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傻狍子
她只在空中停留了兩個(gè)瞬息,眼瞧就快到送君亭的邊沿了,身體便再平衡不住,果然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內(nèi)力。
她開始往下墮去,身子后翻,整個(gè)人橫著落下,扭過頭,她估摸著自己與地面的距離。
約莫有兩丈,照這么一摔,估計(jì)肋骨都要斷上兩根。
整個(gè)過程不過三個(gè)瞬息,見此形狀,司卿容顧不得馬兒還未停下,也學(xué)著她登上馬背上一蹬,施展輕功想去救她。
待她雙臂抱著頭,聽天由命,再有一秒就會(huì)像自然落體般落到地面時(shí),一人穩(wěn)穩(wěn)的將她接在了雙臂上。
落入那人結(jié)實(shí)的臂懷中。景蕭錦心下驚喜,還未等她睜開眼,那人的聲音幽幽傳入耳中:“你是嫌命太長了嗎?”
一聽這聲音,她的腦子就閃出了一幅莫名的圖,是個(gè)人,背影頎長高大,暗色的袍隨著墨發(fā)在風(fēng)中揚(yáng)著,衣袂一下一下的飄零,仿佛打在了她的心上……
是顧無己!
她立馬睜開眼,即便入眼的模樣還是那般陌生,她也確信他是顧無己。
她的語氣中帶著些感激:“顧無己,你怎在這?”
顧無己低頭看一眼自己抱著的人,回答道:“我說過要來,便來了。”
“你怎么來的?”她又問道。
“飛來的?!边@般說著,他的神色卻不似在與她開玩笑。
而景蕭錦自然當(dāng)他是在她開玩笑,只因她看到了亭邊一頭異常高大的驢,指著它眉開眼笑道:“瞎說什么,你確定你不是騎那頭驢來的嗎?”
顧無己看了看那頭“驢”,輕笑一聲,將景蕭錦放下到地面上。
“公主莫再這般魯莽行事了,我不是次次都能恰好救你。”
回想起前日夜晚她磕傷左腿及從馬蹬上摔落的情景,他真是對她的猛虎般的膽子及熊貓一般的行事能力有些佩服。
見她毫發(fā)無損,落到她跟前的司卿容也舒了口氣。
景蕭錦像條泥鰍般活蹦亂跳,全然沒有半分驚意和僥幸。
她對司卿容說:“我贏了,快給我行山釀!”
“哪有你這么耍賴的?!”司卿容嗤之以鼻,面上看著全無異色,卻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中跳動(dòng)的那物早便亂了節(jié)拍。
“將軍,愿賭服輸嘛!”景蕭錦扯住他的衣袖,一臉諂媚,開口閉口撒著嬌。
見她如此,顧無己臉色隱隱不悅,但沒說什么。
“行山釀爺?shù)煤臅r(shí)間挖出來,今日怕是不行了,等你從南梁回來了爺再給你。”說著,司卿容伸手入懷,將一支銀制的雕鏤簪子拿了出來
他遞給景蕭錦:“先拿這東西抵押著罷?!?p> 景蕭錦接過簪子,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見簪側(cè)有一微凸的部分,看著不像里那么簡簡單單,心下好奇,施力按了一下,簪頭頂處倏地冒出了一把小刀,小巧而鋒利。
“不錯(cuò)嘛,差點(diǎn)以為你大將軍這么俗送簪子!”她翻看著這支造得極像簪子的彈簧刀,“這抵押之物倒也別出心裁,本公主就勉為其難收下吧!”
司卿容無語的暼了她一眼。
“將軍?!彼纳砼再康爻霈F(xiàn)了一人,一出現(xiàn)便恭敬地單膝跪在地上。
司卿容側(cè)過身,接過那人傳來的長弓和放滿了箭的箭筒。
回過頭看了眼兩手空空的景蕭錦,他開口問道:“小丫頭,你什么都沒準(zhǔn)備?”
聞言,景蕭錦狠狠噎了一下,還真被他說對了,她確實(shí)什么都沒準(zhǔn)備就跑出來了!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她毫不示弱,一臉倨傲的回道:“本公主今日就沒想過要出力!”
“當(dāng)真?”司卿容一眼就斟破她的窘態(tài),無語的笑笑。
“沒錯(cuò),本公主就只等著吃!”她賊賊的笑笑,眼里亮著熠熠光輝,“小的獵物不要,還勞煩將軍務(wù)必打只大家伙!”
“死丫頭!”司卿容埋汰一聲。
“那我們先去湖邊等你了!”說罷,景蕭錦便拉起顧無己,往不遠(yuǎn)郊外的叢林走去。
叢林里,各類樹木高聳,點(diǎn)點(diǎn)光斑從綠葉間打下,盡顯陰翳。
景蕭錦輕快地走在前頭,左張右望尋著林間湖泊的去路。
走著,她在一顆蒼天老樹下移不開腳步了,只因老樹后分了兩邊林。
一眼瞧進(jìn)去,皆是密密麻麻的綠色,許久未曾來此處,一時(shí)間她如何都想不起湖泊是在哪邊。
“到底是左邊還是右邊?”她撅著嘴囔囔道,滿目疑惑。
顧無己站在她身側(c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左邊?!彼f道。
景蕭錦訝異地抬頭看向他:“你怎知道?”
“我來過。”顧無己垂眸睇了她一眼。
她將信將疑的睨著他,越是相處,就越是覺得他與普通的書生有出路,模樣平平淡淡,不知為何卻越看越突兀。
一種不相稱的感覺油然而生。
“那就左邊吧?!笔栈匾暰€,她抬步走向左側(cè)的叢林。
確實(shí)如顧無己所言,湖泊在左側(cè)的林子深處。許是距離湖泊較近,林子的土地都是濕濕黏黏的,微小的生物和植物也甚是廣布。
“啪”的一聲,景蕭錦一巴掌拍扁了在她手背上落腳的一只蚊子。
“出門太匆忙,啥都忘帶,連這兒多蚊蟲都忘了,驅(qū)蟲香也沒帶,著實(shí)難受?!彼碱^微顰,撅著小嘴嘟囔了幾句。
顧無己見她這副模樣,甚是失笑,從懷中掏出了些奇物來。
“這個(gè)能防蟲?!彼麑⒁粓A扁的膏藥盒子遞給了景蕭錦。
她這便眉開眼笑了,抬起頭對他嘆道:“真好?!?p> 在外露的皮膚上都抹了些膏藥,凝白的雙手上泛著淡淡的藥味清香,當(dāng)真不再有蚊蟲接近她了。
她正想問問這膏藥的來歷,忽而顧無己將手擋在了她臉前。
“噓…”他緊盯著前方一物,示意她保持安靜。
她心里莫名的就有些緊張起來,她按低他的手臂,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是一塊灌木叢,叢中露出了些許動(dòng)物的白毛。
心下暗罵顧無己大驚小怪的,不就是只兔子嗎?
她拔出腰間的佩刃,就往灌木叢那躡手躡腳地走去,以免驚跑了那只白毛兔子。
還未走兩步,就被顧無己攔著了。
“我去吧?!彼f道。
景蕭錦也懶得與他爭,收起刀刃,跟在他的身后。
走近灌木叢,白毛動(dòng)物也沒動(dòng)半分,似乎不知有人靠近。
顧無己彎下身,伸手往灌木叢一抓,便提起了一只模樣神似糜鹿的動(dòng)物。
竟不是兔子,景蕭錦眸光一亮,滿臉驚喜:“居然是只鹿!”
說著就將那半大的動(dòng)物從他手上扒來,攏在了雙臂間,只見它渾身發(fā)抖,又一動(dòng)都不敢動(dòng),盡惹人生起憐意。
而那撮白毛,只是長在了它的尾根處,其余地方的皮毛皆是純黃棕色,皆短而薄。
顧無己平淡的眼眸間帶著笑意:“它不是鹿,是種與公主很像的動(dòng)物?!?p> “頭上還有小角,怎么不是鹿了?”她伸出幾只手指摸摸它的頭,愛不釋手,她嘿嘿一笑道,“與本公主一般可愛?”
“公主第一次見狍子?”顧無己笑意逐漸顯現(xiàn)在臉上。
景蕭錦摸狍子的手頓了頓,神色奇異:“狍子?”
狍子她自然知道,傳言中狍子好奇心極重,很蠢很是好抓,擒來根本不費(fèi)吹灰之力,名前帶傻的一種生物。
而她也確實(shí)是第一次見狍子,結(jié)果竟被顧無己這樣嘲弄了一番!
他竟說她像狍子!
消化過這個(gè)訊息,她猛地抬頭暼向顧無己,咬牙切齒道:“你活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景蕭錦向來心高氣傲,常常評指他人之短,最是自認(rèn)聰慧無比,也從來無人質(zhì)疑過她半分。
而今顧無己竟說她像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