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筱蕤實在是有點恨自己多管閑事。誰又能料到,原本不過是想拿下翩然閣這單生意,好讓溫彥君對她青眼有加,通過沽畫尋到合適的機會,找出溫家收藏那樣?xùn)|西的地方??蛇@下倒有些用力過猛。讓溫彥君大賺了一把是不假,可是自己的名聲怎么就這樣傳了出去呢?潤城莫不是太過富庶,這些平頭百姓閑來無事就熱衷傳八卦么。顯然溫彥君不在意自己的銀子賺得多些,卻不喜歡人們大咧咧地把畫坊當(dāng)成看好戲的地方,更不喜歡畫坊里有一只猴兒。
對于“猴兒”這兩個字,安筱蕤著實無奈得緊。當(dāng)溫彥君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吐出這個詞的時候,一干掌柜們恨不能笑出聲來??墒茄巯拢瑴丶疑贍敽苌鷼?,誰都不敢造次。
“安兒,這讓我還如何讓你繼續(xù)做我們溫家的沽畫工?”
溫彥君此話不假。倘是不沽畫,安筱蕤在畫坊里做什么都可以混為婢女,時間久了,這陣子故事畫的風(fēng)頭過去,誰人還會記得這個名字?那畫坊的麻煩自然也少了。
可是,如果不做沽畫工,溫彥君一定要請她做婢女嗎?哪怕他愿意留下她,她能接觸到溫家收藏的名畫的機會更是渺茫,想要達成心愿怕是無望。
安筱蕤沉默著,不知該不該說些什么為自己爭取機會。什么都不說,若是就此被趕出畫坊,再想進來便難于登天;可是如果巧言令色招溫彥君厭煩,結(jié)果只會更差。于是在此刻,她再一次恨恨地罵了自己一句,咬著唇,低著頭,好叫人看不見她轉(zhuǎn)動著眼珠想對策。
滴水不漏的說辭還沒想出來,溫彥君的聲音一下子從頭上冒了出來。他什么時候走得這么近了?
“既然如此,那就忘了我們對沽畫工的交易。從今天起,你跟著我,把畫坊的生意一起做大,就算是……我的私家徒兒吧。你的小腦袋里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點子,都拿出來,倘是幫畫坊賺到銀子,我給你派額外的分紅,可好?”
聽到溫彥君如是說,朱清暉等幾個與安筱蕤私交甚好的掌柜松了一口氣。這是要重用安兒啊,怎么說都比做沽畫工體面又輕松,到手的銀兩也不會少。
眾人總算是露出了些笑意,可當(dāng)事人還愣愣地低著頭不言語。她,是高興傻了嗎?
一開始安筱蕤以為自己是不是誤讀了溫彥君的意思,一字一句都聽完之后,才發(fā)現(xiàn)果真是走了好運。說來也能理解,溫彥君是個出色的生意人,此番安筱蕤著實給畫坊略添了點麻煩,但是帶來的卻是真金白金的大把生意。他知道她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主動要求進入畫坊學(xué)徒已經(jīng)是石破天驚的駭人舉動,想來必有所圖,若是只圖銀兩,跟在溫彥君身邊能幫畫坊賺錢,肯定比沽畫要賺得多;若是別有企圖,有他直接盯著,想出什么幺蛾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安筱蕤根本不怕離溫彥君愈近,風(fēng)險愈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知道機遇必然伴有陷阱。只是這次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運氣,她忍不住唇角揚了起來。
這般得意,不能叫他看見。
原是這么想著,所以安筱蕤始終不敢抬頭。后來一轉(zhuǎn)念,對于一個平民女子來說,這個差事簡直是從天降個金飯碗下來,任誰都要笑不攏嘴,于是她不再掩飾,抬起頭讓人看見她強忍卻仍在嘴邊的笑意。
“少爺,不若我們再好好談?wù)劰ゅ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