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于渡分手后,西窗整日沉浸在痛苦中。于是她決定用工作忘記痛苦。
三年了,西窗自打去了江孜就再沒回來過,似是鐵了心不再回到那片土地般,這三年里她也從未聯(lián)系過那片土地上的任何一個人,除了張禮繁。
張禮繁習慣性地送來關(guān)心的短信,生病了要及時去看醫(yī)生噢。
第二天清晨,張禮繁收到西窗的回信: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正是這樣一句報平安的話,無端地像一塊巨石丟進水中,悶悶地砸出一圈深幽的水波,水花波及張禮繁的心湖,使他某種強烈的欲望升騰起高高的水柱。
張禮繁電話撥過來時,于渡正在把衣柜里的衣服胡亂揉一通丟盡行李箱里,他這人總是風風火火的不知道在急些什么,哪怕這么多年過去后他做事略顯成熟些,但他的本性每每在這種生活細節(jié)上總會暴露無遺。
一聽張禮繁要去甘孜,于渡炮仗一樣一點就燃,衣服直接丟到行李箱里不收拾了,叉著腰開始隔著大半個地球教訓(xùn)起來:“張禮繁,你都多大人了,怎么做決定還是這么突發(fā)奇想?你去甘孜,你去干啥,你自己出過遠門嗎?你問過西窗想不想見你嗎?還有,你有錢嗎你就去?!?p> 似乎是直接洞察了于渡的內(nèi)心,張禮繁不緊不慢地問:“你要不要也一起?”
最后一字話音未落,電話那頭的于渡就直接搶答:“要?!备糁蟀雮€地球,他們這對多年的情敵之間無需多言,心照不宣地將某份過期的情感收斂起來,雙雙掛了電話。
一周后于渡回國,張禮繁沒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買了次日上午的機票飛甘孜,大抵時間真的磨平了某些東西,此刻的于渡倒是不再像從前般叫嚷著他的疲累,而是心甘情愿地打包著他和張禮繁的行李。
“于渡,你想好了。”
咖啡館里,暖色的燈光將坐在對面人硬朗的面容柔化了幾分。西窗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著。
就在幾分鐘前,于渡向她表白了。長達三個月的追求和日日的噓寒問暖,于渡終于選了一個最平凡不過的午后,決定向西窗表達心意。大約他自己也沒想到合適的對策應(yīng)對西窗的遲疑,此刻他正在西窗殷切的眼神下沉默著。
“你真的喜歡我嗎?”西窗接著問他,“你想好,是因為真的喜歡我和我在一起,還是三個月的時間成本你有些不舍?!?p> “我喜歡你,從沒弄虛作假過。”抬眼,于渡眼神閃爍著不可動搖的堅定,他凝視著她,像從前他總是在背后凝視著她的背影那樣。
一口氣將面前的飲料灌入腹中,西窗答:“好。”
盡管當時的西窗覺得自己還未到自己所期盼的那樣好,可壓抑許久的隱秘的愛意再也藏不住,在眼睛里迸發(fā)出堅硬的微芒。早在許多年前,她就期盼著這一天的來臨了,彼時,她就將他的模樣烙在腦子里了。
上大學后,西窗才又重新見到于渡,那時,于渡完全不記得她了,卻要追求她,實在是一個浪漫的意外。她為了能和于渡站在一起時不會矮他幾分,下定決心要拿獎學金,積極參與了許多活動,以為這樣就能平衡她和于渡之間的家境差異。戀愛之后才知道,這是多么難以跨越的天塹。
于渡家境優(yōu)渥,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上的,無論他做什么都會迎來掌聲和鼓勵,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會給他正面的情緒反饋。直到他跟著西窗一塊做兼職,第一次卑躬屈膝地去做一份工作只為了幾十塊錢,第一次舉著酒杯和桌子上的這總那總假意奉承只為了這個月的工資能夠多點。于渡受到了挫敗,他太驕傲了,他對此感到羞愧,覺得自己違背了理想主義。但西窗告訴他,她打小就靠著這些活下來的,她不覺得丟人不覺得低人一等。
為了生存,西窗從不覺得顏面是太重要的東西。只要能往上走往外逃,她愿意去做那套人情世故。于渡嫌她們這樣的生活方式不體面,是因為他被慣壞了。聽了之后,于渡一開始很生氣,之后開始反思。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不適合工作,所以他決定留學。西窗支持他,于渡讓西窗和他一起去,西窗沉默著離開了。
知道這件事,張禮繁大罵了于渡一頓何不食肉糜,又陪著西窗看了一整夜的電影,怕西窗傷心。那晚喝了點酒,西窗訴說著對于渡從小到大的情意,那是段多么隱晦的故事,又說道自己真的和于渡在一起之后為什么總是互相不理解,她紅著眼睛說自己不想再這樣反復(fù)下去了。
張禮繁酒壯慫人膽,摻雜私心地附和著:“憬心姐,我如果是你,就離他遠遠的?!?p> 直至清晨,西窗盯著黑眼圈告訴張禮繁,她要報西部計劃。
于渡依舊想保留他的理想主義,他家里有經(jīng)濟實力,有的是時間給他去追求體面。但是西窗沒有,她一旦要體面,要骨氣,她就會跌入深淵。
大二有段時間西窗過得很不好,生活清苦,兼職繁累。張禮繁心疼她想讓她開心一些,在大二的春節(jié)晚會上給她準備了驚喜,因為知道她哥喜歡西窗,張禮繁攛掇著她哥在臺上唱了西窗喜歡聽的la vie en rose,還費力地學了法語教給于渡,這些張禮繁不說,西窗也記在心里。
大三快結(jié)束的時候,西窗終于攢夠了一些小錢。借由自己過生日請張禮繁和于渡吃了頓飯,西窗第一次品嘗到自由分配錢的滋味,第一次覺得窮苦一些也無所謂,沒有人再給她壓力,沒有人再說你花的錢都是我的所以你的生命是屬于我的。
飯桌上,西窗說出了自己想要報西部計劃的想法,于渡不做反應(yīng)。吃過飯出了門,于渡卻說沒有他們常吃的那家店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