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永升是一直記得李恩杰的,那年駱欣欣過生日,請了一桌同學(xué)們到家里來玩,當(dāng)時一堆半大的孩子在客廳里聊將來想做什么,每個人都說了自己的想法,有的想當(dāng)老師,有的要做生意,還有要考公務(wù)員什么的,駱欣欣說想做活動策劃專家,這很符合女兒天馬行空的個性,但唯有李恩杰猶豫了半天,最后說了一句不知道。
駱欣欣追問他不是喜歡畫畫嗎?怎么不當(dāng)畫家。李恩杰搖搖頭,說了一句讓駱永升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的話,他說:我現(xiàn)在只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先發(fā)掘自己的興趣是什么,還要找到自己最擅長什么,以及這個世界到底需要什么,然后把這三者結(jié)合起來之后,我才能決定我應(yīng)該做什么。
駱永升從那個時候就知道,李恩杰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眼里有大海,心中有宇宙。
后來高考前的幾個星期,他發(fā)現(xiàn)女兒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有一天晚上他去駱欣欣房間給她蓋被子,發(fā)現(xiàn)她眼角的淚痕,手里還緊捏著一個什么東西,掰開一看,是一張公交卡,上面寫著:李恩杰。
后來他通過周小婷和駱欣欣的聊天才知道,那個叫李恩杰的男生要去美國了。
一晃七年過去了,他沒想到李恩杰還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居然還在他們家樓下??粗畠簭乃成舷聛恚樣郎男睦镂逦峨s陳,感覺自己的寶貝要被別人偷走了,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目送她離開。
“你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吃完飯,王蓉珍在廚房里洗碗,駱永升在陽臺上給他的花花草草澆水,駱欣欣則陪李恩杰在沙發(fā)上吃水果。
“沒有啊,我爸他是一個很深沉的人,看上去很嚴(yán)肅,其實(shí)心里是個暖男,平時在家也沒什么話?!?p> “說實(shí)話,我還挺怕他的。”李恩杰朝陽臺望去,恰好駱永升也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李恩杰連忙笑笑點(diǎn)頭。
“為什么?。棵髅魑覌尣鸥膳潞脝??就連周小婷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在我媽面前都可乖了,說什么都是好的好的?!?p> 李恩杰在心里嘆氣,哎呀…真是個小傻瓜啊,那能一樣嗎?我這是要偷你爸的心肝寶貝呀,他能輕易給我好臉色?
王蓉珍洗完碗,坐到了沙發(fā)上和他們聊天,駱永升打理完陽臺上的寶貝,開始看新聞。
“哦,對了,我去泰國前,你們主任打電話告訴我說那個姓莫的男孩子對你們的事很認(rèn)真,想和你繼續(xù)發(fā)展一下,端午節(jié)他有沒有找過你???”
“見過了,還去參加了我們所的活動,不過我和他真的不可能,主任他根本就沒搞清楚狀況,人家不會喜歡我的?!?p> “那他到底是什么原因看不上你啊…恩杰,你說說,我們欣欣差嗎?”
李恩杰看了一眼駱欣欣,笑著說:“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她也…肯定會有更好的人在等著她,她值得更好的?!?p> “你認(rèn)識的人多,身邊要是有合適的單身的朋友,給她介紹認(rèn)識一下?!?p> “媽…你這樣讓我很為難的?!瘪樞佬辣硎究棺h。
“呵呵…阿姨喜歡什么樣的人做女婿???”
“嗯…工作穩(wěn)定,有責(zé)任心,對她好,最好是本地人,這樣過年過節(jié)也不用往外地折騰,身體健康,別太胖就行?!?p> “那不是滿大街都是。”駱欣欣嘟著嘴嘀咕。
“呵呵,阿姨…您看我怎么樣?我能做能做您女婿嗎?”李恩杰話是對著王蓉珍說的,眼睛卻不自覺的瞟向了駱永升的方向。
“你啊…你就別開玩笑了,你們不合適,再說了,你怎么可以還沒女朋友呢?”
“阿姨,我其實(shí)…”
“時候不早了,你們明天都還要上班,下次再來玩吧,還有你,就別耽誤年輕人的時間了,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我送小李下樓吧。”在一旁沉默的駱永升終于開口了,但這話對于李恩杰來說卻是一道逐客令。
李恩杰也不拖延,立即起身,禮貌的和王蓉珍道別,并發(fā)出了下次由他請客吃飯的邀請,又溫和的跟駱欣欣說了一句早點(diǎn)睡吧,就跟著駱永升下了樓。
直到出了小區(qū)院子,駱永升才說:“剛才欣欣的媽媽也說了,你們不合適,這也是我的意思,今后,就請不要再來打擾她的生活了,這也算是一個父親對你拜托?!?p> “您…不喜歡我,我想知道為什么?”李恩杰也是單刀直入的問。
“哦…你別誤會,我對你沒有任何成見,你十分優(yōu)秀,讓我刮目相看,我年輕的時候也未必有你這樣的能力和成就,我只單純的覺得你和我女兒不合適?!?p> “叔叔,您有權(quán)利這樣說,但我還是想知道,是為什么,為什么我不合適?”
駱永升早就料到李恩杰這小子不好打發(fā),想了想說:“我不想她受到傷害,過點(diǎn)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好了?!?p> “叔叔,我是真心喜歡她,我也會好好待她,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努力,您說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也可以??!”李恩杰停下腳步,有些激動。
“你不行,你做不到,你已經(jīng)傷害過她了,她不能在你這繼續(xù)栽跟頭!”
“我還是不懂,請您務(wù)必把話說清楚,否則…很難讓我信服?!崩疃鹘苎凵駡?jiān)定且執(zhí)拗。
“高考前的幾周,我發(fā)現(xiàn)她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在被子里哭,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因?yàn)榭荚噳毫Υ?,直到有一次,她在夢里還叫著你的名字…那時候,你應(yīng)該是要準(zhǔn)備去美國了吧,不過我不是怪你,年輕人有想法,要奮斗,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小時候的事,就讓它成為美好的回憶吧?!?p> 李恩杰有些震驚,他從不知道,原來駱欣欣也為自己哭過,傷心過,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以前我的確太不成熟,不知道怎么處理自己橫沖直撞的感情,但是我現(xiàn)在回來了,我不會讓之前的事再次發(fā)生,請您放心,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駱永升嘆氣,拍了拍李恩杰的后背:“你是個聰明人,她媽媽平時給她瞎張羅對象,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yàn)槲蚁嘈盼遗畠核缓浚瓷先κ裁词露己茈S和,無所謂,但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再不濟(jì),還有我來給她把關(guān)。我今天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你好自為之吧,時候不早了,回去吧?!?p> 駱永升說完就往院子里走去了。
而李恩杰呆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