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表現(xiàn)的不像個從萊爾斯頓出來的人。
莉莉婭講述的事情他全都感到新奇一樣，也不像之前那樣常常把索菲婭掛在嘴邊，他安安靜靜地跟在后面，在莉莉婭講她的經(jīng)歷的時候才會偷偷地湊上前來聽。
莉莉婭并沒有在意他現(xiàn)在的舉動，她覺得他大概是太想念陽光與家鄉(xiāng)了，才會將索菲婭拋在一旁——這種人，怎么可能覺得索菲婭比自己還要重要呢。
歐塞爾不這么覺得。
他有一種幾乎是與生俱來的仿佛野獸一樣的直覺。他從一開始遇見托爾時就不喜歡他，一直到現(xiàn)在都不喜歡他——哪怕他就站在一旁安靜如雞。
“你真的不需要吃點東西嗎？”歐塞爾可惜地想了想被他們拋棄在樹底下的大貓肉，“莫娜之前跟我說味道很棒的?！?p> “我現(xiàn)在是有魔法的人，還需要那種東西？”莉莉婭笑道，“我想吃點什么自己變出來不就好了嗎？”
“不一樣?！薄富辍雇蝗话l(fā)話了，他像個小老頭一樣用很慢的語速說道，“你變出來的食物只是虛有其表罷了，就連味道也不會有的?！?p> “你想什么呢？”歐塞爾拍了拍莉莉婭的腦袋，像是哄孩子一樣，“只要是活著的生物，都是需要進食的——就連我都需要進食?！彼汁h(huán)視了一周身邊的植物，慢慢升到樹冠摘了一顆果子過來。
“這些樹啊昆蟲啊，都在努力地向上生長，不就是為了能夠得到陽光嗎？”
“我不喜歡陽光?！崩蚶驄I說，“在陽光底下，所有的東西不管是見的人的還是見不得人的都會暴露在人眼里…我感覺很差?！?p> “托爾，你覺得呢？”歐塞爾沒有回應(yīng)莉莉婭所說的，而是扭頭去問跟在后面的托爾，他的目光仿佛莉莉婭那柄淬了毒的匕首，泛著冷冷的光。
托爾顯然沒有料到歐塞爾會問他，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慌張，但很快就被黑暗遮去了：“我喜歡陽光。那種感覺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驗過了——溫暖又輕柔，就像是我已故很久的母親的胸懷?！彼卮鸬暮芰骼?，沒有半點猶豫與停頓。
莉莉婭點點頭：“我也那樣覺得?？晌矣X得我母親并不喜歡我?！?p> 歐塞爾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看了她一陣：“你最起碼有母親?！比缓笈ゎ^沖著托爾笑了笑，“我們會帶你重新回到陽光底下的。別擔(dān)心，莉莉婭也會實現(xiàn)她的承諾，會讓你去索菲婭身邊的。”
托爾緩緩地單膝跪地，單手放在胸前，恭敬地低著頭說道：“那么我就先謝過二位了?！?p> “前面…是紅眼半人馬？”莉莉婭突然扯了扯歐塞爾的衣服袖子，指著前面一頭馬形的背影，“它怎么活著？還這樣明目張膽地在我們面前蹦跶？”
歐塞爾看了那個身影半天，突然一把抓起莉莉婭就往另一邊跑，托爾愣愣地從地上爬起來跟著跑過去的時候又是一腳踩進了泥坑里摔了個狗吃屎。
“怎么了！”
“那家伙，整個森林的居民都不希望遇到！”歐塞爾直接將莉莉婭扛在肩頭，另一只手抓著轉(zhuǎn)回身去拎過來的托爾在地上拖著，“我的大小姐，您怎么就這么被神眷顧呢？”
「魂」慢悠悠地說道：“是洛科人蟻?！?p> “人蟻？人蟻長了一個馬身子？”莉莉婭震驚地想了想剛剛看到的那個身影，差點直接喊出來。
“洛科人蟻——這也是我敷衍莫娜的時候隨意起的名字?！薄富辍拐f，“當(dāng)時的小莫娜就像只會說「這是什么」一樣，跟我在森林里閑逛就像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一樣，非得把所有的都認(rèn)清楚才罷休?！?p> “聽你這個語氣，你很喜歡她？”
“歐塞爾在費力的逃跑，我們這樣閑聊是不是不太好？”「魂」隨口說了一句心疼歐塞爾的客氣話，又接著說道，“我當(dāng)然喜歡她，我從她才仍舊從襁褓里的時候起撿到她一直把她養(yǎng)到成人，我不愛她誰愛她？這個紅眼睛的小子？還是追在后面那只洛科人蟻？”
莉莉婭有點想笑，卻莫名地從心頭泛起一點酸意來，像是爬山虎一樣密密匝匝地裹住了她的整個心臟。
“歐塞爾，它很兇嗎？”莉莉婭拍拍歐塞爾的后背，大聲問道。
“嘶——不——”歐塞爾突然剎住了腳步，向后退了幾步，“你現(xiàn)在可以仔細(xì)看看它——再評估一下它的戰(zhàn)斗力了?！彼鲩_揪著托爾領(lǐng)子的手，將莉莉婭從肩膀上放下來，臉色有點不好。
莉莉婭還沒來得及站穩(wěn)就被托爾一聲驚呼吸引了注意，托爾摔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目光呆滯面露懼色地盯著前方，身體止不住地向后挪動著：“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莉莉婭看過去，那家伙就在距離他們不遠(yuǎn)的位置，它并不是長著馬的身體，而是像螞蟻一樣身體由一節(jié)一節(jié)的結(jié)構(gòu)組成，它的體型很大，甚至看起來比歐塞爾還要高大，長著一張惡心的有些無數(shù)還吐著火舌的裂紋的人臉，緩緩地從遠(yuǎn)處走過來。
它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地上散落的枯葉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巨大聲音，隨著它走過來，枯葉燃燒濃濃的味道彌散在空氣中——它被火燃燒著，一直一直燃燒著。
“這是——”
“它的宿命?！薄富辍褂终f話了，這次他的語氣很輕快，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這就是之前莫娜說的宿命。它會永遠(yuǎn)活著，但它永遠(yuǎn)過的很難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又如何不是這樣呢？”笑罷，「魂」輕聲自語道，像是自嘲又像是悲切的呢喃。
莉莉婭拿出自己的魔杖來，冷哼一聲：“什么宿命不宿命的，我從來不相信那東西——一直順著老天爺給的路線走的日子太無趣了，神是站在我這邊的——誰也管不了我！”莉莉婭舉起魔杖對準(zhǔn)了前面的洛科人蟻，“裂！”
而那道紫光卻真的變成了光芒，直接灑在那家伙寬闊的身上，沒有一絲力氣。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