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勝宗奇道，“霸武心訣？難道風前輩傳授給我的，就是這所謂的'霸武心訣'？”
玄霞子點點頭，說道，“天下百道，霸道為道。當年平南王意氣風發(fā)，燕道宗時期，此人便已經(jīng)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不僅如此，其人還在江湖上組建了屬于自己的勢力，在很多人眼里看來，平南王府隱隱宛若一個江湖門派！他人到中年，發(fā)誓要創(chuàng)下一門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神奇武功。老道我受他邀請，和他隱居?xùn)|海潛龍島春秋五載，終于創(chuàng)下這門霸武心訣?！?p> “你當初自行排毒療傷之時，是否有萬劍錐心之感？”玄霞子說到這里，瞇起眼睛，問郁勝宗道，“明明覺得丹田仍有內(nèi)力，收發(fā)自如，卻無法用出一分一毫來為自己祛毒，對也不對？”
郁勝宗點頭道，“正是如此。晚輩以為是這門內(nèi)功同指玄功相沖突，導(dǎo)致如此?！?p> 玄霞子點頭道，“你說的原本也不錯，但更重要的一點在于，尋常內(nèi)功，在修煉之時，不會光修煉內(nèi)力，就儲存體內(nèi)，還會加以打磨，分屬陰陽。這就好比你用一柄劍，你不能光有一根劍刃，你得有劍柄，有護手，有劍穗，最后你還需要一把劍鞘，你的內(nèi)力就像是一把劍，需要經(jīng)過打磨，裝飾，才能使用?！?p> 話說至此，玄霞子黯然道，“但那時我們都想錯了，我們以為，修煉內(nèi)功，打磨內(nèi)力這一過程是不需要的，是以我們用了五年的光景，創(chuàng)下了這門根本沒人可以修煉的內(nèi)功。霸武心訣從一開始修煉的時候，便沒有教導(dǎo)修煉者內(nèi)力從屬陰陽，也沒有教導(dǎo)修煉者如何運行內(nèi)功治療，更沒有教導(dǎo)修煉者如何打磨內(nèi)力。經(jīng)此功修煉出來的內(nèi)力，便如同一把鋒利無比、卻不加修飾的劍刃。傷敵更傷己?！?p> 他微一沉吟，繼續(xù)說道，“我與平南王都是根骨異于常人。我自己就不說了，平南王是天生武神，莫要說如此奇功，便是尋常江湖功夫，在他手里也能化腐朽為神奇。是故我二人皆能夠修煉此功。風起云資質(zhì)雖好，根骨也優(yōu)于常人，但是修煉霸武心訣還是勉強了一點。他雖然修煉成功，但是難享天壽。他兒子更是由于誕生于他初練此功時期，出生之時，根骨經(jīng)脈，便弱于常人?！?p> 郁勝宗奇道，“原來相劍先生不會武功，還有這層原因。不知道還有沒有什么辦法幫助相劍先生恢復(fù)嗎?！?p> 玄霞子輕捋胡須，說道，“他年幼之時，老道便已經(jīng)替他針灸醫(yī)療過，習(xí)武之事，怕是此生無望了?！闭f完，話鋒卻又一轉(zhuǎn)，說道，“但是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他若能從此遠離江湖紛爭，未嘗不是美事一樁?！?p> 說到這里，玄霞子往自己面前的一塊磐石一指，說道，“坐這兒吧，小子，我來看你有幾斤幾兩?！?p> 郁勝宗點點頭，面對玄霞子，在磐石上盤坐下來，聽玄霞子念道，“合天地之造化，引三川之奔流。耀長夜之流星，悟霸者之本道。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未悔矣......”
郁勝宗緊閉雙眼，聽他念念有詞，不由得心頭一震。玄霞子所念口訣，雖不大相同于當年風起云所傳授的口訣，但是頗多不謀而合的地方。風起云所授，鋒芒畢露，而此刻玄霞子所言之中，卻多幾分道家真理。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句話作為這門心法總綱注解，雖然風起云教過他，他卻并未能完全理解。此時聽玄霞子授業(yè)解惑，一切縈繞心頭多年的疑問，迎刃而解。丹田內(nèi)的內(nèi)力，便如同三川之奔流一般，隨著玄霞子口中念念有詞，沿著自身奇經(jīng)八脈，游走全身。
如此過了兩株香的時間，郁勝宗雙眼雖然緊閉，卻隱隱感覺眼前一片光亮。全身上下，四肢百骸，處處真氣中足，情不自禁，張嘴發(fā)出一聲長嘯，猶如龍吟夢澤，鳳鳴九天。郊外樹林內(nèi)，群鳥驚飛，百獸奔走，那只銀背小猴子也嚇得躲到了玄霞子的身后，玄霞子卻收不再念口訣，看著他，臉上帶有淡淡微笑。
一個人內(nèi)功練到精深處，往往會呼做大聲，數(shù)里之外盡皆可聞。而郁勝宗有此一嘯，這才算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如此持續(xù)了片刻，郁勝宗才漸漸收了聲，玄霞子笑道，“好小子。便是風起云和你這般大的時候，內(nèi)功也無你這般深厚。”
郁勝宗感覺全身說不出的輕快，大是興奮，說道，“前輩，你方才所教，在晚輩聽來，倒不似風前輩那么霸道，更有幾分道家真理的意思?！?p> 玄霞子點頭贊許道，“我聽說成深這家伙不甚看重你，霜兒小丫頭也總跟我說你是個榆木腦袋。我卻不這么以為，你是一個頗有慧根之人。”說完他站起身來是，說道，“不錯，這門內(nèi)功的第二層，就是要讓自己進入一個與自然融合為一體的境界。須知人力終有盡，難以勝天。鋒芒畢露，不如以退為進。只是那個時候平南王已經(jīng)創(chuàng)下了第一層內(nèi)功，我在創(chuàng)下第二層的時候，并未能將我的想法很好的融入進去，但相較于最初，已經(jīng)圓轉(zhuǎn)很多?！?p> 郁勝宗奇道，“這才是第二層？卻不知道風前輩和您都修煉到了什么境界?！?p> 玄霞子搖搖頭道，“霸武心訣只有三層。第一層名為'青鋒境'，意即初練此功，便已威力大增，不同常人，鋒芒畢露。第二層為'藏鋒境'，樹大招風，鋒芒畢露，最后只能成為眾矢之的，藏鋒于匣內(nèi)，才能立于不敗之地。今日你以十八歲之齡進入第二層境界，已經(jīng)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了。只是你年紀尚輕，雖然生性淳樸，但其中道理，仍然難以完全領(lǐng)會。內(nèi)功修為雖跨入第二層，但你沒有明白這其中真正的道理，發(fā)揮出來的威力，也只能是介于一層與二層之間。此功第三層完全靠個人領(lǐng)悟，不同的人，領(lǐng)悟出來的第三層，也是完全不一樣的?！?p> “至于風起云......”說到這里，玄霞子遙望天邊浮云，雙手抱在胸前，面有追思之色，“他已經(jīng)完全走上了邪道......”
在城郊的盡頭，幾乎已經(jīng)出了長安的地界。
風起云牽起異獸脖子上的特質(zhì)韁繩，緩緩朝長安城郊的密林深處走去。
那軀體龐大的異獸在地上聞了一聞，繼續(xù)向前走去，又聞了聞，搖搖頭。風起云嘆了口氣，一副幾乎已經(jīng)快要受不了的神情。一旁一名黑衣女劍客瞧這他這幅模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風起云瞪了她一眼，她又恢復(fù)了冷若冰霜的模樣。
“白虹，宗主如今東山再起，日理萬機，多少事情需要我來幫他操辦？怎么探尋地宮這種搜索工作交給了我?！憋L起云不禁嘆道。那異獸聽他語氣頗為不快，拿頭撞了一下風起云。
白虹說道，“軍師勿擾，宗主曾說，若要尋找王陵地宮，還得著落在這窮奇身上。又聽宗主很久以前就說過，這窮奇魔獸，是他出生前就有的異獸，天生只親近他們家中的人。后來這魔獸受了重傷，就是風軍師親自照料。是以除宗主家人以外，這窮奇只聽軍師的話了吧......”
那窮奇頗通人性，聽到白虹有此一言，甚是高興，在風起云身后輕輕拱了他一下，以示親昵。風起云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白虹，你們天門派山上可有這樣的異獸？”
白虹搖搖頭道，“沒有，這窮奇乃是天地間只此一只的奇獸，我小小天門派怎么會有。”說完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風起云，眼里閃過一絲殺機，道，“宗主多年前已經(jīng)改令，宗門中人，不得談及過往。念在軍師勞苦功高，又是宗主從前身邊的老人，又是初犯，白虹今日便當作沒聽見了?！闭f完繼續(xù)前行。
風起云假笑一聲，“你還真是好心好意......你如此關(guān)心老瘋子，還真是讓人感動啊......”
白虹聽到此言，轉(zhuǎn)身看他，眼神里突然充滿了情欲，忽然將他往旁邊的大樹一推，整個人都貼住他，狡黠笑道，“軍師還真是不愧對老瘋子的稱號，你和我父親一樣大，難道還想要吃了我不成？”說著，輕扭曼妙身姿，已經(jīng)準備褪去黑衣。
風起云原本還想和她調(diào)笑幾句，就準備當個風流客了，只是聽白虹此言，想起了風霜兒，眉頭一皺，狠狠地將白虹推開，冷冷說道，“走吧，莫要誤了宗主的事情?！?p> 白虹倒吸一口涼氣，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整理了一下衣服，眼中有一次閃過一線殺機。
卻聽遠處傳來一陣長嘯聲，如龍吟鳳鳴，白虹先是站立不穩(wěn)，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窮奇魔獸似乎也怔住一般，似乎想長嘯一聲，以示回應(yīng)，但又聽了一會，最后打了個響鼻，繼續(xù)去嗅地上殘留的氣味了。
風起云雖然穩(wěn)如泰山，不動如磐石，心中卻是一陣嘀咕。
“此聲之浩大，乃是我生平罕聞，究竟是何方高手，又出現(xiàn)在這長安城一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