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4E51】死亡邊緣

　　“這是……”

　　金啟明疑惑地推開門，就看到外面的地形發(fā)生了劇烈變化，原本平整的冰層出現(xiàn)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谷，賓館的正門正好正對著一條溝谷。

　　當他們還在疑惑的時候，突然從上面?zhèn)鱽硪宦暎骸罢业搅?！?p>　　兩人抬頭一看，就看到程筱露出一個頭，緊接著一條繩子丟了下來。

　　金啟明和畢秋妤抓著繩子爬了上去，悍馬就停在邊上。他們進車后，四個聲音同時響起。

　　“發(fā)生什么事了？”金啟明和畢秋妤的聲音。

　　“楊北辰呢？”辛玉衡和程筱的聲音。

　　四人面面相覷一眼，不約而同做出決定。

　　“在那邊！我們遇到怪物的核心在那個方向！”金啟明指著一個方向道。

　　他手剛剛舉起的時候，辛玉衡就已經(jīng)發(fā)動了引擎。

　　所有人心里都只剩下一個想法——

　　這么多次險境你都闖過來了，這次可千萬不要翻船?。?p>　?。?p>　　好累……好痛……

　　楊北辰的腦海里，疲憊與劇痛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攪拌成一團漩渦。

　　他看到金啟明和畢秋妤安全離開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火星燒到儲油罐那里，看著儲油罐內(nèi)部爆出一團火光。

　　成了！

　　楊北辰立刻轉(zhuǎn)身就逃，與此同時他聽到冰層里傳來一聲悶響。

　　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破損的儲油罐被火焰撐爆，碎片如小刀般切入附近的冰層。火團迅速膨脹，沿著冰層內(nèi)部的裂隙向四周傳遞。

　　很快，附近的油罐包裹在火焰中。雖然冰層內(nèi)部通過裂隙輸入了不少氧氣，但濃度還沒有足到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爆炸，不過足以支撐明火不滅。引燃下一個油罐，只是時間問題。

　　先前扎入冰層探路的樹根也被引燃了，它痛苦地高高揚起，打碎了冰層頂面。

　　頂面的裂隙非常長也非常寬，一時之間大量氧氣暴涌入內(nèi)，火勢也隨之勁頭大漲。

　　楊北辰不敢在耽擱，直接沿著來路往回跑。

　　頭頂?shù)哪切涓鶡o暇顧及楊北辰，一個個正試圖與本體斷開連接，避免引火上身。但感染生物極度易燃的特性讓讓它們根本來不及操作，火焰沿著冰層里的樹根燒回本體后，又轉(zhuǎn)而燒向各條伸出地面的樹根。

　　一時之間，楊北辰頭頂一片緋紅。

　　點點火星從上方墜落，楊北辰盡量避開。偶爾有幾點落到他身上，楊北辰只感到微微一燙，然后火星熄滅。

　　轟！

　　第二聲悶響忽然爆出來，楊北辰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一個儲油罐爆了。

　　一截燃燒的樹根忽然掉下來，擋住了楊北辰的去路。

　　楊北辰自然不可能等到樹根燒完，身后已經(jīng)有火光流過來。

　　他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決定往上走。

　　他看準落腳點，雙手抓住冰層內(nèi)壁溝壑凸起的邊緣，開始徒手攀登。

　　周圍不斷揮舞的樹根干擾著他的節(jié)奏，它們有時候掃落一大片冰層碎屑讓楊北辰不得不橫向移動進行閃避，有時候又帶著火焰在他周圍瘋狂揮舞。有好幾次，楊北辰差點也被燒著，還是靠著一連串蹬墻貓撲加速上爬，才勉強躲過火焰。

　　眼看已經(jīng)爬了一半，突然他又聽到一聲悶響。

　　楊北辰低頭一看，下方冰層截面先是被一片紅光浸染，緊接著紅光刺破冰層，一排火焰從縫隙里噴出來，冰層發(fā)生劇烈晃動，自己仿佛在向下墜落。

　　怎么回事？

　　楊北辰短暫驚愕后，忽然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其他的臥式儲油罐，全爆了。

　　由于樹根的掙扎，儲油罐附近的空隙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因此注入的氧氣也越來越濃。當氧氣達到一定濃度后，油罐終于發(fā)生了楊北辰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閃爆。

　　閃爆的威力極其強大，沖擊波瞬間破壞冰層，龐然大物的榕樹根怪物如紙老虎般被火吞沒，逐漸搖晃著倒在火里。

　　這本是好消息。

　　但楊北辰感覺很不好。

　　因為他還沒出來！

　　爆炸破壞了冰層內(nèi)部的平衡，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縫在響聲里無中生有，又在短時間內(nèi)擴張成足以分割冰層的裂隙，進而形成一道道溝谷，露出那些被掩埋在冰層下面的東西。而在上方，由于內(nèi)部被破壞，爆炸范圍內(nèi)的地面猶如遭遇地震般劇烈起伏，到處都是深淺不一的塌陷，對還在下面的楊北辰而言，不亞于一片大范圍的塌方。

　　要命的是，他就在塌方的下面。

　　楊北辰看著下面火焰沿著樹根挖出來的路徑涌流，又看著上面成片墜落的冰塊，忽然知道什么叫進退兩難。

　　山窮水盡疑無路，卻不見柳暗花明。

　　自己呆在原處無濟于事，楊北辰估算了一下冰塊的大小和質(zhì)量，又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他頭頂?shù)谋鶋K落下來時，他側(cè)向迅速移動。巨大的冰塊與他擦身而過，他反身跳到冰塊上方，一陣助跑后，縱身一躍。

　　在他攀爬點旁邊，就有一道裂谷，裂谷與一條馬路的走向大致重合，馬路上那些路燈電線桿之類的在海嘯時被沖毀漂浮在水中，等寒潮來臨時就像遠古蟲類的標本凍在冰層里。隨著冰層被分割，那些金屬桿一半露了出來，另一半埋在冰層里。楊北辰的目標，就是這些金屬桿。

　　楊北辰從冰塊上跳起后，落點精準地抓住一根金屬桿。他抓著金屬桿借助甩動的力量做了個一周半旋轉(zhuǎn)，然后放手飛向另一根金屬桿。

　　他握住金屬桿，沒有更多停留，直接將自己的身體甩到一截四十五度凸出的路燈上。

　　楊北辰翻了個身，順勢蹲在路燈的燈罩上，隨后抬頭仰望。路燈正上方，是一截從海邊沖過來的木頭棧道。棧道呈幾乎九十度垂直于地面，三分之二凍在冰里，只有三分之一露在外面。

　　楊北辰向上跳躍，雙手抓住棧道凸出的邊緣，然后像爬樓梯一樣爬上去。

　　附近的冰層又傳來一陣晃動，棧道被擠了出來，馬上就要往下掉。在即將墜落的關頭，楊北辰加速攀爬，然后跳向側(cè)面一截伸出來的電線桿。

　　他抬起頭，離地面還有大概十米的距離。

　　周圍的冰層開始崩塌，頭頂樹根怪物燃燒的殘骸正在下墜。

　　楊北辰看準上方一塊正在往外擠的冰塊，迅速跳了上去，避開燃燒的殘骸。冰塊前方一點點向外凸，就好像抽積木游戲里中間某塊積木慢慢被人用指頭推出去。楊北辰沿著凸起的邊緣一路疾跑，當這一塊冰層完全脫離出來、受到重力作用向下傾斜時，楊北辰大步向前跨越，然后抓到某座建筑墻壁邊緣的縫隙。

　　海嘯的時候，不少建筑被水淹沒，自然也一起凍在了冰層里。隨著附近一些冰層被破壞，它們又有一部分重見天日。楊北辰落點的這一棟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寫字樓，樓頂離地面差一米左右。

　　楊北辰在墻上移動身體，找到一處窗戶，爬了進去。

　　他直接找到消防通道樓梯，一刻也不休息，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爬。

　　忽然，他感到有什么東西撞在了寫字樓側(cè)面，自己的身體好像有點傾斜了。

　　不，是這棟樓變斜了！

　　楊北辰在上樓的間隙看到，又一塊冰層發(fā)生了局部偏移。偏移的部分撞在樓側(cè)，地震與海嘯期間就已經(jīng)受過沖擊、地基不是很穩(wěn)的寫字樓被冰層推著，正在變得像某斜塔一樣。

　　如果大樓傾斜太多，自己離地面的距離就又遠了！

　　想到這里，楊北辰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的力量，突破自己的極限再次加速。

　　樓內(nèi)某些已經(jīng)松動的擺設紛紛掉落，瓷磚碎塊和樓道燈阻礙了楊北辰的步伐，他的臉上甚至還出現(xiàn)了一道刮傷。但楊北辰仿佛忘了什么是累，邁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終于來到了頂樓天臺。

　　天臺已經(jīng)傾斜了十五度角左右，楊北辰以百米沖刺的姿態(tài)一路狂奔，抵達天臺最高點后縱身躍出——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

　　楊北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距離不夠！

　　他的速度在減慢，如果五秒內(nèi)想不出辦法，他就會直接摔下去！

　　情急之下，楊北辰忽然瞥見冰層邊緣凸出的棱角。他解開自己身上原本用來維持與另外兩人聯(lián)系的登山繩，匆忙套了一個圈，將繩子甩了出去。

　　他開始感受到了重力的牽扯。

　　繩套準確鉤住了棱角。

　　楊北辰雙手抓著繩子，感覺自己的受力突然改變，直接橫著撞到冰層上。哪怕他及時騰出一只手護住臉，但依然感到胸部和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楊北辰抑制不住地開始咳嗽，一口鮮血噴到冰面上。

　　我一定……要回去……

　　楊北辰拉著繩子，將自己往上提。

　　他每挪一步，都感到體內(nèi)傳來一股刺痛。

　　繩子在他的上升過程中不斷摩擦，鉤住棱角的部分開始起毛。

　　我不能留在這里……

　　楊北辰感覺自己的大腦開始眩暈，但他依然咬緊牙關，不斷提醒自己。

　　當他爬到冰層上方的路面后，登山繩斷成兩截，落到下方的深溝里。

　　楊北辰趴在地面上，疼痛與疲憊如潮水般卷過他全身，他只覺得自己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咳……咳……”他又吐出了兩口血。

　　剛才那一下撞擊，導致自己骨折了。要命的是，斷掉的骨頭似乎插進了臟器里。

　　恍惚之中，他有點分不清，到底是哪里被傷到了。

　　好冷……

　　是冰層的寒冷嗎？

　　好像不是……是身體里面冷……

　　眼睛看不清了……

　　我好像……看到了個……圓圓的……是隧道嗎？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了……

　　依……

　　楊北辰腦海里最后浮現(xiàn)出柳依云的臉，隱約聽到好像有什么聲音在接近，然后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