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謀定東宮

第7章 暗道

謀定東宮 雙十二娘 3300 2019-08-18 12:12:00

  顧哲譽接過來看了一眼,回道:“父親,確實是真跡。”

  顧鼎面色一沉:“說,到底干什么去了?這畫從哪兒來的?你會有錢買唐寅的真跡?”

  糟糕,顧若蘭心道,怎么把這茬兒忘了?!盎馗赣H,確實不是買的,是在河街上猜燈謎贏的。”

  “胡說,猜燈謎能贏來唐寅的真跡?你再不說實話,我要家法伺候了?”

  顧哲信忙道:“父親,真是猜燈謎贏的,您要不信,明日去蘇伯伯家問問靜萍妹妹?!?p>  “靜萍也去了?”

  “是。還是靜萍妹妹起的意呢?!?p>  “胡鬧!你們自己胡鬧還不算,還拉上靜萍。她也打扮成這個樣子去的?要是被她父親知道了,我怎么向好友交待?”

  顧若蘭道:“父親放心,蘇伯伯不會知道的。靜萍已經(jīng)安安全全的溜回房里去了?!?p>  “你還敢說。靜萍多么知書達禮的一個姑娘,都被你們帶壞了。你們兩個,從明日起,一個月不許出門!尤其是你,眼看十六歲了,還是這么成天胡鬧。你也不管管?”顧鼎又看向孟氏。

  孟氏心里雪亮似的,顧鼎對這個女兒,嘴上嚴,心里疼,一時兇的要命,一時又寵的不行。所以她也只是低下頭笑笑,不多說什么。

  顧鼎教訓(xùn)完了,搖著頭輕嘆一聲,在孟氏的陪伴下回房去了。

  顧若蘭如釋重負的慫了慫肩,正要回房去,卻又被顧哲譽喊住了:“若蘭。你們,今夜去河街了?”

  “對呀?!?p>  “靜萍也去了?”

  “是呀。大哥,你剛剛不是明明聽到的嗎?”

  “若蘭,下次——”

  顧若蘭嘟著嘴道:“好了,大哥。我都知道了,父親剛才已經(jīng)罰我一個月不許出門了,你就別再教訓(xùn)我了好不好?我下次不會了。反正你已經(jīng)知道了,干脆,那幅畫,就送你吧。不過,那是靜萍的東西,咱們?yōu)榱说玫竭@幅畫,還受了不少委屈,你可要好好珍藏啊。改天見到靜萍,你記得好好謝謝人家。”顧若蘭說完,向顧哲譽一福,垂頭喪氣的回房去了。

  顧哲譽把手中的畫握了握緊,他很想問問她們受了什么委屈,可是顧若蘭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其實,他哪里是要教訓(xùn)她,他是想說:下次她們再相約出去,能不能把他也一起喊上。

  永福宮中,宜宸身手敏捷的跳進花窗,回到了自己的寢室。睡在外面熏籠上的侍女沉香絲毫沒聽見響動,連身都沒翻一下。

  幾年前,宜宸若想夜間出去,還要用一點迷香,現(xiàn)在的他,身輕如燕,已完全用不著那些東西了。

  他麻利的換下夜行衣,重新躺回到床榻上。一時間思緒飄飛,竟無法入睡。

  他只得重新披衣起身,走到床尾處,舉起手輕輕的轉(zhuǎn)動了一下燭臺。西側(cè)靠墻的書柜悄無聲息的緩緩移開,露出一條狹窄向下延伸的地下通道。

  宜宸側(cè)著身子走了進去,觸動機關(guān),書柜復(fù)又緩緩的移回了原處。

  這條暗道與昭室殿相通,是四年前皇上親自命劉玉找工匠挖掘的。整個皇宮之中,大概只有他父子二人并劉玉、凌風等幾個極少數(shù)的心腹之人知道這條暗道的所在。

  那一年,宜宸十五歲,飽讀詩書的他,已具備了參與政事的能力?;噬蠟榱伺囵B(yǎng)他,默許他每日夜間入昭室殿查看百官呈上來的奏章。這是一件極秘密的事,為防人耳目,宜宸只在夜深人靜時,化妝成小太監(jiān)由永福宮的太監(jiān)總管年忠陪著,悄悄步行至昭室殿查閱。

  誰知沒過多久,此事卻被敬貴妃知道了。敬貴妃逼問年忠每日深夜出永福宮西行所為何事。年忠誓死不說。沒過多久,年忠便被冠以偷竊之名,杖斃了。年忠是母后留給他的最可靠的仆從之一。宜宸下定決心,有朝一日,一定會為年忠討回公道的。

  那之后,皇上命劉玉秘密的挖掘了這條暗道。每日他批閱過的奏章,需要留給宜宸看的,他都會讓劉玉悄悄的放入暗道中留三日,以備宜宸夜間潛入暗道中查看。

  宜宸沿著暗道一路向前。暗道中每隔幾步,就有一座燈臺,所以并不十分昏暗。

  再走幾步就到昭室殿地下的開闊空間了,那里便是宜宸每夜秘密學習政務(wù)之處??墒墙褚?,書桌旁的木椅上卻坐了一個人。

  “父皇,您來了?”宜宸一邊說,一邊俯下身去行禮。

  蕭云浠見了宜宸,微微一笑:“來了一會兒了。你出去了?”

  宜宸便知父皇剛才去永福宮的暗道盡頭找過自己了。他父子二人約定,有事可敲擊書架為號?!笆恰6站门P無聊,兒臣今夜去河街看了一會兒花燈?!币隋穼ψ约旱母赣H,一向沒什么可隱瞞的。

  “唔?!笔捲其稽c點頭,隨口問道:“碰到什么有趣的事兒嗎?”

  宜宸略一思忖,便將周昌華仗勢欺人又派人堵截顧蘇二人之事講了出來。

  蕭云浠聽完,默了一會兒,輕嘆道:“想不到,周家的氣焰愈發(fā)高了。這都怪朕,二十年來,養(yǎng)虎成患,終于鬧到今日這步田地?!?p>  宜宸道:“父皇不必自責。周家早在合德年間就已發(fā)跡。歷經(jīng)嘉定一朝,勢力愈大,門生遍布朝野,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若不是父皇二十年來處處彈壓,恐怕勢力更盛了?!?p>  蕭云浠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年朕為皇子時,與你母后一見鐘情,立誓此生不會再娶。誰知你母后嫁入王府,竟然三年無孕。那時,先皇有意立朕為儲君,只因朕膝下無子,便一拖再拖。你母后顧全大局,替朕物色了身邊的婢女龔卉良為妾,生下皇長子宜宥。有了子嗣,先皇便下定決心立朕為太子。不想朕的皇兄敦親王不服,伙同朝臣欲發(fā)動政變。先皇無法,只得讓朕與周家聯(lián)姻,借助周家的勢力,平定了嘉定之亂。那以后,周家在朝中的地位,便無法撼動了。其實,你外祖定南王當年隨先皇南征北戰(zhàn),掃除大業(yè)余黨,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若非他早逝,上官家又人丁單薄,朕怎會容得周家這樣的跳梁小丑把持朝政至今。哎,朕曾經(jīng)答應(yīng)你母后此生只娶她一人,不想后來接二連三的納了良妃、敬貴妃,后來為了安撫大業(yè)暴民,又納了大業(yè)皇族遺孤呂葉紋為肅妃,生下三皇子宜宏,想來,是朕對你母后食言了。”

  這些陳年舊事,宜宸曾經(jīng)聽父皇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起過多次了,每次憶完往事,蕭云浠總是滿臉倦容。宜宸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的父親,只好岔開話題:“父皇,您深夜親自去找兒臣,可是有什么事嗎?”

  蕭云浠從回憶中抽身出來,遞給宜宸一封奏折:“是有一件事。你先看看這個?!?p>  宜宸雙手接過奏折,剛看了個開頭,便覺得驚異不已。這是禮部尚書轉(zhuǎn)奏的一封大興國三世子陳珉遞上來的請封奏折。

  當年,昱武帝率軍統(tǒng)一華夏,大興國君臣自知不敵,早早的遞交了降書,自愿稱臣。昱武帝為了專心對付大業(yè),便沒有對大興國趕盡殺絕,而是將其變成了大昱的屬國。這么多年來,大興每年向大昱進貢,其皇帝也不再自稱為朕,而成為大昱的藩王。

  陳珉在請封奏折中稱:半年來,大興王室接連發(fā)生變故,去年九月,王宮走水,嫡長子不幸遇難;十月,嫡次子從馬上墜落,摔成重傷,至今癱瘓在床;臘月,大興王偶感惡疾,已于三日前暴斃。大興王其余諸子年幼,不堪重任。作為庶子的陳珉是目前大興王室最合適的繼任者,所以他上奏請求大昱皇帝立他為新的大興王。禮部轉(zhuǎn)奏了陳珉的奏折,給出的建議是準其所奏。

  “看完了?有什么想法?”蕭云浠待宜宸看完,不疾不徐的發(fā)問了。

  宜宸把奏折放回桌子上,略一思忖,躬身回道:“兒臣以為,大興國王室之變故,恐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以嫡長子遇害之事為例,兒臣曾在禮部的存檔館看過大興王宮的建造圖,大興嫡長子所居的若惜苑緊挨著百荷池,大興王宮走水,別處宮殿無虞,偏偏若惜苑被燒的片瓦無存,這太不合情理了。而且,如果大興王臘月里感染惡疾,為何在他遞交的新年賀表中不置一詞,就算是他怕父皇怪罪,不敢在賀表提及自己患病,也該密囑來使,擇機上奏,而不是毫無準備,將立儲和請封這么大的事辦的如此倉促。”

  蕭云浠點點頭:“你分析的不錯。還有呢?”

  “還有……”宜宸有些猶豫。

  “你我父子,有什么話,但說無妨?!?p>  “還有,兒臣的這些想法,其實明眼人都該想的出來??墒嵌Y部轉(zhuǎn)奏時,非但沒有提醒父皇詳查,反而給出準其所奏的建議,兒臣以為,禮部有失察之罪。”

  “不錯,還有呢?”

  “還有……”宜宸再一次猶豫起來。

  “朕說過了,你我父子,但說無妨。朕今日就向你交個底,早在你出生之日起,朕就有意立你為太子,只是深宮險惡,周家勢大,為了保你無虞,才不得已故意疏遠你。朕要保護你,同時也要遠遠的觀察你,看你有沒有繼位為帝的本事。宜宸,希望你不要叫朕失望才好?!?p>  父皇有意立他為儲君的事,宜宸不是沒有猜到。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發(fā)覺父皇對自己的態(tài)度具有兩面性,總是人前嫌棄,人后慈愛。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他,為何自他懂事時起就暗示他不要顯露武功,要裝作病體孱弱?如果不是格外看重他,怎么會密令他自十五歲起就學看奏章?可是,父皇這樣把話說在明處,卻還是第一次?;蛟S,大興陳珉請封的事,給了他很深的刺激,他終于決定要做些什么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