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諾并未在洛陽待得太久,畢竟姜太妃如今藥石無醫(yī),他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每日看上一眼罷了,而且隨著癥狀加重,她已經(jīng)變得不再清醒了。為人子女兒孫,最令人痛苦的不是長者去世,而是他她尚在世,但他們因病痛而日漸消瘦的身體讓你明白,你們會在不久后失去這個曾經(jīng)抱著你玩耍、拖著你逗玩的慈愛的父母長輩,你沒有辦法,只能等待那一刻,看著他的痛苦等待,你既盼望著那一刻晚些,又不忍他或她遭受多一刻折磨。
劉諾只待了三日,便要啟程回京,主要是忍不了這里的氣氛,因為宋王看到姜國太妃已然毫無生息般的情況,每日心情十分低沉、痛苦,這便讓劉諾受了感染,確實也沒有一絲心情領(lǐng)略洛陽風(fēng)景?!叭魡柟沤衽d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司馬光曾這般形容過洛陽,劉諾當然想要多住些時日,但既然難以領(lǐng)略風(fēng)光,那便等下次重走洛陽時再看。
劉宸并未一同前往,他要再待幾天,而后趕在上元夜之前趕到長安城。
畢竟是回程,有自己妹妹跟著,劉諾刻意讓侍衛(wèi)們趕得快些,他覺得有些尷尬,畢竟認識不久,再親也會有些不舒適。
一行人走了兩天,在第二日傍晚時分便抵達了洛陽城,劉諾也沒有先進宮內(nèi)向皇帝報告,畢竟舟車勞頓,他才不在意皇帝的規(guī)矩,當然了,他也沒有表現(xiàn)得太過分。想了想,還是寫了一份奏折讓跟隨的軍士們待為呈交給皇帝。
……
將劉呦呦送至景王府,劉諾便回了自己的小窩來。
“殿下,你終于回來啦。都離開了好幾天了,這些天我每日在王府之中好沒意思哦?!睉z兒肯定是最開心的,畢竟自她侍候劉諾起,還是第一次一次分別了近十天之久,所以她很想念劉諾。
劉諾笑著摸了摸憐兒的頭發(fā),“憐兒只是覺得無聊,就不想念你家王爺嗎?若是如此,那倒是真令人傷神?!?p> “哪里有,人家是想念殿下的。”又看了看身旁的語夏,或許是因為羞澀,“也想念語夏姐姐的?!?p> “憐兒分明就是想念殿下了,才不會念過我半分呢!”語夏在旁打趣道。幾人紛紛笑了起來。
“走吧,你家王爺快餓壞了,趕緊把好酒好菜都拿上來?!眲⒅Z沖著憐兒說道。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別拿酒了,準備些熱水,吃過后我要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好好睡上一大覺?!?p> “是,殿下真是辛苦了,先去餐堂歇會兒,我讓他們傳菜?!睉z兒笑語盈盈,嬌俏的回答道。
劉諾拉著語夏去了餐堂。
……
而于此此時,皇帝已然收到了劉諾的奏折,《關(guān)于洛陽姜國太妃的病情報告》,這會子正因為劉諾回京之后沒有先進宮面見他而拍桌子呢。
“胡鬧!看看,你看看,這是一個得了朕的差遣之人應(yīng)該有的態(tài)度嗎?”彼時,皇帝在甘露殿處理奏報,剛歇了一會準備喝下些茶湯,詢問一番周數(shù)言是不是齊王已經(jīng)抵達了京城??赊D(zhuǎn)而便有小太監(jiān)呈交了儀仗軍士帶回來的奏折,便找來了隨從軍士,一問,好家伙,這個不當人子的東西,膽子忒大竟敢直接回府了!所以便有了皇帝這么憤怒一問。
“陛下息怒,齊王殿下年齡尚小,頭一回得了差遣自然難免有些疏忽,而且想來齊王殿下也的確只是有些規(guī)矩還不了解罷了。”周數(shù)言趕緊勸解道,依他的精明,皇帝這哪是生氣,不過是覺得有些累了,而剛好聽到齊王這般肆意的舉動,有些暗自慪火了。憑什么老子這么忙還不敢有絲毫松懈,你是我兒子還能這么沒規(guī)矩不講究!皇帝這小心思周數(shù)言還是了解的。
“哼”,皇帝飲了一口茶湯,“他這是分毫沒有將老子交給他的差事看在眼里,怕是覺得朕在年節(jié)之際差遣他去洛陽是耽誤他留在齊王府陪著他的那幾個侍女玩耍,所以心生幽怨,在心里埋怨朕,給朕擺臉子!”
“殿下重孝存禮,自然不會因著陛下的差遣而心生埋怨,反而是頭回受了陛下的委派,所以這內(nèi)里還是有些緊張惶恐而已,一路風(fēng)塵仆仆,也是應(yīng)該先回府上沐浴更衣呢?!敝軘?shù)言無奈,值得期待這位齊王能進宮一趟。
“他還重孝存禮?可笑,朕當真沒想到他病好之后竟然成了這副模樣,早知如此,他這病……”皇帝有些口不擇言了,這也的確是心里十分埋怨劉諾,你可真是兩手一拍輕輕松松,索性這句話沒說完,又訕訕的低聲說道,“病還是要痊愈的?!比缓螅肿屩軘?shù)言將已被他仍在地上的奏折撿了回來。
伸開奏折,“關(guān)于洛陽姜國太妃的病情報告”幾個字自然先映入眼簾,嗯,這倒是新奇,還算明了,想了想覺得不對,自己還在氣頭上,有嘟囔這罵了句“什么玩意,真是毫無規(guī)矩,這算哪門子奏折”!
周數(shù)言看著皇帝的這些動作,微微笑了笑,沒有言語。
……
“語夏,你進來侍候本王沐浴,憐兒自己玩去吧?!眲⒅Z吃飽喝足,大喇喇的安排道。
語夏眉眼逢春,低著眉頭輕聲應(yīng)諾,那模樣真是叫劉諾一刻也難以忍得。
倒是憐兒,嘟著嘴巴,看樣子十分生氣,“哼,殿下就只讓我做些粗話,奴婢分明也會按摩的,殿下就喜歡讓語夏姐姐為你伺候?!辈贿^也只是抱怨了幾句,邊說著便離開了。
劉諾卻是心想,你自然是會按摩,可是你家殿下喜歡為人按摩,但就怕這手法你承受不得。也不在乎,任由她說著離開。
“過來語夏,為我寬衣?!眲⒅Z故作穩(wěn)重嚴肅的說道。
語夏羞紅了臉,站在浴桶旁被氤氳的霧氣映襯著,宛若初晨新荷那般水潤,乖巧的站在劉諾身前,為劉諾解衣?!暗钕隆鹊纫幌?,唔……”
語夏自然是乖巧的為劉諾解衣,可劉諾的雙手已然忍不住,欲為語夏解開束縛,這對于劉諾而言,自然也是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了,是為風(fēng)雅而非他物。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眲⒅Z與語夏共入浴桶,巫山云雨,滋味百轉(zhuǎn),不足為外人道。
……
憐兒自浴房出來,便去到了劉娘子的院中,幾日相處,她這已經(jīng)與劉娘子處的關(guān)系極為融洽,兩個幼孩亦是十分可愛,憐兒最喜愛和逗弄他們。
“對了,怡婷姐姐,殿下已經(jīng)回來了?!睉z兒一邊陪著孩子玩耍,一邊忽然想起劉娘子問過幾次齊王何時歸來,便忽然說道。
怡婷便是劉娘子的名字,因為從小便是丫鬟,所以也沒有姓氏,后來成婚之時便由老夫人給了個姓氏,王姓,正好隨了老夫人。
“啊,是嗎?”王怡婷本來正看著憐兒陪著兩個孩子玩耍,從而想到了自己剛逝去的丈夫而發(fā)呆呢,忽然聽到憐兒的話,側(cè)著頭,煞是可愛的向憐兒確認此事。
“對呀,傍晚時分回來的,怕是再晚些便進不得城門了呢。”
“是這樣啊?!蓖踱绵f道。
“怡婷姐姐,你怎么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呀,是不是生病了……”憐兒看著怡婷的樣子有些不好,開口問道。
“我沒事,只是又想到了他們的父親了?!蓖踱脧婎仛g笑,故作不在乎的樣子。
“啊?”憐兒自然知曉王怡婷的苦命,也不好再多說。
就這么,氣氛變得好像凝滯了一般,憐兒最是受不了這樣的環(huán)境,但又不能走,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yīng)該寬慰寬慰這位苦命的怡婷姐姐,但她又哪里體會過這種痛苦,也不知曉應(yīng)該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