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李牧的圍墻建造的很正確，也很及時。
當(dāng)天下午，就有一伙百余人的敗兵來到了臥牛村外，打頭的是一個衣甲破裂的將領(lǐng)。
如果李牧在此，怕是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領(lǐng)頭的就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城門官。
望著眼前的這道土黃色的高大城壁，城門官都懵了！
平遙縣的城墻才不不過四五米高，你一個小小的臥牛村就干起來三十多米高，你咋不上天哪？
按照城門官的意思，他本想在臥牛村中歇歇腳的，順便補(bǔ)充一下食物和淡水。
但現(xiàn)在，別說門啊，連窗戶都沒有！
他已經(jīng)派手下繞著城墻跑一圈了，鐵桶合圍，真正的鐵桶合圍，根本就沒有進(jìn)出的門戶。
“喂～～有人嗎？”迫于無奈的城門官只得重新?lián)炱鸲Y貌，對著高高的城壁上就大喊起來。
足足喊了好久，城墻上方才冒出幾個瘦瘦的身影，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李萬慶！
對于這個城門官，李萬慶可是一點都不陌生。
當(dāng)初，李萬慶還是一個難民的時候，幾次哀求這個城門官開門放行，可對方就是不答應(yīng)。
尤其是那副高高在上而又冷漠的嘴臉，李萬慶至今還歷歷在目。
這個城門官顯然是沒有認(rèn)出李萬慶，只見他露出最和藹的笑容，對著高高在上的李萬慶抱拳說道：“老鄉(xiāng)，我們是平遙縣的官兵，途徑這里想討口水喝，還請您行個方便！”
看著城下一臉諂媚的城門官，李萬慶只覺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快意！
什么叫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這就是了！
城墻上的李萬慶笑吟吟的看著下方的城門官，足足過了好久之后，他才揚聲說道：“想要喝水是吧？”
“嗯嗯嗯”城門官的腦袋點的就跟小雞啄米一樣。
就在他以為自己碰到一個憨厚老鄉(xiāng)的時候，卻聽李萬慶口音一轉(zhuǎn)，直接淡淡的笑道：“想喝水簡單啊，用你們的兵甲來換吧！”
“??？”
城門官先是一愣，繼而心里就猛的涌起一股怒氣，什么時候一個鄉(xiāng)下的土包子也敢欺辱自己了？
他這個主官尚且如此，手下的那些兵痞就更加不用說了，紛紛鼓噪起來。
“你他么不想活了，敢要我們的兵甲，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私掠朝廷兵甲，那可是殺頭的罪過，你不想活了？”
“小子，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不然等到大軍一到，必將你們臥牛村夷為平地。”
“三哥，和你他廢什么話？那個漢子，我就問你一句話，給不給水？”
“老劉別生氣，人家這不是還沒說不給水那么？”
“老鄉(xiāng)你還是快答應(yīng)吧，老劉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真動起怒來，我們可拉不住他?！?p> “……”
也不知道城墻下的這伙亂兵是不是跋扈慣了，都到這會兒了，還玩平日的那一套，連紅、白臉都上來了！
換個沒見過世面的老農(nóng)，或許還真能被他們唬住，可李萬慶是什么人？
其他的都不說，單說李萬慶是最早知曉平遙縣被破這一件事，就足以拿捏住這些人的死穴。
身后的義軍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你們要是不怕耽擱時間，那就隨便鬧。
霎時間，城墻上下就罵成一團(tuán)。
什么娘啊，妹兒，祖宗十八代啊，全都上來了。
在手下那些吵吵鬧鬧的叫罵聲中，城門官也漸漸看出一點眉目。
無他，實在是城墻上的這伙人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居然一點都沒有鄉(xiāng)民看到官兵的畏懼感。
這伙敗兵本來就又饑又渴，現(xiàn)在再一叫罵，那就更渴了，有幾個罵罵就罵不出聲了，嗓子太干，都失音了。
眼見嚇唬不行，城門官也只能揮手安撫住手下，然后親自上前兩步道：“敢問上邊的諸位英雄怎么稱呼，小弟平遙縣城門官，元永！”
元永自以為已經(jīng)把身份擺的夠低了，哪知上邊卻依然不為所動。
不，說不為所動并不恰當(dāng)，因為李萬慶的眼眸中已經(jīng)閃過一道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
面對元永那對拱起的雙手，李萬慶什么話都沒說，只是隨手解下了身上的水囊，然后倒轉(zhuǎn)囊口。
“咕咚～咕咚～”
伴著一陣清水流動的聲響，甘甜的淡水在空中劃出一道透明的水痕，全都潑灑在地。
明知道李萬慶是在侮辱人，可還是有人耐不住干渴，沖出大隊就對著墻角奔去，以試圖接住從空而落的清水。
但李萬慶又怎么可能會給他們這個機(jī)會，一見人跑過來就住手不倒，然后故作調(diào)侃的大聲自語道：“你們看我怎么這么不小心，怎么還把水灑了那？”
面對李萬慶的戲弄，元永就算再有城府，這會兒也按耐不住了！
臉色往下一拉，就聽他冷冷的對李萬慶喝問道：“兄弟，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就有點過了吧？”
“過了嗎？”李萬慶先是自問一句，隨后馬上就自問自答的回道：“一點都不過，想要水是吧？”
話音剛落，李萬慶就給兄弟幾個遞了一個眼色，然后眾人一起解開褲腰帶，對著下邊就是一泡黃湯。
幾個沖到城墻下?lián)屗墓俦€沒鬧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就感到一陣溫?zé)岬乃鳟?dāng)頭淋下。
因為角度的關(guān)系，他們根本就看不到上邊的情況，只以為那些鄉(xiāng)民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有哪性急的甚至直接張開嘴去接水。
然后一口黃湯咽下去后，這幾個倒霉的兵卒就瞪大了眼睛，味不對??！
“別喝，那是尿！”
兄弟們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那幾個倒霉的哥幾個全都繃不住了，捂著嘴巴“哇～”的一下就噴了！
旋即后退幾步，指著城墻上的李萬慶等人就是一陣破口大罵！
面對這個污言穢語，李萬慶仿若充耳未聞，笑嘻嘻的系上褲子后就對著元永高聲說道：“元將軍，好教你得知，兄弟我當(dāng)初也是在平遙縣外困守過的，當(dāng)初為了求您老人家開門，兄弟我都給你跪下了，你開了嗎？”
“所以，今天什么都別說了，咱們之間沒有交情，也用不著套交情，想要喝水就用兵甲來換，不換就趕緊滾！”
在聽完李萬慶的喝罵之后，元永總算知道這個大胡子為什么這么針對自己等人了，原來他也是難民，而且還是被自己堵在平遙縣外的難民。
身為城門官，元永不可能不知道城外的慘??！
赤土千里，易子而食，對別人來說那只是書本上的話，但對他這個城門官來說，卻是日日可見。
要知道當(dāng)初可沒少有人給他跪地磕頭，為的就是換一條進(jìn)城的活路，結(jié)果他硬是狠下心腸，一個都沒放。
有了這層因果在，說再多的好話都沒用！
想當(dāng)初你見死不救，現(xiàn)在憑什么指望別人對你伸出援手？
身為城門官，元永對平遙縣的地理多少有些了解，他知道過了臥牛村后，后邊百里內(nèi)都沒有人煙。
沒有人煙，就沒有辦法獲得補(bǔ)給。
如是身后沒有追兵，還可晝伏夜行，慢慢熬過去。
但義軍肯定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要是頂著大太陽硬抗～那真是要了親命了，他們這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兵老爺怕是還沒等看到人煙，就全都渴死了！
在別無選擇的情況，元永只能讓手下的兄弟解下兵甲，然后任憑李萬慶用一根草繩將兵甲一件件的釣上城墻。
看著城墻上那足以武裝百十人的兵甲，李萬慶樂得后槽牙都快露出來了，他這邊正愁沒有鐵器打造農(nóng)具，想不到元永這個昔日的大仇人顛顛的就給送上來了！
“等著！”
扔下這一句話后，李萬慶的身影就消失在城頭之上。
這一等就是足足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元永等人是又累又渴，雙眼都被太陽曬得只發(fā)花，好些扛不住的兄弟全都癱坐在地，一個個七倒八歪，佯死帶活的，全無往日的跋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