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匕首與鐵制托盤相撞,墜落到地上。
管家扔掉用來抵擋匕首的蠟燭托盤,獰笑道:“就這點本事,還想對付我?活膩了!”
“這點本事對付你足夠了!”趙紫宜咬牙,調(diào)出體內(nèi)的靈氣,化作與剛才相同的一把匕首,再度向管家刺了過去。
“哼,不自量力!”管家側(cè)身一躲,后腳一蹬躍向前來,右手成拳襲向趙紫宜。
趙紫宜學(xué)過騎術(shù)劍術(shù),但都是學(xué)來修身養(yǎng)性而已,遠攻還勉強能行,近戰(zhàn)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這秦家管家顯然沒被她的靈氣化劍嚇到,畢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他一眼就看出趙紫宜不擅長近身搏斗,因此專挑她的弱點下手。
趙紫宜堪堪擋了兩招,下盤就有些穩(wěn)不住了。管家動作變化迅速,完全不給她使出靈氣攻擊的時間,一時間她陷入了被動。
“后退!”沈長明從側(cè)方加入戰(zhàn)局,格擋住管家落下的一拳,讓趙紫宜退到自己身后安全的地方。
“哼,又來一個不禁打的?!惫芗译p拳出擊,交替著攻向沈長明。
沈長明眉間神色絲毫不改,后退一步攬住他的雙拳,劃了個半弧之后反手一扭,咔嚓兩聲響起,管家痛得吭出聲,兩臂無力地垂了下去。
“小看了你!”他飛快地閃退,狠辣地看著沈長明,“就算打得過我,你們也別想活著出去?!?p> “那就試試看?!鄙蜷L明閑庭信步地走上前,一雙如冰如淵的鳳眸中升起點點寒光,猝然間翻涌的靈力便席卷了整間屋子。
“原來是靈使,”管家歪頭將嘴角的血跡擦在肩上,低聲念了一段咒語,抬頭輕蔑笑道,“靈皇都死了,一個靈使不過是喪家之犬,還能翻出什么浪呢!”
早在他念出咒語的時候,別墅里就升起了一股黑煞之氣,門窗被風(fēng)大力洞開,無形的氣流攜著數(shù)不清的鬼魂涌進,陰氣一起,四周冷得如同數(shù)九寒冬。
“師叔,該我們了!”寧致遠放下背包,快速地拿出一把符紙和兩把桃木劍。
張大中兩腿直打哆嗦,本來都想悄悄后退了,偏偏又被師侄點了名,只得硬著頭皮接過一把桃木劍,揮舞了兩下對準前方。
寧致遠從小在西昆侖長大,學(xué)了幾十年的道法,殺鬼的速度依舊很是感人。符紙一張一張的往外扔,最終都燃成了飛灰,只余一把桃木劍還在頑強地抵抗,寧致遠咬牙,他的發(fā)型都被囂張的鬼魂抓亂了。
“師叔!你在干什么,還不快動手!”寧致遠快抵擋不住了,朝身后大吼道。
張大中咽了一口口水:“來了,來了。”
他閉著眼睛瞎比劃了幾下,耳邊炸裂出幾聲尖叫,心里一驚,他悄悄睜開一只眼,竟然看到幾團死氣消散了。
“我、我能殺鬼?”張大中又是驚訝又是欣喜。
寧致遠忍不住想罵人,師叔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道術(shù)奇才,天生一雙鬼眼能見煞氣,殺得了鬼是多么正常的事,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么誤解?
“師叔,這些鬼就都靠你了!”下山前師父就說過,這次的任務(wù)他有意派師叔來歷練。現(xiàn)在就是歷練的好機會,寧致遠干脆讓出了戰(zhàn)場,給張大中留下發(fā)揮的空間,“師叔,加油!”
張大中心里擂起鼓,可他又不想做怯場的懦夫,聽到師侄給他加油,心中又驀然升起幾分責任感。
是啊,他可是當師叔的,得給師侄做榜樣,何況他剛剛不費吹灰之力就斬殺了幾只惡鬼,說明他還是很厲害的。
張大中提起自信,兩腳開立站在大廳中央,雙手舉起桃木劍,一臉猙獰地喊:“放馬過來吧,我不怕你們!”
吼——
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鬼吼聲響徹云霄,張大中心中一空,臉上發(fā)狠,腳下驟然升起一股旋風(fēng),托著他升上空中。
他揮劍落下,劍劍攜風(fēng),一道劍氣斬殺十米亡魂,消散的死氣將煞氣逼退,屋中漸漸升溫。
管家面色大駭,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巫族滅鬼術(shù),你是巫鬼傳人!不,巫鬼已經(jīng)死絕了,你怎么會!”
眼看大勢已去,這個道士的實力又有幾分高深莫測,管家便想逃走,卻被沈長明攔住了:“秦管家想去哪兒?”
管家面色一變,轉(zhuǎn)身欲逃,身后卻被趙紫宜攔了路。
“想逃?你逃得掉嗎?”她的手中凝實了一把青綠的靈劍,鋒利的劍鋒直指向前,對準了管家的下巴,“你的本事是誰教給你的?說吧?!?p> “我——”管家張口,面部肌肉突然抽搐起來,細密的白沫從他嘴里冒了出來。
趙紫宜臉色一沉,劍鋒淺淺刺入他的喉間:“快說!”
“你……嘔!”白沫之中染上漸變的紅,一股血腥味飄了出來,管家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兩臂軟軟地耷在地上,那皮球一樣的頭顱也砸了下去。
“他怎么……”趙紫宜愕然。
沈長明伸手去探了他的鼻息,神色有幾分嚴峻:“他死了?!?p> “怎么突然就死了?”趙紫宜踢了一腳,讓尸體正面朝上。她打開手機電筒照了照,看著管家抽搐得歪斜的口鼻,疑惑道,“這是癲癇發(fā)作了?”
寧致遠彎腰快步小跑過來,對著管家的尸體檢查了一番,皺眉道:“他中毒了,看癥狀像是有機磷中毒?!?p> “有機磷中毒?”沈長明眉頭一緊,他望了窗外一眼,語氣嚴肅道,“如果是高濃度或者劇毒有機磷入口,中毒者會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死亡,他不可能事先服毒,除了我們,剛剛還有人在這兒!”
“還有人!”寧致遠嚇了一跳,四處張望,“他藏在哪里?”
沈長明大步走向窗邊,那窗戶早就被風(fēng)吹得打開了,他從窗口往外一望,突然視線掃到一個可疑的東西。
“農(nóng)藥?”
草地上躺著一個孤零零的農(nóng)藥瓶,瓶口開著,地上卻沒多少濕潤的痕跡,怕是全送進管家的嘴里了。
“到底是誰?”趙紫宜目光沉沉地問。
沈長明搖頭,他也不知道,但這人能隔三四米遠不聲不響地把毒藥送進管家的嘴里,還沒引起他們的注意,一定不是個普通人。
別墅里突然卷起一股大風(fēng),把門窗吹得啪啪作響,所有的蠟燭都熄滅了,夜黑得見不到一絲光亮。
張大中停了手,他雙目禁閉,周身都是彌漫的煞氣,森冷的感覺遠比厲鬼恐怖。
“唉……”從樓上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一束光線忽地照了下來。
幾人仰頭望去,一個黑影緩慢地走了下來。
“都結(jié)束了?!焙谟跋崎_兜帽,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秦老爺?”沈長明出聲道,“你知道?”
“我是知道,但也不過是明哲保身罷了?!彼麌@息著說,“管家是神會派來監(jiān)視我們的,他拿秦家別墅設(shè)壇養(yǎng)鬼,我們不過凡夫俗子如何能對付?!?p> “哼,把怕死說得這么光明正大,秦老爺還真是好意思!”趙紫宜走上前,冰冷的目光對上秦晟。
“巫使這話可就錯了,老夫是怕死,但怕的不是自己死,秦家后輩從來沒有做過惡,我不想他們遭受祖輩的罪孽?!?p> “所以你就選擇了為虎作倀?”
“不管外人怎么說,我秦晟沒做過對不起大家的事,問心無愧?!?p> “你家的管家養(yǎng)鬼,你還能問心無愧,秦老爺真是心大?!?p> “他沒害人命,煉的都是孤魂野鬼,我亦沒害人命,每日約束家人夜里閉燈不外出,就怕他們摻和進養(yǎng)鬼的事,我為何不能問心無愧?!鼻仃烧f完,又笑了笑,“不過老夫還是要多謝幾位了,幫我秦家除了一大隱禍?!?p> “既然我們幫了您,您是否可以告訴我們巫咸后人的下落呢?”沈長明問。
“實不相瞞,我的確沒有他們的下落?!鼻仃蓳u頭,“巫咸一脈,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絕了?!?p> “你怎么知道?”趙紫宜不信。
“二十多年前,一個自稱是巫咸后人的女人,曾上門求我救治她。她那時已嫁了人,又受了情傷,正是一身巫力盡失時,便得了癌癥,凡世醫(yī)藥醫(yī)治不好,她知道我是巫真一脈,以為我能救她,可惜,我早就是個普通人了。”
秦晟一邊回憶一邊講述,臉上緬懷的神情不似作假。
“那后來呢,那個女人去哪兒了?”趙紫宜問。
“不知道,她那個樣子,已經(jīng)沒幾天好活了,我勸她在秦家住下,她拒絕了,后來就再也沒見過她?!?p> “她叫什么名字?你還記得她什么樣嗎?”
“她說自己名叫巫溪,是巫咸一脈唯一的后人,她見我時就一直罩著黑紗,我沒看見她的模樣?!鼻仃傻?,“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就算活下來,她一個失去巫力失去傳承的人,也救不了你們想救的人?!?p> 離開秦家的路上,幾人都還在想秦晟說的話。
趙紫宜初聽到他說巫溪必死的時候就怒不可遏,更別提聽到就算巫咸后人在也救不了巫長命這樣的話了。
“他肯定沒說實話,”她對沈長明說,“老滑頭,養(yǎng)鬼的事兒他倒是把自己摘了個干凈,要不是怕那小家伙被他滅口,我真想把他勾結(jié)神會的事抖出來?!?p> “現(xiàn)在挑明不是好事,萬一惹怒他,我們都活不了。歸根到底還是我們太弱小了?!鄙蜷L明憂心道,“在沒找到救她的方法之前,我們只能蟄伏。如果真像他所說,巫咸后人已經(jīng)死了,那么那個孩子,或許是我們最后的轉(zhuǎn)機。”
“他?”趙紫宜不理解。
“秦晟暫時不能死,他的傳承還沒斷,一定要交到那孩子手里。我查過許多古籍,也知道了巫咸國與巫醫(yī)的關(guān)系,古時同一個氏族的領(lǐng)導(dǎo)階層,怎么可能沒有血緣關(guān)系呢?”沈長明意味深長道。
趙紫宜恍然大悟:“巫醫(yī)之首是根據(jù)血脈和巫術(shù)評定的,你是想培養(yǎng)一個巫咸?”
“我不確定能不能行,只是多條路而已?!鄙蜷L明心里有這個想法,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方法到底有沒有可行性。畢竟,上古圣醫(yī)乃順天成、時事就,他們想造一個圣醫(yī)出來,該有多難。
所以,巫醫(yī)的每一脈傳承都必須盡力保存下來,讓那孩子得到最好的培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