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百花樓的內(nèi)院中,沈寄在四處找茅房。
他這是第一次喝酒,一碗女兒紅下肚,剛開始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臉不紅、心不跳、頭也不暈,他以為是自己天生酒量就好,可是沒過多久,肚子就傳來強(qiáng)烈的痛感……
“你們幾個麻利點!”茅房外傳進(jìn)來呵斥的女聲,還有細(xì)細(xì)碎碎的腳步聲。
沈寄并沒有在意,出來后透過花叢,看到廊道上走遠(yuǎn)的幾個人。
是那個名叫白蓮兒的花魁,她走在最前頭,后面跟著四個龜奴抬著一個大箱子,箱子足以裝進(jìn)一個成年人。
這本沒什么,可那個白蓮兒卻鬼鬼祟祟的,不停的東張西望,一看便是做賊心虛的樣子。
沈寄不是那種愛多管閑事的人,也沒多大的好奇心,但這條路卻是他回去的必經(jīng)之道,猶豫了一下也便跟了上去。他盡量放慢腳步,與前面幾人保持距離。
他們停在了一片花圃前,最前面擺放一排盆栽的月季,后面都是草地,清一色的結(jié)縷草。
四個龜奴放下箱子,一一把月季搬開,若是放在平日里可能不會有人注意,但這么仔細(xì)一看,確實有些怪異。草地上沒有一點雜草也就算了,但如今月季盛放,草地上竟沒有一片掉落的花瓣。
四人又在剛剛放月季的地方搗鼓了幾下,幾人合力,居然把草皮掀了起來。再下面是支撐草皮的木板,拿開木板就是一條暗道。
沈寄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重新抬起箱子,消失在暗道口。
“長故兄!你怎么去了這么久?。俊背目瓷蚣幕貋?,只是臉色很難看,故問道,“你肚子不會還難受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沈寄搖搖頭,肚子雖然還有一些不舒服,但已經(jīng)沒有剛才疼得那般強(qiáng)烈了。
“小公爺,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太學(xué)院了?!鄙蚣牡?。
楚聊吐了一口氣,若不是因為小嫵兒也在,他才不想去什么太學(xué)院,可小嫵兒下午并不用上課,他卻需要。
沈寄見楚聊滿臉不情愿的樣子,只好拱拱手道:“那在下先行一步?!?p> “長故兄你等等!”楚聊提起桌上的兩壇女兒紅,朝沈寄奔去,“我要去給小嫵兒送酒,正好順路?!?p> 沈寄怔了怔,目光在那兩壇酒上凝視片刻,然后點點頭,一同向樓下去。
沈寄還是如同來時那般,左避右閃,像是生怕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噯!那不是南家的馬車嘛!這個方向是長公主府……是不是小嫵兒要回去?”剛出百花樓,楚聊就驚喜的看著街上駛過來的馬車,他又高聲喊了一聲,“小嫵兒!”
馬車越來越慢,靠邊在他們跟前停下。
車窗打開,外面的刺眼的陽光照進(jìn)來,只見南嫵一手遮陽,半瞇著眼睛探出腦袋,扒在車窗上有些慵懶的問道:“你在這里作甚?”
“小嫵兒!還真的是你??!你看我給你買了什么!”楚聊邀功似的把手里的兩壇女兒紅舉到南嫵面前。
南嫵的視線慢悠悠的從楚聊身上轉(zhuǎn)移到沈寄身上,又轉(zhuǎn)向他們身后百花樓,頓時間,她一張臉就陰沉了下來。
“啪”的一聲,車窗被關(guān)上,沒等楚聊回過神,馬車就迅速向前奔去。
楚聊呆愣在原地,他被這一變故嚇到了。
“長……長故兄……這……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小嫵兒她……剛剛是不是生氣了?”楚聊不知所措的看向沈寄。
沈寄抿著嘴沒有說話,復(fù)雜的目光還在走遠(yuǎn)的馬車上。
“難道是因為小嫵兒看到我來青樓所以生氣了?”楚聊疑惑地?fù)项^,“也不對啊,以前小嫵兒就見我來過,她也沒說什么???還讓我?guī)退龓Ь啤?p> “七妹,你沒事吧?”南婉關(guān)切的問南嫵道。
她在馬車?yán)锫牫鐾饷媸浅」珷數(shù)穆曇?,剛剛在車?nèi)七妹還跟她眉飛色舞的講述著如何挑選好琴,怎么開窗過后臉色突然就變了?
“我沒事。”南嫵說完呼出一口氣,像是在緩解怒氣。
怎么可能沒事,不悅都寫在臉上了。
但南婉沒有敢再問下去,她能住進(jìn)錦陽長公主府很是不易,還是恪守本分少說話為妙。
只是她沒有料到,南嫵居然想都沒有想就答應(yīng)了她。是她真心想教她彈琴,還是她壓根就沒有看出來她們的別有用心?
南嫵在貴族圈長大,再大的勾心斗角都見過,她們這點小心思她又怎會看不破呢?
只是她想得很簡單罷了,雖然她與南家眾人不太親近,但畢竟是一家人,能幫襯就幫襯點兒吧。在京城這種地方,一個家族想要立足不敗,最重要的便是家族凝聚力。
馬車在錦陽長公主府外停下,南婉一下馬車就道:“七妹,我想先去拜見長公主。”
南嫵點點頭,問過管家后,向李若虛所在的主院走去。
南婉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但這長公主府比南府整整大出四五倍來,外看莊嚴(yán)肅穆,內(nèi)看奢華雅致,一路過來的廊道上掛滿了六角鎏金紅木宮燈,如何能不吸引她的眼球?
李若虛正在前廳看賬簿,未通傳,南嫵直接領(lǐng)著南婉進(jìn)去了。
“娘親!我回來啦!”
李若虛聞聲抬頭,笑著剛準(zhǔn)備接話,看到南嫵身后的南婉,想說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南婉受到李若虛的注視,怯生生的上前,行禮道:“南婉拜見錦陽長公主,給長公主請安?!?p> “娘親,五姐想找我學(xué)琴,因為隔得太遠(yuǎn)不太方便,所以我?guī)礁献兹?。”南嫵解釋道?p> 她知道自己的娘親與祖母的婆媳關(guān)系僵到極點,所以對南家其他人也都很冷漠。她們之間也沒有什么誰對誰錯,就是一個思想過于開放,一個思想過于迂腐,互相看不慣罷了。
李若虛何等精明,與南嫵交換眼神后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們的意圖,她點點頭,喊道:“五姑娘起來吧,不必多禮?!?p> 南婉起身,后退兩步,側(cè)身站在一旁,雙手緊攥著衣角,分外拘束的樣子。
南嫵緊挨著李若虛坐下,又招呼南婉入座。
李若虛這才吩咐一旁的蘇姑姑道:“去找人收拾一下小七芳華閣旁邊的院子,這段時間就讓五姑娘住那里吧。”
南婉聽了又起身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