上方水霧繚繞。
木桶里的藥水剛好蓋過小男孩的肩膀,稍一低頭,水就會流進他的鼻子里,耳朵了。
小男孩咬緊嘴唇,眼睛木然地望向遠處即將熄滅的燭火。他瘦小的身子倚靠著桶,一臉呆滯,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人,安靜得可怕。
‘咚’的一聲,一條滑溜溜的銀環(huán)蛇突然間從藥水里鉆出來。
它有成人拇指大,身長半米,身上的鱗片環(huán)黑環(huán)白。
此時銀環(huán)蛇正挺著脖子拼了命的往木桶壁上攀爬,爬了好幾次都未能成功,最后一頭栽進藥水里,濺起了好幾層水花。
桶里的藥水,晃動的更厲害。
更多的蛇爭先恐后地從水底下鉆了出來,一條,兩條,三條,四條,五條……,赤練蛇,金環(huán)蛇,黃金蟒,五步蛇……
小男孩終于繃不住哭了,絕望又無助的看著水里的蛇四處亂躥,瀕臨崩潰而無能為力。
他不怕蛇嗎?
不,他怕,而且是深入骨髓根深蒂固的怕。
只是他既不能哇哇大叫地站起來跳出桶外,也無法把桶里的蛇給一條條扔出去。
因為,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沉重的鐵銬烤著,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尤其是想當(dāng)他到從桶里爬出去后,要受到比‘蛇浴’更令他恐懼的懲罰之后,小男孩強行壓下了想要跳出桶外的舉動。
他纖弱的小手緊緊抱住膝蓋,如置身斷頭臺上,靜靜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著懸掛在腦袋上方的虎頭鍘落下來的那一刻,心驚膽戰(zhàn),備受煎熬。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夜之間仿佛過完了大半個世紀。
他不想反抗嗎?不,他反抗過。只不過在反抗之后,結(jié)果卻被萬毒谷里的人扔進了爬滿了毒物的山洞里。
那個山洞里燈火通明,點上了比下房還要多出幾倍的蠟燭,雖然陰暗潮濕卻寬敞無比。山洞的地上,洞壁上,乃至洞頂上爬滿了苔蘚。
同時,也爬滿了各種各樣的昆蟲毒物。
毒性最烈的毒蜈蚣,張牙舞爪的劇毒蝎子,攻擊性最強的毒黃蜂,一口致命的毒蜘蛛,專門吃食人皮的人皮蟻,可寄生于體內(nèi)吃人腦髓食腦蟲……
相信任何一個正常的人無端被丟進這里關(guān)上一個晚上,皆會留下終生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小男孩第一次反抗后,就被丟進了這樣的一個山洞里。
洞里的燭光實在是是太亮了,以至于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兩三步外,有一條眼鏡蛇挑釁地昂著頭顱朝他幽幽地吐著信子,密密麻麻地爬上他鞋面子彈蟻,不停在眼前飛來飛去的毒黃蜂……
小男孩只覺得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四周的景物也跟著在晃動,兩眼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他本以為,自己倒下之后會被山洞的昆蟲毒物啃食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可當(dāng)他醒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下房里。
那種從內(nèi)心深處散發(fā)出來的恐懼和絕望,令他感到窒息。
離不開,躲不掉,既不能拒絕,也無法抗拒。
小男孩醒來之后,枕著膝蓋捂住嘴巴無聲哭泣。他怕自己的哭聲會把招來壞人,然后又被丟進裝滿了中藥的木桶里泡蛇浴。
他恨自己,為什么要因為一串糖葫蘆而和爹娘鬧脾氣,躲在巷子里被壞人抓走。
爹娘知不知道,他已經(jīng)被壞人抓到了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若是他們得知他走丟了之后,會不會急得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吃不下飯,三更半夜提著燈籠滿世界的找人?
爹娘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走丟了,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nèi)跑到官府去報官。
只是他爹娘只是一介平民,根本沒有可以調(diào)動官府的權(quán)利。
光靠父母兩人來找他,只怕是找到猴年馬月都沒法找到他。
即使是一時好運沿著蹤跡找到了,也得耗費不少時間。
到那個時候,恐怕他已經(jīng)成為一具被白骨,被丟在了某個荒郊野外。
突然間,小男孩擦干了臉上的淚水,詭異的笑了起來。
‘他’在鏡子里對姓白男子說道,“活著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與其每天被那些壞人逼迫去泡自己害怕泡的蛇浴,整日面對那些光滑惡心的毒蛇,還不如去死,死了一了百了。只要你死了,就可以擺脫這些痛苦,逃離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是啊,與其每天過得心驚膽戰(zhàn),還不如去死,死了就可以得到解脫,不用承受那些不該承受的痛苦。
不知道為什么,姓白男子感覺鏡子里的小男孩其實就是他自己本人。
而小男孩所遭遇的一切,也好像就是他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一樣。
無論是被扔在爬滿毒物昆蟲的山洞中絕望到窒息的無助,還是被有被丟進木桶里和眾多毒蛇四目相對時的恐懼……都叫他產(chǎn)生了想要輕生的念頭。
‘他’在鏡中繼續(xù)說道,“去死吧,死了就不用活得這么痛苦了;死了就可以得到解脫了;死了就能重新見到你爹娘了?!?p> 姓白男子似中了魔咒似的,喃喃自語道:“是啊,死了我就可以解脫了。死了我就可以離開這里,去找我的爹娘……”
他一手拿住鏡子,另一只手把劍舉起來,‘鏘’一聲用內(nèi)力把劍鞘彈開,雪亮鋒利的長劍暴露在眾人面前。
姓白男子緩緩抬起手,把鋒利的劍鋒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啊……”
有個膽子小的姑娘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嚇得直接叫出了聲。
眾人也是看得直冒冷汗,背后直發(fā)毛。
“清醒點,兄弟。”
霍子豪見情形不對,眼疾手快地奪下了姓白男子手中的長劍,然后順道把他手中的照心境也一并奪了過來,交給了原先捧著鏡子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也是嚇得不輕,接過鏡子的時候手抖得像篩糠似的,差點抓不穩(wěn)照心境摔在地上。
好在霍子豪沒有立馬松開手,否則鏡子早就落地開花,碎了一地了。
霍子豪對著她輕輕地笑了笑:“別怕,拿好了。”說著他便拿起蓋布把鏡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最后還扯起布料的兩個角打了個死結(jié)。
那姑娘顫巍巍的接了過來,“是……”
兩人交接鏡子的時候,那姑娘的手指無意間觸碰到了霍子豪白皙修長的手。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反應(yīng),她心慌意亂間立刻抬頭看向霍子豪。只見他表情并沒有一絲的不悅,俊美無暇的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好看的像夏夜里掛滿了繁星的夜空,耀眼而又遙不可及。
武功超群,能力出眾,長相無可挑剔,就連人品性格也好得不像話。
此等稀有品種,讓她覺得,哪怕是在他面前說話也會玷污了他面前空氣。
那姑娘在一瞬間羞紅了臉,僵著手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男人,是大半個武當(dāng)山姑娘的夢中情人。
雖然她不是故意摸他的手,但此刻卻莫名的有種心虛感。
霍子豪抽回了手,雙手負在身后,“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何況,我是男人,若要道歉,也該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小師妹?!?p> 說話間,他向她抱拳作了個作輯。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那姑娘抱著照心境紅著臉退回了白茉莉身后,久久都不敢抬頭去看別人。
姓白男子仍舊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神呆滯,如同被丟了魂,無論旁人如何呼喚都沒有反應(yīng)。
誰能想到,那個姓白的男子照了一會兒鏡子之后竟然真的似中了魔怔般想要揮刀自盡。
一面鏡子竟有如此大的魔性,光是想想就夠瘆人。
萬一不慎讓它再次落到壞人的手里,只怕會多害死更多的無辜人命。
李廣妃趴在桌子上,手半撐著下巴,道:“面首兄,你估一下那鏡子到底值多少錢?”
這家伙關(guān)注的重點果然與常人不同,都這個時候還去關(guān)心鏡子的價錢。
李念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問我:“你覺得呢?”
我臉上的面肌微微抽搐,難道和豬待久了連智商也會下降?
“無價之寶。即便有人愿意出天價來購買,人家也不會賣?!?p> 李廣妃無比嫌棄的白了我一眼,小聲道:“兄弟,不是我眼瞎不識貨。這種不祥的破鏡子就算是白白送給我我都不會要,還出天價。你說他們是不是傻瓜透頂了?”
我直接用手把耳朵捂上了,你可不就是眼瞎?你可不就是不識貨?
天下殺人的工具有成千上萬,不過在你使用這些武器殺人的時候,都免不了需要親自上陣,手持兇器殺人。
可像照心境這種能通過照照鏡子使人產(chǎn)生幻覺,并被控制意識而誘人揮刀自盡的殺人于無形之間的武器,世間獨有,僅此一件。
今日在場的諸多賓客又皆是武林中人。
武林中的人,往往以‘能動手盡量不動口’的定律行事。
他們往日里因各種原因引起打打殺殺所產(chǎn)生的江湖恩怨,立下的新仇舊恨多了去了。
一旦打起來,雙方都恨不得將對手扒皮拆骨,以泄心頭之恨。
若是雙方實力懸殊,以卵擊石,最后定是強者毫發(fā)無損占了上風(fēng),弱者結(jié)局非死即殘;若是雙方的實力同樣強大,火星撞地球硬碰硬,定會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但這時,如果在某一方人的手里有一面像照心境這樣可以致幻的殺人武器,且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其放在房間里,只需照上一照,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對手除掉。
這時,之前拿我假夜明珠的怪老頭把他破舊的臟麻包袋往背上一背,大搖大擺的走到白茉莉身旁,對她身后拿照心境的那位姑娘用命令的語氣道:“喂!小妞,你把那破鏡子給我?!?p> 那姑娘有些嫌棄的皺著眉頭,抱著鏡子直接躲到了霍子豪的身后。
這可是霍師兄親手交給她來保管的物品,她怎么能把他的東西交給一個毫不相識的外人呢?
白茉莉聞言,并沒有說話,她靜靜看向怪老頭,眼里充滿疑惑。
眼前的老頭雖然穿著破破爛爛的舊衣服,邋里邋遢,長得又瘦又小,還駝著背。
但當(dāng)她在與他四目相望時,怪老頭眼神沒有絲毫的躲避,反而異常篤定。他既表現(xiàn)得不卑不亢,非常的鎮(zhèn)定和從容,散發(fā)出一種非常強大的氣場。
這讓白茉莉心里暗暗懷疑,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怪老頭是個極為低調(diào)的隱世高手。
怪老頭表情極為認真的看著白茉莉,伸出皺巴巴的右手,重復(fù)著剛才的話:“把鏡子給我。”
他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冷笑,“我可以幫你找出兇手。前提是,找到兇手后,你得把照心境讓給我。”
怪老頭的話似是一顆炸彈,瞬間把殿堂里的氣氛給炸開了。
“怎么又是這個怪老頭?”
“他竟然說他能幫白姑娘找到殺害白二姑娘的兇手,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也不看看有幾斤幾兩,就敢口出狂言?!?p> “就是,今日在場的高手比比皆是。又有何曾有哪個膽敢夸下??谡f自己能找出兇手?一個糟老頭子能頂個屁用,我看他就是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嘩眾取寵罷了?!?p> “再說,照心境是間接害死白二姑娘的殺人兇器,殺死她的兇手還未找到,茉莉姑娘怎么會舍得把鏡子交一個外人呢?”
“就是就是!”
“就算給茉莉姑娘肯把鏡子給他,那也要看看他有沒有能留得住照心境的本事?!?p> “你是說——”
“想要得到這面鏡子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看在武當(dāng)山的面子的,那些人早就直接動手搶開搶了。”
“沒錯?!?p> “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