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晃晃悠悠半玩半學了幾天,夏殊才覺得徹底恢復了。這天早上,夏殊去餐廳吃完飯,沒著急上自習,正在寢室里閑坐著。突然接到林昊的電話,問她現(xiàn)在在哪兒,聽說在寢室,便讓夏殊準備一下,說自己到樓下找她。
上次林昊突然出現(xiàn)在病房就夠讓夏殊意外的,這會兒又主動打電話約自己……夏殊疑惑地看著手機,實在想不明白前一陣兒還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林昊,最近怎么又對自己突然熱絡起來?只是,不管林昊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夏殊總要應對……
等夏殊收拾好下樓的時候,林昊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見夏殊下來,林昊上前走了幾步。
“陪我去個地方~”夏殊還沒開口,林昊自己先開門見山地說道。
“去哪兒?”夏殊被林昊莫名其妙的“邀請”弄蒙,略微不情愿地說道,“我——我待會兒還有事兒~”
林昊聞言,雙眸沉了沉,不甘心地問道,“什么事兒?”
“嗯……朱綺約我……去買書?!笔鲁鐾蝗?,夏殊只得隨口說出朱綺做擋箭牌。
“你之前不是說過,有事兒可以隨時找你的嗎?”林昊故作失落地反問道。
“……”這話,夏殊剛找到林昊那會兒,因為被他的“英雄壯舉”震驚到,確實信誓旦旦地說過。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輕易食言的人,夏殊只好將朱綺暫時“晾在”一邊,回寢室背上自己包,跟林昊一起往校門外走去。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一個你沒去過的地方?!绷株灰琅f賣關子,不肯直說。
就這樣,兩人一路出了校門,來到路邊。走在前面的林昊突然在一輛黑色路虎車旁邊停下,從褲兜里掏出一把車鑰匙摁了一下,車應聲啟動。夏殊愣了愣,滿臉詫異地看向林昊,“你的車?你開車?”
“恩~”林昊稀松平常地點了點頭。
按照18歲才能考駕照的年齡限制,林昊怕是剛考駕照沒多久吧,夏殊站在車前有點擔心猶豫。林昊自然明白夏殊顧慮什么,走到駕駛室打開車門拿出一本駕照,打開放到夏殊跟前。
“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夏殊瞅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照片,還真是他!只是,不知道剛考出駕照多長時間,雖然平時沉穩(wěn)老練的不像同齡人,可誰知道開車的技術到底怎樣,夏殊不由得提議道,“要不坐公交車去吧?或者打車也行?”
……明知道夏殊是瞧不上自己的技術,林昊倒也不生氣,徑直走到夏殊身邊,拽著夏殊的手拉到副駕駛旁邊,打開車門,用手護住夏殊的腦袋,不顧夏殊的抗議,小心翼翼地“塞””了進去。
夏殊坐在車上,就像上了賊船一樣。
車水馬龍的路面上,林昊一路風馳電掣。夏殊表面上看似風輕云淡,實則右手從上車就像長在旁邊的把手上一樣,一直沒松開過。
直到開出五六公里,感覺到林昊的技術竟然蠻不錯,夏殊緊懸著的心才隨著林昊游刃有余地在車流中自如穿梭逐漸松弛,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抽了張紙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夏殊微側了下目光,駕駛座上林昊正神色自如地應付著眼前的車況,夏殊慚愧地想,這水準倒挺貼合他沉穩(wěn)不驚的性格,剛才真是小瞧了他……
“干嘛偷偷看我?”察覺到夏殊的偷窺,林昊仍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嘴角卻微微上揚。
“沒有,我看風景!”夏殊不肯承認,做賊心虛地扭了頭。
林昊笑而不語。
“渴嗎?”等紅綠燈的時候,林昊拿起放在駕駛座中間的一瓶水,順手擰開后才遞給夏殊。
“恩~~”方才來的時候走了一路,還真有點渴,夏殊接過水喝了幾口,舒服地靠在座位上。
窗外的風景陌生而新奇,不知何時打開的音響正放著當下最火的流行歌曲,輕快的旋律在空氣中跳躍流淌……車窗雖然只打開了一點點,但因為漸漸遠離鬧市區(qū),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夏殊的心情漸漸輕松愜意起來。
一個小時后,林昊將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一處山腳下。夏殊下車一看,此處臨近一條小河,周圍是一片高大的樹林,天高云淡,空氣清新,安靜愜意。
“你說的就是這兒?”夏殊不明所以地問道。
“嗯~”林昊點了點頭,轉身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拿出一個厚厚的墊子平鋪在地上,又將車里的靠墊拿出幾個放在上面。
所以,他只是想帶自己出來散散心?想到方才自己寧肯撒謊也要拒絕,夏殊一時間心里歉意濃濃又混合著受寵若驚的錯覺。
墊子上,林昊瞟了一眼傻站著走神的夏殊,低聲道,“你準備在那兒站多久~”
夏殊聞聲回過神,趕忙順勢坐在了墊子的一角上。慵懶的陽光照在身上,說不出的愜意酣暢。旁邊,林昊拿起一本磚頭厚的專業(yè)書翻了起來。
“這里太舒服了~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的?平時經(jīng)常過來嗎?”夏殊心情好的忍不住想說話。
“以前我爸帶我來的這里。后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偶爾一個人過來待一會兒~”
林昊的目光雖然始終沒離開書,但眼角的余光卻將夏殊的神情一覽無余——此刻的情景,像極了兩個人一起早讀的那短暫而匆匆過去的那個周。
其實,第一次在那里碰見夏殊,林昊并沒有多意外。
雖然她說了好幾個早讀的地方,但他從開學時就知道,哪個是她早讀的地方。
那還是開學的第一天,他在幾個可以早讀的地方轉了一圈,終于選定了一處。環(huán)境靜謐,很少有人過來,安靜且自在,他非常滿意。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剛找了個地方坐下,她就邊走邊嘀嘀咕咕地走了過來。
她自然熟稔的樣子,讓林昊感到,這里以前是她的地盤,自己才是那個入侵者。
林昊還記得,那天她上身穿著一件橙色套頭衛(wèi)衣,下身普通的牛仔褲,扎著馬尾辮,除了眼睛稍微大點,普通得掉進人堆里找不出來的那種。他只輕悄悄地瞥了一眼,就低頭接著背起自己的英文單詞。
兩個人因為隔著一段距離,她也沒注意到他這位不速之客。
他向來不擅長打退堂鼓,既然找遍了整個學校唯獨喜歡這里,豈能隨便退讓。所以,一開始他覺得,只當她不存在就可以了。說不定她和其他人一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根本就堅持不了幾天。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并沒有打響。
往后的日子里,她每天準時準點出現(xiàn)在這里。每天都背誦著不同的內(nèi)容,很精短的幾個小段,她背得津津有味,甚至演繹上不同的情緒。不知為何,他當時斷定,沒有特殊原因她絕不會主動消失。
蹩腳怪異的發(fā)音,矯揉造作的腔調(diào),他戴上高隔音的耳機都阻擋不了她嗓音的入侵,甚至有點不厭其煩。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她當成對自己毅力的考驗和磨練。
好在,她一直未發(fā)現(xiàn)他。
直到那件事后,他就被早已形同陌路的媽媽,打著擔心他安危的名頭好心強行關了一個多月?;貋砗?,他發(fā)現(xiàn)她再未出現(xiàn)。
這里成了真正只屬于他一個人的領地。
她存在的這些日子,就像之前設想的那樣,很快就會變成他生活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可是當他真的開始獨享這片清閑時,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回想,回想她在的時候——那些蹩腳的發(fā)音,現(xiàn)在卻突然變得不那么討厭了;回想那晚的情景,朦朧的月光下,他躲在樹蔭里,看到她跟在警察身后,明明緊張得要命卻有條有理地跟警察講述發(fā)現(xiàn)歹徒并幫自己解綁的經(jīng)過……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他開始重新認識并真正記住了——這個外表普普通通,在自己心中卻逐漸深刻的女孩。
當然,還有之前自己眼睜睜看著她被小偷偷竊,被眾人誤解冤枉的畫面,他不禁開始反思,為什么自己當時沒有站出來,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對陌生人變得如此冷漠了?
以至于,現(xiàn)在的他站在她的面前,只能裝糊涂,卻根本不敢承認,其實他早就認識她的事實。也許,這就是他們兩個之間的宿命吧!