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陸緣的遭遇,老金也是大感驚奇,同時也為他意外得到造化金球而高興。
初夏的夜風(fēng)很溫和,涼而不燥,夜色籠罩下的詛咒之山也安靜了些。在洞穴中待了近四個月,陸緣重新立于天地之間,越發(fā)感到珍惜。
一顆流星,現(xiàn)于東南,逝于西北。
陸緣沉吟片刻,替伏在自己腿上的綠兒順了順發(fā)絲,淡淡說道:“師傅,我要走了?!?p> “嗯?!?p> 老金應(yīng)了一聲,語氣十分平和。師徒之緣雖然不長,陸緣內(nèi)心深處對這個甚至從未見過真面目的人仍然有著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懷。
“那個井底之蛙的故事,”陸緣挑了挑眉,雙眸望著黑羽卵石,說道:“我聽懂了?!?p> 老金少有的嘆息一聲,“你聽懂了又如何?那兩只青蛙怕是早已不在人世?!?p> “但是,我可以救您出來呀?”
“救我?呵呵……”
陸緣訕訕一笑,“我知道,憑我的實力連這個封印的皮毛都碰不到??墒牵任易隽宿膭﹂w的老大,我會找風(fēng)叔雪姨一起想辦法。集眾人之智,難道還解不開這個封???”
老金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你真的要幫我解開封?。俊?p> “是的。”陸緣決然點頭。
“你甚至不知道我的來歷!”
“我從不過問別人的來歷,識人只憑心,天下無不可交之人?!?p> “如果我是壞人?或者教你《雙流訣》也是出于某種目的?!?p> “本心不改,還是要救?!?p> 回答,依然是斬釘截鐵,鏗鏘有聲。
曾幾何時,老金也聽過類似的話,可到頭來……他在糾結(jié),在掙扎,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這個少年?
許久,老金悠然開口:“你可知紫耀王戒?”
“紫耀王戒,是紫耀王朝圣物,象征著無上榮耀和至高皇權(quán)?!?p> “不錯,那你可知,王戒還蘊藏著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也許,紫耀王戒能夠幫我解開封印?!?p> 陸緣漆眸一轉(zhuǎn),說道:“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與紫耀王朝接近,借紫耀王戒一用,幫師傅解開身上禁制。我想,憑弈劍閣的影響力,應(yīng)該不難做到?!?p> 聽陸緣說出“借”字之時,老金忍不住內(nèi)心苦澀,真是天真吶。
“洗洗睡吧?!?p> 就地躺下,陸緣遲遲難以入眠,仿佛還沒有從洞穴脫身的興奮中平復(fù)下來,輾轉(zhuǎn)半個時辰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陸緣在綠兒不悅的目送下,向詛咒之山外緣走去。小丫頭一直跟在身后,戀戀不舍的樣子讓人心疼。
陸緣不想把離別搞的傷感,有意逗她開心,道:“干嘛擺出一副送殯的表情,我又不是去死,咯咯……”
事實上,這個冷笑話實在不怎么高明。綠兒沒有被他逗笑,反而是陸緣自己陷入了沉靜,如果外面的世界更加危險呢?如果此去不復(fù)返,永無相見之日呢?
陸緣停下腳步,蹲下來揉了揉綠兒的腦袋瓜,“小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到時候帶著許多你不曾吃過的人間美味,好不好?”
說到吃,綠兒的臉上勉強露出一抹微笑,一把撥開陸緣的手,嘟著小嘴說道:“都跟你說過了,不要摸我頭,會長不大的?!?p> “好,不摸。”陸緣站了身來,笑道:“等我回詛咒之山時,看你能長多大。走啦!”
“陸緣!”
剛走出不過三丈,綠兒在身后喊道,“記得回來看我?!?p> 陸緣擺了擺手,沒有回頭,他怕忍不住流淚,在綠兒面前丟臉。
很快,陸緣來到了重水河畔,曾經(jīng)冷風(fēng)行送他的地方,對面那塊巨石,上面重水河三個大字仍然這么有力,看盡此地寒暑滄桑。
“當(dāng)時跟風(fēng)叔約定三月之期,想必他已經(jīng)來過了,或者已經(jīng)認(rèn)為我死掉了吧?!标懢壸哉Z道,“如果去太幻堂,袁堂主及許多人均曾見過我,定然會震驚,然后送我去丹陽城。可那樣實在沒有意思,不如繞過廣陵郡,自己去弈劍閣總堂,給風(fēng)叔雪姨一個大大的驚喜?!?p> 重水河水流不甚湍急,但江面極寬,來時有冰可行走,此時卻無渡江船。陸緣在重水河前徘徊片刻,除了發(fā)現(xiàn)一根七尺來長的竹竿,沒有任何可用之物。
“一竿渡江?有意思?!?p> 陸緣彎腰將這竹竿撿起來,站在重水河畔,暗運氣勁用力擲出,同時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落在竹竿之上。數(shù)月的修行,陸緣對《雙流訣》的運使程度,早已今非昔比,以致于他身子落下竹竿,吃水深度卻并沒有加深。
竹竿飄然前行,陸緣負(fù)手站在其上,涼風(fēng)拂面,將他數(shù)月不曾打理的散發(fā)吹向耳后。此時,陸緣少有的感到人生快意,倘若冷風(fēng)行在此,看到他身法嫻熟賞心悅目,如此輕松過江,也必然為之欣慰,
待竹竿勢盡,陸緣距離對岸已不足丈余,當(dāng)下腳下輕點,瀟灑落地。竹竿也完成了自身使命,轉(zhuǎn)而順?biāo)?,緩緩流向重水河下游。一竿渡江之后,按照先前打算,陸緣沒有去往太幻堂,而是徒步穿行于駝山,想要自陵安去往丹陽城。
習(xí)慣了在外露宿,小小駝山跟詛咒之山相比,真是太過安逸了,而且野味也松軟難吃,勁道不足。次日黃昏,陸緣來到了駝山腳下,在一條流著清水的溝壑下洗了洗臉,以草繩束發(fā),又用匕首修剪了下胡子,簡單打理了下自己,否則以這樣的面目視人,必會將他看作乞丐。
這時,一道身影忽地從溝壑另一側(cè)倒了下來,悲催的是,這個人摔下的姿勢沒有調(diào)整好,腦袋撞在了石頭上。陸緣頓時愣住,好一會沒有反應(yīng)過來,撿起腳下一根樹枝,杵了杵那人,“喂,你怎么樣?”
片刻之后,陸緣壯著膽子確認(rèn),摸了摸已經(jīng)失去生命體征悲催的男子,他摔死了。
“哎,生死有命,人力不可挽回?!闭f著,陸緣上前扒掉了此人的衣服外衫,換下了自己的一身襤褸。作為補償,陸緣好心將這位不幸的男子就地埋葬,讓他入土為安。
“大哥,你安息吧,這身衣服我先借來穿穿,等我到了下面再報答你?!闭f完,陸緣躬身一揖,轉(zhuǎn)身跳上了溝壑。
夜幕四合,天色已晚。陸緣剛剛跳上去,就聽到一個聲音高喊道:“李二牛,撒泡尿這么長時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