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格竹
守仁？王守仁，王陽明！韓良腦海一震，他明白了，他終于明白書上畫的那些竹子的含義了，這是在明史、中國哲學史、中國儒學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陽明格竹！這不是夢，這絕對不是夢，韓良現(xiàn)在無比清醒，可即使這樣，他還是以一個軀體透明的旁觀者身份在看著歷史的發(fā)生。
系統(tǒng)竟然如此神奇，也難怪，能穿越不同位面的系統(tǒng)，弄出來這么個東西，把王守仁寫下筆記時的場景烙印在書中，真實神奇，能有幸見證這著名的一幕，韓良激動地渾身顫抖。
沒等韓良激動多久，他就激動不起來了，這個夢，好像有點長。他就這么看啊看的，從日出看到日落，從日落看到日出。兩個青年蹲在板凳上格竹子，他也跟著格，這次沒有快進了。足足看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王陽明身邊的兄弟扛不住了，疲憊欲死的被家人扛了回去。第四天，第五天，跟著王陽明格了五天的竹子，韓良也遭不住了，哪怕他不需要吃，不需要喝，可干在這看五天閉眼都不能，不能說話不能動，他已經(jīng)意識模糊了，而這時候王陽明還在格竹子。
就這樣，到了第七天，王陽明一動不動保持著坐姿，忽地翻了過去，原來是暈倒了。守在旁邊的家人連忙將他的身體平放，就著水吞了幾枚藥，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大腿，好半天王陽明才慢悠悠地轉(zhuǎn)醒。
醒來的那一瞬間，王陽明和韓良四目相對，韓良感覺，他好像看到自己了。
“奇怪？那是不是有個年輕人？”
家人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什么都沒有，輕輕的捏了捏王陽明的手，道：“我的小少爺，您可別嚇唬我了，您這一動不動坐了七天格什么勞什子竹子，都出幻覺了！”
韓良忽有所感，王陽明躺在地上，另一只空閑的手悄悄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對著韓良溫煦的笑了笑。
夢醒了，韓良大汗淋漓的掀開被子，夜還是很深，不知道是什么時辰了，明明外邊的時間沒有過去多久，可韓良卻在夢里度過了整整七天，被迫陪著王陽明格了七天的竹子。點亮油燈，韓良挪開枕頭，那本《四書集注》還靜靜地躺在那里，翻開內(nèi)頁，那幾幅竹子圖卻不見了，只留下一根輕描淡寫的墨線。
胡思亂想著，韓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一夜再無夢，這一覺醒來便是天光大亮。
“老爺，您醒了?！?p> “什么時辰了？”
伺候在旁邊的小廝輕手輕腳地支開窗，答道：“辰時三刻了”
韓良心算了一下，辰龍巳蛇，辰時是七點到九點，一刻是十五分鐘，也就是七點四十五。哎，沒有手表真麻煩，韓良閉上眼，在系統(tǒng)的商城里查找了一下，很遺憾，以目前的時間線來看，手表還沒問世并普及，各種懷表倒是有不少，不過都需要奸臣點來兌換。對了，奸臣點，之前完成“真假縣令”的任務(wù)，斷案系統(tǒng)已經(jīng)解鎖了，系統(tǒng)說過，斷案系統(tǒng)是獲得奸臣點的主要來源，除此之外，奇遇任務(wù)也可以獲得奸臣點，奇遇沒什么眉目，斷案應(yīng)該還靠譜吧，得問問有沒有案子可以審。
“把焦師爺叫過來，我有話問他?！?p> 焦面虎大名焦季，自從進了府谷，這兩天人就不知道哪去了，聽小廝說今早才回來。焦面虎和張志潮的房間都離得很近，不一會兒，焦面虎就過來了，叼著個煙斗，樂呵呵的問韓良：“東翁有事喚我？”
揮了揮手，讓小廝退下。韓良拍了拍椅子，焦面虎一點不客氣的坐下，翹個二郎腿。
“當這個縣令，每天有案子審嗎？”
焦面虎吐了口煙圈，咳了一聲，吐到了痰盂里，又拿起茶杯潤了潤喉，道：“韓大人忘了，我是錢谷師爺啊，不管刑名，您問我，這不是白問嗎。再說了，張定文的意思，您就老實待在縣衙吧，那也別去，誰也別見，對誰都好?！?p> “那錢糧可都清點好了？”
“昨天就清點好了”
韓良直愣愣地看著焦面虎，見焦面虎不繼續(xù)說，只好問道：“那縣衙錢糧幾何??？”
“無錢無糧”
“無錢無糧？”
“不錯，縣衙的賬上，韓大人您還欠了下邊小吏、仆役，倆月的月例錢沒發(fā)呢。至于糧，縣城糧倉里的老鼠都餓死了咧。”
韓良抽了抽嘴角，這是撈的一點底沒留下啊。
“昨天不是有人送禮嗎？有送銀子的嘛?！?p> “有，一共84兩，還有雞蛋、糕點、書籍、古董若干?！?p> “縣令一年俸祿還有個幾十兩吧我記得，一并支出來，算上送的禮，把月例錢補上吧，剩下的都放到衙里的賬上?！?p> 焦面虎磕了磕煙斗，有些詫異：“你不自己留著啊。”
韓良自嘲地笑了笑，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指不定啥時候腦袋就掉了，留著錢有什么用，先發(fā)了吧。”
“成，過路財神都不介意，那我也不替你省這個錢了，我這就去把月例給他們補上?！?p> “去吧?！?p> 韓良換好常服，廚房送來了早餐，芝麻燒餅、白粥、一碟炒黃豆，慢悠悠地用過早餐，韓良表達了自己想出縣衙逛逛的想法，身邊的所有人都堅定地告訴他，縣令大人您就在縣衙里逛吧，外邊都是流民乞丐，不安全。
得，被軟禁了，身邊的這些小廝仆役，乃至縣衙曹佐，十個有七個應(yīng)該都是被張定文收買或者操控了。
從三廳的起居室逛到一廳大堂，明鏡依舊高懸，韓良卻無事可做，他的耳目都被屏蔽了，既沒有公文需要他審閱，也沒有人來告狀讓他斷案。溜達到后花園，樹的葉子都掉的差不多了，一片秋黃，只有竹枝還算青翠。等等，竹枝？
看了七天七夜的竹子，韓良現(xiàn)在看竹子，頗有點看山不是山的感覺了。窮極無聊下，韓良還是想研究研究，王陽明當時到底格出什么了，于是讓小廝搬了個板凳，韓良坐了下來。
當韓良將注意力集中在竹子上的時候，竹子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變得清晰無比，甚至連在竹根處啃著竹枝的小蟲口器都呈現(xiàn)在眼前。韓良更加集中精神，這時，竹枝忽然變了，從綠色被解構(gòu)成了墨色的線條，這些線條有粗有細，某些部位發(fā)著亮光，但都像那本書中畫的墨線一樣。
“叮，恭喜宿主領(lǐng)悟頂級技能《天人合一·格竹》”
技能名稱：天人合一·格竹（頂級）
技能介紹：消耗精神力短時間內(nèi)提升天人合一融合度，大幅增強宿主動態(tài)視力，并自動解構(gòu)物體弱點以高亮顯示。
這…怎么就領(lǐng)悟技能了呢。韓良想了想，這個技能好像還挺好用，尤其是用于遠程攻擊的時候，相當于吃雞里的鎖頭掛一樣，應(yīng)該還有其他用法，韓良暫時還沒想出來。
“系統(tǒng)，為什么我會夢到王陽明格竹的場景？你不是讓我成為奸臣嗎，王陽明可是大大的忠臣，力挽東南天傾的人物?！?p> “宿主應(yīng)當知道，成為偉大的奸臣，不僅僅要學會如何升官發(fā)財，更應(yīng)當對儒家學問以及這個世界的本源有所認知，世界的本源究竟是氣還是心還是理？這些問題的思考有助于宿主的成長”
“好吧，那頂級技能是什么意思？”
“系統(tǒng)評定的最高技能等級，技能分為初級、中級、高級、頂級，《天人合一》系列技能涉及到天道根本，因此被評定為頂級。”
又試了幾次，所謂的天人合一，韓良感受的很明顯，當他開啟技能的時候，對環(huán)境和視野內(nèi)物體的了解程度很明顯提高了，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他就是這片空間的主宰，掌控一切。
可能是精神力不夠的原因，這幾次試驗加到一起也只是短暫的開了不到十秒，但是韓良現(xiàn)在卻感到一陣頭暈，仿佛連續(xù)通宵一樣，腦袋發(fā)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