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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流歌

1.江上風雨樓上愁

滄海流歌 曲終無是非 4054 2019-05-08 22:17:56

  常言道山外青山樓外樓,這山外青山說的是芒山,劍芒之芒。

  天下第一劍門劍閣便位于山中,歷代劍閣弟子于山上練劍,劍意劍氣留于山間,天長地久下竟使得整座山都生出劍意來,似有劍芒外露,以至于普通人進入山間不消片刻就會被劍意所懾寸步難行,劍閣新招的弟子也需佩戴特制的護符才能行動如常,芒山因此得名。

  而樓外樓,說的就是眼前這座立于天河南岸,號稱天下萬樓之首的三層樓閣了。

  稍有見識的人都知道,所謂萬樓之首不過噱頭,真要比樓,便是芒山之上劍閣的悟劍樓,就比這只不過是用來賞景和品味美食的樓外樓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樓外樓,終究是世俗之樓。

  然而雖只是噱頭,但在這世俗之中,也的確找不到比它更好的樓閣,拋開那些方外之地,稱“首”倒也無妨。

  不過時局變換,位于天河南岸的樓外樓,日子過得也不是那么順心了。

  雖然老板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背后又有許多靠山,以至于在戎人與天合六部的兩岸對峙中依然生意火熱,但經(jīng)營之時終究多了份小心翼翼,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樓外樓或許無事,不過出差池的人,可能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這些年來,在樓外樓做工的人因為種種原因死了不少,但對于附近的人而言,這里的工作是最體面也是最好的,一個月五兩銀子,足夠附近一般的五口之生活半年,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自己小心,遭殃的肯定不是自己,因此樓外樓倒也沒有因為死人多而沒了人手做事。

  地理位置特殊,外加“天下第一樓”的名氣,配上此刻的時局,倒是讓這里見證了不少大事的發(fā)生。而即將發(fā)生的,便是朝廷使節(jié)北上與戎人進行的前期交涉,說是前期交涉,其實就是擬定最終方案,之后江上樓船里的談判,就真的只是個過場了。

  自十年前戎人壓到了天河北岸,這些年大梁朝廷連著簽了三個喪權(quán)辱國的條約,而當權(quán)者本身卻沒有一點反思,每年需要供奉給戎人大量財物從百姓身上獲取,朝中貴人們的享樂卻愈發(fā)的變本加厲起來,賦稅一年高過一年,地方官員借此機會增設各種苛捐雜稅,這些朝廷是知道的,只是不管,只要地方每年上繳了規(guī)定的份額,就隨了地方官員的意,不過是每年揣摩著各地官員收入多了,便再提高一些上繳額度,最終,這些都分攤到了百姓身上,日子也就一年比一年艱辛起來。

  戎人雖還未過河,但天河岸邊的許多民眾已經(jīng)對這個朝廷失望透頂,若非劉老英雄的天合六部還能讓他們看到一絲希望,這里的人怕是早向戎人投降,巴不得戎人早些過來,至于過來之后戎人怎么對待他們,日子會不會更好,普通民眾哪里能考慮到這么多呢?活下去,才是最首要的。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jīng)有不少人偷偷北渡投戎,起初守軍還管管,后來干脆就懶得搭理了。

  這日,一男一女風塵仆仆的踏入樓內(nèi),隨便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

  兩人看起來二十上下,渾身的活力與長久以來樓內(nèi)??偷哪簹庑纬闪缩r明的對比,倒是讓眾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兩眼,但兩人一人背著一件布條包裹著的物件讓人只是稍微看看就立馬將目光移開,在這種地方待久了,江湖人還是認得的,那背上之物絕對是兵刃,這些身懷絕技的人一個都不好惹,普通人還是盡可能的避開麻煩好。

  這一男一女中的青年男子名叫沈雙,正是當初為葉天心入土,受葉天心傳承的少年。

  十年來,他謹記著葉天心的囑咐,回村之后當即帶著妹妹找了個愈發(fā)人跡罕至的地方建起了一間小屋,許是他本就是武學奇才,當然也有葉天心灌頂相助,只要突破,內(nèi)力自然能跟上境界,不過兩年多便有小成。

  而這女子,則是他的妹妹林瑤。當初月河城破,沈雙命大活了下來,逃出城不久,遇到了林瑤這個小他五歲的小女孩,當時這孩子正被壓在許是她親人的尸體下,若不是沈雙到處翻尸體找吃的,還發(fā)現(xiàn)不了她。

  或許是因為被嚇到的緣故,當時的林瑤表情木然,也不出聲,身上許多傷口也不叫疼,估計就算最后餓死了,也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同是天涯淪落人,沈雙沒有丟下她不管,帶著一并逃了出來,在外人面前以兄妹相稱,誰知半道上遇著人販子,將兩人一船裝了送到了接近南疆的地方,而后人販子被仇家堵了路,兩人乘亂又一次逃了出來,之后找到個小村子住下,也算安了個家,林瑤也在這段日子里傷了身子,一直虛弱不堪。

  沈雙待修行小成之后,便開始為林瑤調(diào)理身體,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妹妹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他又教她讀數(shù)識字。月河沈家也算富貴人家,沈家子弟從小識文斷字,沈雙教一教林瑤倒也不成問題。而后自然而然的,沈雙開始教林瑤習武,他覺得即便是女孩子,在這種亂世里,也需要防身的力量。

  直到一年前,林瑤的修行也有所成之后,才離開南疆地界,準備完成葉天心的囑托。

  停停走走一年多,歷經(jīng)人事,倒也安然無恙的來到了天河邊,便是林瑤,也多少算得上有些江湖經(jīng)驗的江湖人了。只可惜,葉天心是槍中圣手,教給沈雙的也只能是槍法,所以沈雙教給林瑤的,也是槍法,其實最開始沈雙覺得林瑤一個女孩子還是用劍比較好,之后也有四處留意合適的劍道法門,但一直沒有很好的收獲,不過后來發(fā)現(xiàn),這丫頭槍道上的天賦似乎非同一般,也就不再作聲。

  兩人坐穩(wěn),還沒來得及點幾樣吃食的,一旁就爆發(fā)了沖突。

  戎人和梁人待在一個地方,總會不可避免的鬧出些矛盾來,附近的小廝瞟了一眼便默不作聲的躲到一旁去了,他是梁人不假,心中也盼著梁人在沖突中勝出,但他只是個平頭百姓,還有一家人要養(yǎng)活,可沒什么勇氣去插手這種事情,這個年頭敢和戎人對著干的梁人,絕對不是易于之輩,想來應該也不會吃什么虧。

  果不其然,雙方一言不合,就按著規(guī)矩去了樓外擂臺。

  這擂臺是后來建的,為的也就是給個地方讓雙方解決沖突,上了擂臺,生死勿論,之前許多死掉的店伙,就是被逼著上了擂臺,然后三兩下被打死了。

  “哥哥,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用,都只是普通人,身上也沒有利器,就算戎人壯實點,也出不了人命?!?p>  畢竟不是有頭無腦之輩,兩人家人雖都是為戎人所殺,誓言屠盡天下戎人,卻也知道什么時候該動手,什么時候不該動手,一個普通戎人,暫且放過也無妨。

  只不過樓外樓位于天河以南,即便再靠近北戎掌控范圍,也終究是在大梁的地盤上,外頭擂臺上起初還兩人摟在一起如同街頭混混一般打架,圍觀者不嫌事大歡呼加油助威,但沒多會兒,原本仗著體格占據(jù)上風的戎人忽然就從天而降落到了樓外樓的大門口,一只手和一只腳以不正常的方式彎折著,顯然已經(jīng)斷了。

  “北戎靠著實力占了天河以北,咱不多說什么,但這天河南岸,卻是我大梁的地界,何時變成一個普通蠻子都能惹事的地步了?你們北戎王庭,就是這么教導子民的嗎?”

  話音落,人影至,一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人帶著兩個護衛(wèi)進入大家視野,兩個護衛(wèi)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穿著打扮和武器也都毫無分別。

  行至門口,跨過仍在地上翻滾哀嚎的戎人,中年文士施施然走了進來。

  “即便是我族人不對,那也是普通人之間的糾紛,由普通人自己解決就好了。但仲孫先生卻對普通人出手,且不說合理與否,只與先生而言,可掉份得緊吶?!?p>  不知何時,一群戎人從二樓下來,正站在樓梯口處。

  “普通人如何?不普通又如何?言某當初在天下英雄面前立下誓言,乞丐也好,皇帝也罷,只要是在我大梁地盤鬧事的戎人,在下遇到,就必斷其一手一腳,若所犯罪大惡極,則取其性命以儆效尤,此誓天下皆知,葛蘭特使莫不是選擇性遺忘了?”

  “你!”

  使團中有那脾氣暴躁者,刀欲出鞘打算教訓他眼中不過草芥的梁人,卻被特使攔下“仲孫先生當日誓言確實豪氣,可當日與先生一同立誓的人,如那江山定濤葉天心,可是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

  仲孫言哂笑:“特使若哪天能讓言某人也永不出現(xiàn),再來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吧?!?p>  葛蘭特使打著哈哈連說不敢,也未再提及雙方?jīng)_突,改了口風恭維了一番仲孫言,便一同上了樓去,顯然他們原本就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涉,才會約在這樓外樓見面。

  “這人便是仲孫言?”沈雙回顧著腦海中那一部分不屬于自己的記憶,雖然仲孫言是天合六部中少有的幾位不會打斗功夫的人,但一身內(nèi)力絕高,所修功法相對于爭斗更善于養(yǎng)身,十年時間換做常人都不會顯得這般老態(tài),更何況是這樣一個人?記憶中的仲孫言,今年應該才剛剛?cè)鍤q,可是現(xiàn)在這看起來足有五十來歲的樣子。

  “哥哥來此,便是找他的吧?”

  “本以為要去天合六部的駐地,沒想到運氣還不錯,一會兒你先去找個住處,我跟著他們,東西交給仲孫言后就去找你?!?p>  “嗯?!?p>  兩人于樓下點了些樓外樓盛名在外的特色菜肴,算是不白來一趟,之后林瑤去找住處,沈雙則是出了門,在附近晃悠了幾圈查探清楚地勢形貌之后,又悄悄地轉(zhuǎn)回了樓外樓,一個騰身跳上了二樓屋檐,隨后迅速縮進二三樓之間的一個小角落里以避開外人視線,此時天色漸暗,倒也不用擔心被人看到。

  原本還打算運起神念找找仲孫言所在,不想戎人為了這次的交涉,已經(jīng)將二樓給清了場,如今只有雙方的人在說話,又替沈雙省了不少力氣。

  只聽內(nèi)里雙方交涉似乎陷入了僵局,之前那位葛蘭特使聲音暴躁的拍著桌子:“仲孫先生!你們莫不是要等到我大軍壓境才肯回頭!”

  “你們?nèi)肭?,卻叫我們回頭,不會太可笑嗎?”

  “這些年我朝對你們天合六部一直沒有痛下殺手且多年交涉不斷,不過是可汗惜才,如今王庭可沒有更多的耐性了!”

  “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諸多事宜你我皆心知肚明,一些糊弄外人的說辭就不要拿來現(xiàn)眼了,你們究竟是惜才還是惜命不必多言,如不打算換個話題,我們之間的交涉便到此打止吧,莫再耗費大家的時間了。”

  “既如此,那就這樣吧,仲孫先生,今次一別,萬勿后悔?!?p>  “大可放心,告辭!”

  見仲孫言已經(jīng)離開,沈雙原打算跟上去,屋內(nèi)的戎人卻有了動作,便留了下來想要聽聽他們到底要做什么。

  “可以動手了,既然已經(jīng)決定大舉攻梁,天合六部這邊又談不攏。哼,這天合六部,仲孫言是第一謀士,可毫無戰(zhàn)力,算是最好殺的,安排死士,不要管他的那兩個高手護衛(wèi),殺了仲孫言就算成功?!?p>  “是!”

  “這是要變天??!”暗自思襯,沈雙身如鬼魅跟上戎人的傳令官,對方顯得很小心,畢竟這里是天合六部的地盤,萬一漏出馬腳引來跟蹤就不好了。不過他不會想到,有這么個人會從他們?nèi)栽跁劦臅r候就跟著。

  只見這戎人偷偷摸摸的來到一個角落,隨后敲開一間民房的門閃了進去,然而過了許久,也沒見有人出來。正當沈雙疑惑間,遠處忽然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在這夜色里十分刺耳。

  “不好!有暗道!”

  心中大驚,沈雙迅速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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