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宇竟也住在絡(luò)繹客棧中。
天字號房,端的是豪華舒適,據(jù)說包下這間房,每月得50兩銀子。左右花的是姬無忌的錢,駱宇一點也不心疼。
回到房里,閂上門,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只精致的沉香木匣,輕輕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張圖樣。像是一幅畫中匆忙撕下來的一部分,絳色衣裙,卻只有胸口以下的大半個身子,樣貌、發(fā)飾半點可循的蹤跡也無,不知是位姑娘還是夫人,年歲幾何,更沒法去探知姓甚名誰。唯一可能算是些身份線索的,只有腰間的荷包和上面綴著的一個穗子。
本想從那荷包找到些蛛絲馬跡,不過折騰了許久,才不得不認(rèn)了這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荷包,大梁的姑娘小伙,隨手指個人,保不齊就有一個畫上一模一樣的荷包。駱宇幾乎想要放棄,姬無忌卻讓他靈光一現(xiàn)。
姬家是潤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姬老爺有一雙孫兒孫女,寶貝得緊,自一出生便由濟風(fēng)堂一名大夫的夫人養(yǎng)著,長到3歲,孫兒送到瑯琊山學(xué)藝,孫女入了濟風(fēng)堂堂主門下。但整個潤城只知姬家大名,卻幾乎沒人見過這一雙娃娃。姬無忌便是其中一人。只是他到了8歲,嫌瑯琊山上太過寂寞,不好玩,便偷偷溜下山,把姬老爺氣了個半死。可是架不住這粉雕玉琢的娃娃搖著姬老爺?shù)氖?,嘟著嘴說:“無忌想爺爺了,無忌還是覺得家里好?!奔Ю蠣斠矝]再趕他上山。只是這孩子著實鬼機靈,成天不著家。不過想著沒人知道這是姬家孩子,況且在瑯琊山上多少學(xué)了點功夫,到處亂跑倒也不怕什么危險。
誰又能知道,這姬無忌根本不是“偷跑”下山的。駱宇算得上是姬無忌的師兄,卻和他不以輩分相稱?,樼痖w主偷偷收的這名弟子,身份神秘得緊。姬無忌到了6歲,玩心愈盛,成天嚷著要出去玩,而駱宇像是在追查著什么似的,算算日子,答應(yīng)到他8歲便帶他下山,只是但凡遇到大事,須得聽駱宇的全權(quán)安排。
下山之后,第一件“大事”便是跟著那位姑娘,找個機會偷她的穗子。姬無忌總覺得自己被駱宇哥哥騙得不輕。
左右這件事還怪自己調(diào)皮。
駱宇有個匣子藏得跟寶貝似的,姬無忌某天偷了出來翻看,只見得殘破不全的一張半身像,還討了一頓好打,小屁股疼了整整十天。他不服氣,嚷著“流云穗雖然少見,又不是什么失傳的編法,犯得著這么大脾氣嘛。而且單憑這個穗子,我又不知道駱宇哥哥暗戀的是誰家的姑娘”,結(jié)果又加了一頓打。
原來荷包不是關(guān)鍵,穗子才是。據(jù)姬無忌說,流云穗是他聽乳娘講故事時候提過的,似乎早在大梁帝都還是金陵的時候,頗為知名的一種編法。只是它雖精致好看,卻著實費工夫,姑娘家倒也不怎么常用。
只是天下之大,單憑一個穗子,又去哪里尋得一絲線索。就算讓他盯著所有人配著的穗子看,萬里也未必能逢上一人,何況直愣愣地望著他人腰間甚是無禮,哪怕攛掇著姬無忌去,也是不妥。
本以為還是一條死胡同,誰想姬無忌有一天說他在買糖葫蘆的時候見著一位姑娘的荷包上竟掛著流云穗。于是,循著安筱蕤的蹤跡,探訪客棧、沿街偶遇,總算是偷到了。
駱宇手執(zhí)流云穗,和那副畫細(xì)細(xì)比對,除了顏色稍有不同,竟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