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不忍?憤慨?
作為一個人,在看到這一幕人間慘劇,瞬間一個家庭就如此家破人亡的時候,當然會有這些情緒。
展雄,也并不例外。
但相對于怒不可遏,操起酒碗對屈仲動手,又仰頭大口喝酒,以至自己被嗆到,埋頭痛苦的昭容來說,他更顯理智。
在歷史的羅生門之前,能做一個冷血的旁觀者已經很不錯了。有時候為了活下去,你或許要成為殺人的劊子手,又或者……那刀下的亡魂。
“師兄他,他不是這樣冷血的人……不是……”
昭容被嗆到,酒從口鼻流出,也不知道是因為被嗆的難受,還是因為心里難過,埋頭痛哭了起來。
她似乎并沒有聽到展雄的話,一邊啜泣著,一邊哽咽的重復著。
展雄搖頭嘆了口氣:“或許他只是在你面前不是。更何況屈仲也沒有什么錯,那人是自己碰到劍刃上的?!?p> 昭容依舊在低聲的哭泣,但她應該聽進去了展雄的話。沒有再出聲,就只是啜泣著……
雖說章掌柜很快就讓人將亂攤子收拾好了,但客棧中坐著的人再想要安然無事的吃飯,卻是不可能的。
尤其坐在展雄與昭容二人身邊的幾桌人。
屈仲的名號在外,客棧中自是有不少人認出了他這個春申君門下的第一劍客。
眼見昭容砸了這位春申君門下的第一劍客,眾人不由都為她捏了把汗。
可沒想到的是,屈仲竟然就這么走了……
知道昭容的身份可能不簡單,坐在他們周圍的幾桌人,甚至連飯菜都沒有吃完,就結賬走人了。
這就是現實。就算昭容砸屈仲的舉動,頗有抱打不平的意思,是現場許多人想做卻不敢坐的舉動??僧斔嬲@么做了之后,現場的人卻只會畏懼她,遠離她。
“我想我或許應該去許婆婆家里看下?!?p> 展雄倒是沒有在意這些。自顧自的吃了幾口飯,看到昭容的情緒平穩(wěn)了之后,才開口說了一句。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抓女子。”繼續(xù)說道:“雖說刻意讓許婆婆將趙政打扮的成熟了些,但我還是擔心會有麻煩。”
“那一起走吧!”昭容摸了摸眼角的淚水,站起身來要走。
“你不用去了,我一個去就行?!?p> “不行?!?p> “我不是在與你商量,這是命令?!?p> 看他變了臉色,昭容只能沉默下來。垂著腦袋,沉著臉,看著明顯有些不太高興。
“我去去就回來。要是我們兩個人去,萬一有麻煩的話,不好脫身。應該沒事的,你放心吧?!敝勒讶輷淖约海陀职矒崃艘痪?。
昭容才勉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就在此等你,萬事小心。”
點了點頭,又轉身對著章掌柜吩咐道:“掌柜的,幫我打一袋好酒?!?p> 張半仙本來挺活絡的一個人,兩天下來,被他搞的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連話都少了很多。
心中多少有點兒愧疚,要了一袋酒,卻是給張半仙帶的。
出了燕來客棧,才發(fā)現與昨天相比,街道上要更加的冷清。
要說心中不緊張自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方才在燕來客棧經歷了那一幕之后:春申君親自來了柴城,再加上屈仲在客棧的所作所為,明顯是有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的架勢。
本來早上的時候,看到被許媒婆打扮之后的趙政,他覺著天衣無縫??纱藭r心中卻有些慌亂。
街道上除過零零散散的行人之外,便是來回巡邏的楚國士兵。
心中愈發(fā)擔心,腳步就不自覺快了不少。
來到許媒婆家里,眼看著大門緊閉,好像并沒有出事,才松了口氣。
抬腳準備敲門進去,卻見大門被打開了。
出來的人是張薇。他進去,張薇出來,二人正好碰了個對面。因為張薇走的很著急,一開門就結結實實的撞入了他的懷中……
一聲悶響與一聲嚶嚀之后。
“張姑娘是要做什么去?走的如此著急?!闭剐廴嘀蛔驳纳吹男乜冢苫蟮膯柕?。
他比張薇要高上一頭,張薇正好撞在了他的胸口。他長的算是比較壯實了,此時都被撞的有些痛,張薇自然就更加不好受了。
眼中噙著淚花,捂著鼻子,適應了許久之后才喘上了氣。揉著通紅的鼻子抱怨道:“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回來看看……”本來也不能怪他,可看著張薇噙著淚花,一臉苦楚的樣子,還是有些愧疚,“張姑娘你沒事吧?”
張薇捂著鼻子,酸痛的感覺還是沒有散去,讓她覺著很是痛苦,抱怨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
嘟囔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揉著鼻子走遠了。
本來心中挺著急的,可與張薇二人碰撞之后,反而沒有那么急了。胸口還是隱隱有些痛……看來那丫頭是被撞的不輕呢。
心中暗道,看著張薇氣鼓鼓離去,揉著胸口搖了搖頭,走進了院內。
正是吃飯的時間,進來之后就直接奔著偏廳而去。還沒有進去呢,便聽到屋內傳來了許媒婆的聲音。
“不喝酒你能死啊?正吃飯呢,非要讓姑娘給你打酒去?!?p> “沒酒喝還吃什么飯?”
“怎么就不能吃飯了?我這不是吃著呢?”
“那是你!我反正吃不下……”
站在屋外聽了許久,聽了出來:二人又是為了張半仙喝酒的事情拌嘴呢。
原來張薇之前并不是因為著急,而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要喝酒生氣,正在氣頭上,才走的快了些——罪魁禍首,卻是張半仙。
早知道就把自己帶來的酒袋拿出來了??粗鴴煸谘g的酒袋,搖頭苦笑了一下。
酒袋雖然掛在腰間,一眼就能看到。不過在當時情況下,張薇被撞的頭昏眼花,鼻子酸痛,沒有注意到倒也正常不過。
心中想著,就將酒袋取下來走了進去。
屋內的飯桌前跪坐著三個人,除過許媒婆與張半仙二人之外,還有一個從外表來看應該有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的穿裝打扮看著很顯眼,婀娜的身姿,姣好的相貌,宛若一朵待放的花蕾。
而這個少女,正是打扮之后的趙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