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起疑心
她是怎么做到讓這么個傷口惡化成這樣的?
血流不止,傷口四圍腫瘍化膿,想來定是碰了水,這下可不是一般的難處理。
顧無己心緒有些不寧,薄唇緊抿,伸手將她的手握起,另一手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揭起染血的布,不疾不徐,已盡他所能將疼痛減到最低。
那點一下一下如若螞蟻啃咬傷口的感覺令景蕭錦頭腦一陣發(fā)麻,但好歹不必忍受痛意,因而對“余不忍”的傷口處理能力還算滿意。
輕握著自己的手略略傳來溫和的暖意,竟讓她在這般情況下分了神。
這年朝最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太醫(yī)院也有女醫(yī)輔治,若被人瞧見這般情況,只怕就要傳開一些難聽的謠言了。
正可能是這十八年來受慣了這樣思想的陶冶,她竟莫名的有些拘謹,手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致使布塊與傷口陡然分離,那疼意如教訓,叫她五官狠狠地揉成了一塊。
亂想什么,在醫(yī)者面前,患者不過只是一塊會行動的肉罷了。
不一會兒,袖布總算與她的手心分離了,簡略清理了一下傷口周圍的血跡后,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略大的瓷瓶。
她瞅著那瓷瓶上的青花紋,不覺有點眼熟。
這與顧無己給的裝行山釀的小瓷瓶圖樣似乎一模一樣。
這么巧?
她抬眼看向“余不忍”,想在他臉上看出些什么破綻來。
結果看了半晌,面前的人眼觀鼻,鼻觀心,神情一直不曾有異,似一點都沒注意到邊上人赤裸裸盯著他看的目光。
突然她開口問道:“余不忍,你今年幾歲?”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曾停頓。
玉粒站在一旁,暗叫不好,心知她起了疑心,心下急忙替顧無己搗鼓脫身之法。
見他不理會自己,景蕭錦倒沒再多問,只是視線始終停留在他臉上。
待顧無己用紗布將她手掌包扎好,她道了句謝便讓玉粒送他出殿,只是她的臉上至始就籠著一層云霧,叫人難以猜透。
……
“主上,公主定是懷疑您了?!庇窳⒙曇魤旱脴O低。
顧無己抬手解了自己的啞穴,無奈說道:“她若能蠢一些倒不失為一件好事,今夜只怕會領著人殺來偏殿了。”
玉粒咋舌,又問道:“主上究竟做了什么令公主生氣之事?”
顧無己臉上露出略微尷尬的神情:“……她覺得我咬了她一口?!?p> 玉粒神色變得驚駭。
公主渾身上下也就只有手上有傷口,還是那樣一個小口子,說是咬出來的…確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為什么要咬公主的手…該是又被公主氣極了罷。
……
走前,顧無己囑咐道:“也快到回南梁之日了,在此之前我應不會在宮中,萬事小心,保護好里頭那位?!?p> “是?!庇窳|c點頭。
……
是夜,宮中燈火通明,映出桂瀾宮中一個狡黠的身影。
“倪殃,你哥呢?”景蕭錦手中拿著三五張泛黃的宣紙,神色莫測。
倪殃眼皮一跳,回道:“他內急,去茅廁了。”
“哦,他沒空啊?!彼p哼一聲,“那就由你跟本公主去吧?!?p> 倪殃有點驚恐:“去,去哪?”
聽這女人說話怪里怪氣的,找上他準沒有什么好事。
“別管去哪,提把刀見著人了叫你砍你就砍對了?!彼龑⑿埐卦谧腊傅陌倒裰?,從中摸出一把匕首。
匕首的鍛煉工藝極其優(yōu)越,九轉盤龍上重刻一筆烏金的龍瞳,一如正史上梁代的張僧繇畫龍點睛那一筆,竟讓此匕首添了幾分神氣。
也是父皇給的。
自她從北梁回來此刃就未啟封,經歷今日這些倒霉事,她就忽然想起了這么一把昔日被稱作祥刃的龍王刃。
世人道它是上古神器,她從不相信,上古哪有冶金技術,但說它是吉祥之物,此時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將龍王刃收于袖中,她揚揚手:“走!”
倪殃無奈從梁子跳下,跟在了她的后頭。
本不想聽玉滸那小子胡言胡語,但知道她竟捅傷了主上,倪殃就對她拿不上好臉色。
若不是玉粒奉了主上之令,語重心長對他與倪冤千叮萬囑,一定要保護好這尊大佛,他才不會理會這么個一堆彎彎腸子又常常胡作非為的女人。
而正如顧無己所料,今晚她的確要殺去偏殿。
“看到顧無己,格殺勿論!”她涼薄開口,一腳踹開偏殿的門。
倪殃眼角跳跳——
在我這公主您更該死罷?
景蕭錦提著一盞燃了五六柱蠟燭的大燈籠,將燈籠兩丈內的范圍照得通亮。
自上次被顧無己嚇過一跳,她便未雨綢繆派人修繕了這么一個大燈籠,以防不時之需,這便用上了。
她提著燈籠,悄咪咪摸進偏殿的寢室中,腳步極輕地走近了床榻。
床上無人,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
景蕭錦心里一頓失望。
“你當真想殺他?”倪殃一直跟在她身后,突然開口將她嚇了一小跳,隨后他又擰眉說道,“他惹你什么了?”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皇室能出幾個良善種,捅了主上一刀還不夠,竟還想趁夜害人。
他這么一問,景蕭錦就回想起在慕王府那一幕——那樣的變態(tài)不該殺?
“你管本公主為什么殺他!他惹了本公主就別妄想逃出生天。若你也不聽命令,明日帶著你哥卷鋪蓋走人,我還欠你們兩個不聽使喚的隱衛(wèi)?”她語氣嚴厲地訓斥道。
“你…!”倪殃被她激得怒目。
景蕭錦不再理會他,轉過身繼續(xù)搜索。
她想起他上了鎖的衣柜,又提著燈籠往那頭走去。
她惦記里頭的奇物許久,但出于對下屬的尊重,她并沒有起過窺視之心,今日也正好是個一探其密的機會。
衣柜前,她抽出龍王刃,將上頭的鐵枷鎖如泥一般削開。
衣柜大敞,她提高燈籠,入眼所見,空空如也。
他果然回來過!
真是個奇葩,走了還要給衣柜上把鎖。
視線拉下,她見到了心頭一直念叨著尋找的某物。
一片羽毛。
Rojero
今天停電了,難受~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