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原本浮橋市火車站向東北八公里,楊北辰?jīng)]記錯的話,會路過賴以命名的著名湘子古橋。古橋因其奇特的“兩端為石梁橋中間為浮橋”的構(gòu)造、梁橋上二十四座各有特色的亭臺和歷經(jīng)數(shù)百年的文化沉淀,歷來受到各地游客的青睞。
楊北辰也是一樣,他一直想親自去橋上走一走。
但現(xiàn)在,誰也走不了了。
“橋……不見了……”張韻趴在窗邊,喃喃自語。
別說是橋,連橋下的江水也根本分辨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的白色冰原。
江岸原本是著名的浮橋市古城墻,城墻保持原汁原味的石制構(gòu)造,高約九米;周設(shè)七門,上有城樓,其中最壯觀、最完好、最有名的當(dāng)屬東門樓。經(jīng)過幾次重修,如今的東門樓外仿宮殿,古樸生香,高二十四米有余,若是平常來訪,必會感受到其雄偉胸襟。
只不過,現(xiàn)在古城墻基本已經(jīng)埋于冰下,東門樓也只露出上面三四兩層,二層有三分之二在冰下,一層則完全在冰里。
這還是因為海嘯帶來的潮水退掉了一些的緣故,否則二層也會去和一層作伴,三層能不能完全重見天日還兩說。
李映澤和趙清空先前去過的避難所,就在城樓里。
“這……只有七點七公里啊……”柳依云看著地圖道。
“四舍五入嘛,再說誰會記得小數(shù)點?”趙清空道。
城樓內(nèi)部寬約二十六米、縱深十二米左右、高六米,擠著百來人,大部分是游客,還有幾個穿著制服的救援隊員。
“嗯?小李小趙你們怎么又回來了?”一名救援隊員看到李映澤和趙清空后,詫異地問道。
“路上出了點事,回來躲一下,明天再回文樵市去。”李映澤道。
“這幾個人是誰?”救援隊員看了一眼楊北辰等人,隱約露出警惕的神色。
“路上遇到的,他救了我們同伴,所以我們也救了他們一次?!崩钣碀傻?。
“我們就呆一晚上,明天就走?!睏畋背降馈?p> “哦,你們自己挑一塊空地吧,我們條件有限,請見諒?!本仍爢T道。
李映澤點點頭,領(lǐng)著其他人往屋內(nèi)走。
屋內(nèi)以承重柱為基點,以正中通道為界線,用彩鋼板在兩側(cè)分割出棋盤狀的方格空間。每處空間最多能容四人就寢,頗有點像上世紀擁擠的蝸居宿舍。
大部分方格都已有住戶,李映澤一直走到最里面,才找到兩處空著的方格。
楊北辰和他帶出來的三個人住一格,李映澤、趙清空、金啟明和亞歷克斯住一格,多出來的貝蒂表示不要在意自己,她可以直接站在走廊上睡覺。
“貝蒂說,她會負責(zé)警戒。”金啟明道,“楊兄,好像這里的人有點……不歡迎我們?”
分好格子后,楊北辰跑到了金啟明的格子里。他的霰彈槍彈藥不夠了,子彈全在金啟明身上。
“很正常,”楊北辰道,“你看看這里的格局,能儲存多少物資?多一個人就意味著他們能分到的物資就少一份,當(dāng)然對我們這些外來客有點……你懂的?!?p> “沒錯,要不然我也不會急匆匆地想趕回文樵市?!崩钣碀刹蹇诘?。
“你們都帶了食物嗎?我們盡量吃自己的,不要占用對方資源了?!睏畋背降馈?p> 楊北辰、柳依云、張韻、辛玉衡四人是有備而出,因此糧食和水都不缺。李映澤和趙清空為了跑長途,也帶了一點干糧出來。但金啟明、亞歷克斯和貝蒂因為一直在應(yīng)付感染者,身上的有效負荷大部分都用于武器彈藥,食物儲備就顯得不太夠了。
楊北辰等人勻了一點出來,保證那三人今晚不會挨餓。
反正明天就走,分點食物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是夜,楊北辰、柳依云、張韻和辛玉衡縮在自帶的睡袋里,哪怕地上鋪了一層棉墊,但依然感覺比在自己據(jù)點冷。另一個格子的四個人沒有這么多物資,只能用東門樓避難所救援隊員提供的棉被和床墊應(yīng)付了。站在走廊里的貝蒂如她自己所言,居然真的就靠著彩鋼板、手握烏茲槍把與開山刀刀柄睡著了。
“北辰,外面好大的聲音啊?!绷涝泼俺鲆浑p眼,輕聲道。
“嗯,是風(fēng)聲,總感覺不太妙……”楊北辰道。
明天……真的能順利返程嗎?
夜越深,外面的風(fēng)聲越大,楊北辰心事重重,但還是勉強自己睡著。
體力是最重要的資本,沒有體力,生存概率會大幅度下降。
次日早上五點半左右,楊北辰就醒了。
旁邊其他幾人還在睡,楊北辰輕輕用完了早餐后,收拾好東西,想出去看看情況。
他剛離開方格,忽然覺得室內(nèi)的溫度好像比昨天低了一點點。
楊北辰沿著走廊來到門口,正準備拉開門,手卻停住了。
哪怕是隔著門,他都感受到了外面的寒氣。
楊北辰把手放在門上,東門樓為了還原古時舊樣,使用的是木制門窗。此時,木門的門板上隱隱有一層冰粒,那是室內(nèi)的水汽凝結(jié)出來的。他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窗戶,發(fā)現(xiàn)雕花柵格全部像被什么東西糊住了。
他再仔細傾聽,門外雖然不像昨晚那樣風(fēng)聲呼嘯,但到處都是猶如嗚咽低泣的聲音。
楊北辰猶豫再三,還是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一股寒氣瞬間從門縫涌了進來,室內(nèi)溫度仿佛一下子降了四五度。
楊北辰急忙把門關(guān)上。
趁著剛才那一下,他瞥見了外面的模樣。
無邊無際的白。
天空再次開始飄雪,雪花比異變最開始時密集了數(shù)倍。風(fēng)雖然沒有昨晚那么大,但依舊卷著雪毫無規(guī)律地四處亂飄?;鹕交姨炜绽锒喑鲆黄瑵庥舻幕疑?,灰色與黑色摻在一起,猶如咖啡里攪拌了芝麻糊。
外界的氣溫比昨天驟降了至少十度,而且視野能見度大幅度縮減,楊北辰匆匆一眼勉強只能看到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整座城市,在某種意義上,被暴雪封鎖了。
當(dāng)前環(huán)境下,外出無異于找死。
先不談自身有沒有足夠的物資和裝備,在如極地風(fēng)雪一般的環(huán)境里行動,眼睛很容易因視線受雪阻礙而致盲,甚至有可能誘發(fā)雪盲癥。
那可是會致命的。
楊北辰關(guān)好門,回到方格內(nèi),正好碰到其他人起床。
“北辰,怎么了?”看到楊北辰一臉嚴峻,柳依云關(guān)切地問道。
“外面下暴雪了,”楊北辰道,“我們今天,怕是走不了了?!?p>
龍裔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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